第31章
31
棋逢對手。
周蒼想，這女人終于裝不下去了。
清冷疏離的漂亮皮囊因他而冰消瓦解，正合他意。
林聽雪淺色的唇被吮紅，覆一層淩光水漬，素淡面龐被點綴地旖麗。她眸間氤氲叆叇，迷蒙地開口，迷蒙地望着他。
周蒼放松自己的手，主動停下那個吻。
淺嘗辄止。
“這麽着急？”
他輕笑一聲，輪到林聽雪回過神來，咬着唇睨他一眼。
周蒼看她羞惱的可愛模樣，抖着肩開始笑。分開後，他輕輕抵着她的額頭，安撫似的淺啄一下：“噫，酒味真重。”
知道她喝了酒，總不會太清醒。他還沒有瘋到這種程度。也不想這種情況下欺負她。
要解決的問題懸而未決。
這種事解不了他的心結。
周蒼平靜下來，将她的頭發揉亂：“嗯？小酒鬼？”
盡管有些害羞，林聽雪還是奇怪他為什麽能在此刻停下，明明，明明他似乎比她更勝一籌。
她的眼神掃過來，周蒼已經讀心術一樣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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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沒洗漱刷牙。”
“但你……”嘴巴香香軟軟的。
林聽雪說着，視線放在他唇上，用眼睛去描摹。他的上唇有些薄，唇色很深，線條銳利又帶着微微的肉感。很好親。她想。
剛剛的瘋狂被他親自阻止，林聽雪恢複了些理智。
看到周蒼歪頭瞧她，笑着開口：“我來的時候吃了口香糖。”又刻意湊過去，“玫瑰味的，還想嘗嘗嗎？”
“不要。”
“心機男。”
周蒼便又笑起。
他不是不想繼續，身體喧嚣的悸動被理智按壓下去，溫和雨夜适合聊天，今晚他更想和她好好談談心。
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被一個吻吞沒，反而變成惬意的暧昧時刻。
她點燃的香薰還在床頭燃燒，清新的白茶味讓氣氛安心不少。
林聽雪定定看他，語氣柔柔：“你……球賽怎麽樣？贏了嗎？”
“當然。”周蒼神色得意。
“這麽厲害？”
“最後的球是我搶回來的，你沒看到真可惜。”
面對面的距離，周蒼能夠很好地觀察她的神色。他說完，林聽雪濃睫垂下，顯然是真的有些遺憾。
接着她又擡眼，問得認真：“那，有沒有直播回放什麽的？”
她是在意的。
他很快解讀出來。
周蒼搖頭：“沒有，這是友誼賽。”
“好吧。”
他語氣溫柔，林聽雪靜靜聽着。
“但我真的去過。”她解釋。
“我知道。”
“你說看到我很忙，我當時在幹什麽，你怎麽不叫我？”他很耐心地問。
林聽雪想起，她站在休息室外，孟清姝同他講話。
“你和一群人在一起，不太方便。”
“哦，下次不用在意他們。你不想走過去，可以給我打電話，我過來找你。”
“我打了，你沒接。”林聽雪嘟囔。
“是我不好。”
“但你還是錯過了最精彩的一場。”
林聽雪聽罷努努嘴：“我也有事。”
“所以你當時應該叫住我，讓我知道你來了，哪怕你再離開。不然，很影響我發揮的。”他說得誠懇，就像她去不去真的很重要。
“可你還是贏了。”
“是啊，我不能把私人情緒帶到比賽，拖隊伍後腿。你知道的，我不是那種人，但不代表我在賽場的時候沒有想你。”
寂靜的夜，心跳比雨聲還大。
林聽雪心擰着，對他似有若無的情話，拒之心門外。
“賽場那麽亂，你能想這麽多嗎？現編的吧。”
“想的比說的還要多，”他頓一頓，熾熱眸光鎖住她，“想到我們高中第一次見面，就在籃球場。”
林聽雪垂下眼不看他。
