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太子妃病逝,宮中一片嘩然,可是衆人卻對此并不感感到意外,畢竟太子妃重病多日,身子如何,衆人心中也是清楚的。
蘇白看着布滿白綢的太子殿,心中只覺得生死難測,明明離開時她還喝了藥淺笑着睡着,可是才過了幾個時辰竟是聽人傳來了“太子妃病卒”的消息。
棺木之中,她似乎還帶着淡淡的笑,縱使逝去,她的那份親和與柔美卻是從未淡去,跟随皇後走上了前,只聽得她略帶哽咽道,“珊兒這孩子,怎麽就這麽去了呢?”衆人未有回話,只聽得陣陣低泣聲,蘇白擡頭看去,見一婦人哭的幾乎暈厥了過去,想來那便是太子妃的生母了。
太子妃過世,皇後憑吊不過是一個形式罷了。說了些極為平淡的話,皇後便因身子乏了先回了望月宮,只餘蘇白一人在太子殿之中幫忙。
點上了白燭,蘇白小心翼翼退到了一旁。
太子妃出殡,太子卻未有出現,于理不合,可是卻沒人能說什麽。
“餓了幺?”格外生硬的聲音驀地出現在了蘇白的身邊,側身看去,原來是三皇子永宣。
“奴婢見過三皇子。”蘇白做了個禮,最後因為實在是疲累不堪,遂未等三皇子說什麽便坐在了一旁。
“你要守靈?”
“奴婢只是奉皇後之命留守太子殿幫忙。”蘇白如實回答,“若是需要,奴婢自然會如此做。”看着永宣,蘇白實在是無心應對,所有的事情都來的太快,讓人應接不暇,同是身心俱疲。
“恩。”永宣只應了一身便朝靈堂走去,原來他是陪那被喚作“天兒”的女子來的。
蘇白一直未去打聽過關于她的事情,明明知道她應該是不簡單的,可是又覺得打聽了也沒什麽必要,再者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她已然将她忘到了腦後。
所謂守喪便是讓親屬留守着太子妃的棺木,蘇白奉皇後之命留守,必然要等到太子妃出殡才會回去。
立在靈堂外,看着格外晴朗的明月,蘇白暗暗低下了頭。
生亦如此,死亦如此。太子妃的喪事顯得太過清冷了些,太子不知去了何處,而宮中之人對此也不過是覺得一種禮節罷了。有誰是真心在悼念?
幽幽地嘆了一聲,蘇白只覺心中寒意蔓延,縱使是在夏日,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你很冷幺?”
回頭看去,竟是覺得三皇子永宣陰魂不散,竟是又出現在了自己身邊,遂有些不耐煩道,“三皇子是陪人來守喪幺?”
“別人?”永宣想了想,終是領會了她的意思,“你說是天兒?”
“恩。”
“的确是陪她來的。”
不知為何,此時的永宣說話時竟是帶上了些許無奈,語調之中滿是淡淡的哀愁。蘇白偏頭看去,而他竟是兀自就坐在了自己的身邊,無形的壓抑竟是讓蘇白感覺有些不舒服。
“天兒是太子妃的妹妹,所以才會來這,不過……明日清晨便要回到塞拉公主身邊去,所以我便在這陪着她,省去了明日奔波的麻煩。”永宣看着蘇白,将她臉上露出的些許怪異神色理會成了不解。
那女子是太子妃的妹妹?她怎從來不知此事?再者,太子妃重病怎會未見她在身邊侍候呢?
“天兒出生之時乃是天時,父皇賜了名號,封了公主之名,所以衆人都只知奉天公主,卻很少有人知道她其實是太子妃的妹妹。”
奉天公主?那個在幼時便被送去塞外當了人質。原來……是她!
“天兒雖是公主,可到了塞外卻是到處被人欺負,後來塞拉公主見她可憐,便讓她呆在身邊伺候着。”永宣似有若無地嘆了一聲,“塞外主仆之儀分外苛刻,天兒都未好好陪陪珊兒,結果……”
永宣靠着回廊的石柱,注視着夜空中閃爍着的星辰,倍感悵然。
就這麽靜靜地坐着,蘇白順着永宣的目光看向了夜空,那是一枚格外明亮的星星,在灰暗的天上,竟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蘇白,太子妃可于你說過什麽?”
蘇白回想當日,卻只記得零星的幾句話,“那日奴婢奉皇後之命前去,太子妃雖是面色不佳卻還有些精神。”頓了頓,回想了當日情形,“太子妃似乎說了一句‘他若開心,便罷了。’”蘇白一直不懂她說此話的意味,倒是三皇子一問,反是勾起了她的好奇。
“他若開心,便罷了幺?”目光深遠,永宣終究是難以克制地輕咳了一聲。
她一直是如此,縱使有千萬委屈,也要自己一個人扛着。到了最後這般,真的是最好的結局幺?