他便換了話題：“所以啊，要抓住機會，不要讓自己後悔。”
周蒼說話間，将她垂在身側的手拉過來，握緊，用他溫暖的掌心包裹她的小手。
眼神濕漉漉地看她：“我抓住了。”
缱绻的空氣和私語，似乎比先前那種暴烈的行為更令人心動。
她被他凝視着，竟然有，重新抱他的沖動。
男狐貍。
林聽雪心下揶揄。
剛要說話，門外傳來清亮的敲門聲，打破所有氛圍。
林聽雪猛地看向門口，目光疑惑，不知道這麽晚會是誰。
很快傳來人聲：
“小雪？休息了嗎，是我。”
林聽雪閉眼，扶額。
是孫銘澤的聲音。
周蒼蹙眉，原來看向門口的眼睛，又徒然落回她身上，好整以暇地盯着她：
“怎麽不說話？問你呢。”
門板又響起兩聲清脆的指節碰撞聲。
孫銘澤站在門外，一手拎着藥袋，單手給林聽雪打電話。按道理，他只離開了不足半個小時，應該還沒有休息吧。
沒人接。孫銘澤才想起，她說自己的手機沒電了。
他又敲了敲。
“小雪，在嗎？”
屋內，林聽雪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她的手還被面前的男人溫熱的握着。周蒼捏了捏她的手，示意她回話。
她朝着門的方向，拉長聲線：
“啊我已經——”
剛開口。
周蒼湊上來，骨感的手指輕捏，扶正她的下巴，迅速在她的唇角貼了一下。
林聽雪怔住，呆呆看他。
他眼角帶着得意的弧度，用氣聲提醒她：“說完。”
林聽雪被他故意的行為惹得又氣又惱，語速變快：“我已經躺下了。”
“哦，那我打擾了。”孫銘澤回。
“你——”
話沒說完，周蒼再次湊近。
林聽雪愠怒地瞪他一眼，用力推開，捂他的嘴，他便眯着眼壞笑。
“你有什麽事嗎？”她問。
“沒什麽，怕你明天不舒服，買了解酒藥。”孫銘澤說。
見對方沒有開門的意思，孫銘澤将藥袋子挂在門把手，塑料袋嘶嘶作響：“我挂在門外，你別忘了拿回去。還買了三明治可以當明天的早餐。”
“好——”
“謝謝——”
故意拉長的聲音。
“你還好嗎？沒什麽身體不适吧？”
林聽雪想，最讓她不适的，已經在房內，她的身前。
她和周蒼對視一眼。
“沒事。”她回。接着擡起另一只手去捂他的唇。
周蒼的手故意在玄關櫃上悶悶敲了兩下。
孫銘澤聽到聲響：“真沒事？”接着沒了動靜，他便說：“好，那你休息吧，明天聯系。我把梁悅安全送到家了。”
“謝謝你。”
孫銘澤看了看緊閉的房門，猶豫轉身，他總覺得聲音離自己很近。許是錯覺。
他将梁悅送回，又不放心，專程跑到藥店買藥。
想到晚上林聽雪天真善良地、單純地在注意和關心他的身體，孫銘澤開始後悔：龌龊的事情，不應該發生在她身上。
他希望她永遠不要知道這件事，不要記恨他。
他的手機在樓道亮起，他挂斷。那邊短信問怎麽根本沒有送人上來。
孫銘澤的西裝和皮鞋，沾了些雨珠。雨珠沖不散他的負罪和厭惡感。他第一次因為市場上的戰争，将主意打到一個女孩身上。
還是一朵純白茉莉。
下樓前，他再次回頭，接着隐入黑暗裏。他思考，自己是不是應該開始做點什麽來補償她，彌補他動的肮髒心思。
屋內，周蒼近在咫尺問她：“他誰？”
“孫銘澤。”
周蒼再一次，大概是第四次聽到這個姓孫的名字。
“我對他的名字不感興趣。”他輕嗤一聲，“我只是問你他是什麽人？”
林聽雪打幌子：“搞金融的。”
周蒼知道她故意，咬牙：“林聽雪。”
“哦，”她腮幫子鼓了鼓，故意道，“你不認識哈，他是我的相親對象。”
“我知道。”
“你知道？”他怎麽什麽都知道。
林聽雪這樣岔開腿坐着，時間久了有些僵硬。小腿冰涼，很不舒服。她輕輕擡腿活動兩下。
周蒼沉默半秒，掀起眼皮怔怔發問：
“那你們，牽過手嗎？”
竟然是想問這個？林聽雪覺得離譜。
她毫不猶豫：“牽過。”
周蒼認真觀察她的神情，想找到一絲她的猶豫。她不是愛騙他麽，現在是不是也在騙他。
可惜，他沒看出破綻。林聽雪那雙清亮的眼睛，此刻毫不避諱。
“那，他也像剛剛我那樣……”
他到底有些不忍，想确認，又害怕。
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林聽雪從他的表情，猜到他想問什麽。
她覺得他這樣的忸怩很有意思，一種禁.忌的觸碰，玩心上來，反撩他：“你覺得呢？”
他覺得？
周蒼按捺胸口的悶氣，深呼吸一口。
他除了她回來昌市的這些信息，其餘一概不知。分別那麽久，他哪裏會知道她擁有過哪些男人，談過怎樣的戀愛，又曾在誰的懷裏，像剛才一樣，露出同樣的勾人姿态。
周蒼好不容易放松的心重新繃緊。無數的模糊面龐一閃而過，他胸膛起伏，深呼吸也吐不盡沉悶。竟開始覺得身上發冷。
妒火作祟，他怕聽到，又想确認。
萬一，萬一她和他一樣，這六年從來沒有過別人呢。
周蒼壓低聲音，狠狠心還是問出來。他甚至不敢看她，只湊近，在她耳側：“你的那些，趙錢孫李，也這樣親過你……摸……”
實在說不出口。
算了。
他想。
無所謂。
然而林聽雪并不罷休。
趙錢孫李？
話題挑起來，她雀躍着逗他——
“趙錢孫李，”她頓一頓，靠近他耳邊，帶着笑意，“比你技術好。”
周蒼聽罷，胸口堵着的石頭轟然落地，在腦海嗡然炸開。
一個男人被這樣講。
誰都冷靜不了。
他惱羞成怒，還要被她嘲笑。
周蒼努力平複自己的心情，不料通紅的耳尖，漲紅的脖頸已經出賣了他：“是，你進步了。”
“我六年沒碰過女生，還停留在六年前，自然，取悅不了你。”
他哽着嗓子，說“取悅”二字的時候，斷斷續續，不知是生氣還是委屈。
林聽雪覺得，他快要哭了。
她清眸閃爍，并不收斂。仔細觀察他的表情，語氣乖張：“那你比我高尚是嗎？”
就這麽揣度她？
她是把男人當衣服的人嗎。
還是随便一個毫無關系的男人都能接近她。
“我沒這個意思。”周蒼慌了神，趕緊否認。
“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
“……不是，我沒有。”
“你是。”
她言辭肯定，周蒼沒了辦法。
整個人重新埋回她頸窩，一只手從上往下撫順她的後背。
他語氣低低道歉：
“對不起。”
“我要被你逼瘋了。”
“我沒逼你。”
“可是我沒辦法想象……”沒法想象你和其他男人親密。沒辦法接受。
周蒼被悶在胸口的醋意沖昏頭腦，他到底害羞，沒說出來。
“我吃醋了。”
他最後補上一句。語氣低迷。
“你別說了，那些我都不想知道。”
“我不聽。”
林聽雪被他惹得發笑，還有點生氣。
很溫暖的擁抱，一種被依賴，被需要的感覺。
她擡手，像以前很多次一樣，緩緩摸了摸他的頭。
周蒼猛然支起身，怔怔看她。
林聽雪的手頓在空中，對他一笑。
像是十九歲，她剛上大一，他去找她的學校找她。他們終于不用再做高中生，可以自由見面。她開心的時候，擁抱的時候，總會摸摸他頭。
一種撫慰人心的親昵。
即使她夠不到，但他可以低頭啊。
此刻，周蒼忽覺時光重疊，他們跨越時間，也許是二十幾歲的他們，回到了當年。也許是，十幾歲的他們，來到了現在。
他心潮澎湃。
接着，林聽雪趁他不注意，将腿并起，拉開距離，接着跳下玄關櫃。
她的語氣小而輕快，跳在他心尖：“騙、你、的。”
周蒼當下被她玩弄，心裏失笑：
“林聽雪。”
“壞女人。”
嘿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