永宣再未有說話,他默默地坐着,不知在想些什麽。蘇白同樣坐着,最後只覺長夜漫漫,有人陪着總比一個人在角落裏孤孤單單的好,于是同他一般靠在了身旁的柱子,仰着頭看着夜空發起了呆。
那一夜,夜露很重,蘇白回想着當日在太子殿時重重,再看現在,只覺得格外的蒼涼。
待第二日醒來時,蘇白竟是驚覺自己身上蓋着帶着淺淺蘭花香的外袍,而身邊則是空空如也并無一人。
陽光格外的柔和,蘇白抓了抓頭,起身準備去靈堂看看昨夜守夜的幾個小宮女,可剛邁開一步便見到面色憔悴的太子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奴婢見過太子。”
永尚走的急,似乎根本沒有注意到蘇白的存在,可是她這一開口倒是一下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你。”停下了腳步,永尚皺了皺眉随即有些頭疼地按了按額角,“她們都走了幺?”
太子口中的她們乃是太子妃娘家留守宮中守靈的衆人,蘇白颔首,“奴婢尚不知,正要去看。”
“去吧。”太子有些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我先回去休息了,讓她們別來打擾我。”
“可是……”蘇白一皺眉,“可昨日日太子未有出現,此時不該——”
“夠了!”極為不耐煩地瞥了她一眼,永尚狠狠道,“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交代!”推開了蘇白,永尚絲毫未有猶豫地朝後屋行去。那是太子的書房,平日裏太子便是在那裏處理一些皇上派發下來的奏章,而以蘇白所知,太子妃尚在時,他似乎也時常在那裏過夜。
永尚未有理會蘇白所言,就此離去。蘇白只得苦笑,她好意相勸,可太子一意孤行,也由不得她來決定了。站在那兒,冷冷地看着太子匆忙離去的背影,蘇白竟是扯起了唇角,露出了一絲不知名的笑。
回到靈堂,衆人散的也差不多了,幾個小宮女小太監忙冬忙西地要尋太子爺,可最終灰頭土臉地回來了。
“白姐,白姐。”就當蘇白看着她們收拾靈堂時,身後突然傳來了弱弱的叫喚聲,回頭看去,原來是小李子。
“你怎麽到這裏來了?”蘇白掩着嘴打了一個哈欠,随即便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德妃不會找你麽?”
“白姐不知道麽?昨個夜裏又出事了,皇後娘娘,德妃娘娘還有幾個有資歷的都去望月宮了,哪有時間來管我們這些。”小李子眯着一雙小眼睛,朝蘇白這靠了一份,“聽說太子妃陪葬的東西可多了。”
瞥了一眼,蘇白沒好氣道,“你有這閑空來這,還不如幫德妃娘娘多摘些晨露去。”說罷推了推他,“別打着那些小心思,到時候招了麻煩,可沒人來救你。”
“我不是還有白姐呢麽。”讨好地笑了起來,小李子一閃身又站到了蘇白的身旁,“白姐,你就不想知道昨個夜裏發生什麽事了麽?”
“什麽事?”
“那個杜昭儀,你可知道?”小李子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
“知道又如何?”
“昨個有人到皇後娘娘那告了狀,就是那王美人,你記得麽?”
“哦。”說起王美人,蘇白倒還真有些印象,畢竟那樣一張毫無遮攔的嘴在後宮中是很難見到的。“她怎麽了?告了什麽狀?”
“說是杜昭儀在宮裏下了蠱術,是她還得太子妃突然病逝的!”宮中之人皆知,歷朝歷代的君王對蠱毒蠱術皆存有深深的恐懼,所以這些巫術之流在後宮之中乃是大祭。
“然後呢?”蘇白突然有了隐隐不詳的預感。
“後來皇後帶着人去了碧水宮,結果當真搜到了巫毒娃娃!”小李子本是準備營造些許氣氛,所以故意放緩了語調,可是在他餘音未落之際,蘇白便已經轉身朝望月宮的方向疾步走去。
“哎,白姐,白姐,你走那麽快做什麽?”
于情上,心茗與她并無太多瓜葛。于理上,昭儀被降罪,她只是一名秀女實在是勢單力薄根本做不了什麽。可是無論如何縱算相識,蘇白心中盤算,為她開脫之事自己自然是做不了什麽了,可是她至少還能打聽清楚來龍去脈,皆是若是四皇子想要幫她,自己也不會落一個見死不救的名聲。
“皇上,此時關乎後宮安穩,必當不能輕判了。”剛入了大殿,蘇白便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果不其然便是那位讓蘇白深深覺得有些反感的王美人。這一次,她穿的格外的眼裏,坐在一群妃子之中顯得極為紮眼,一開口便是想要讓皇上重責心茗。
垂首走了進去,到了容嬷嬷的身邊,蘇白輕聲道,“太子爺剛回去,其他人也散了,太子妃出殡的日子該是定下了。”
“恩。”容嬷嬷簡單地應了一聲後便再未有多說什麽。
“此事事關重大,皇後覺得朕該如何決斷?”
“杜昭儀心術不正,只是腹中尚有龍胎,不應罰的太重。”皇後的臉上淡然的只餘一抹得體的笑容,可是眼底的那份犀利卻是無論如何僞裝也掩飾不去的。站在一旁的蘇白身子不禁一顫,心裏一下子冒出了一個不好的想法。
“不如先打入冷宮,一切且等龍胎出世後再定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