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直哉。”霁初捧起他的臉頰,手指摩挲他的皮膚,“以後不要這麽做可以嗎?這就當做我們之間的約定。”

溫熱的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滑落,禪院直哉現在話都說不利索,他一開口就是抽泣,完全不能明白為什麽霁初要這麽要求自己,他明明能夠做到這麽偏心她的,但她卻總是把自己和其他人都一視同仁地對待。

“不準你讨厭我,不準!”他嘗試惡狠狠地命令霁初,但聲音都是哭腔,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又羞又惱之下他把腦袋又重新埋在霁初的頸窩,像只躲避現實的鴕鳥,“你不可以讨厭我,否則我就會……”

他所能想到的懲罰不外乎什麽體罰,又或是辭退下人,真到要放狠話的時候反而不知所措。

霁初一邊拍着禪院直哉的後背一邊對他身後的那一群侍從眼神示意,在場的其他人都不約而同地松了口氣。

果然只有她才能制得住直哉少爺,這一瞬間所有人的心理活動出奇的一致。

收住眼淚的直哉眼眶還是紅通通的,好不容易讓他的情緒穩定下來,這耗費了她好一番功夫,她覺得自己這次考核真正的難點壓根就不在禪院甚爾,而是在于禪院直哉。

她也沒有料到神力留下的印記對人的影響會那麽大,這都是她的失誤。

一看禪院直哉變得平靜,原本還大氣都不敢出的侍從們開始有條不紊地打掃現場,霁初正打算把帶倒在地的花瓶扶起,卻被直哉拉住,“不要去,髒的。”

花瓶倒地後裏面的營養液也随之流出,零落的花瓣被碾碎,看起來的确很淩亂,但還沒有到髒的地步,她扯開直哉抓住她的衣角,慢條斯理地收拾殘局,“我今天出去還給直哉帶了禮物。”

其實霁初也沒有收拾多久,因為有位侍從見到了連忙趕過來替她分擔工作,而霁初也只好走回直哉身邊,她來的匆忙,口袋裏只裝着一個做工潦草的陶瓷狐貍手鏈,那個小挂墜用紅繩穿起。

“你專門給我買的嗎?”他好奇地伸手勾着紅繩,那個狐貍腦袋被他捏在指尖把玩,他已經把紅繩穿過自己的手腕,再用動作示意她把紅繩收緊。

其實是随便買的,霁初出門的時候還真沒想到要給直哉買點什麽,因為在她的印象裏禪院直哉作為嫡子從出生開始就被各類名貴物品包圍,就連他一個不起眼的小玩具售價都要六位數,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地沒打算給他帶點什麽。

好在還有這個随手塞在口袋裏的手鏈,讓她能夠用以糊弄過去,不然他又得有小情緒。

“好醜的狐貍,為什麽要買這個?”戴上手鏈以後直哉還在嘟哝,霁初非常認真地敷衍他,“因為狐貍讓我想到了直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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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回答總不會出錯吧?

當然是沒錯的,因為他的唇角上揚,難得露出燦爛笑容。

*

自從霁初負責照顧禪院直哉後,她的房間就搬到靠近這位小少爺的院落,但這樣一來就和禪院甚爾的住所距離拉遠了,好在禪院甚爾偶爾還會來她這裏轉轉。

兩人還約定好了暗號,每當那扇窗戶被敲了三下,那麽霁初就知道是禪院甚爾過來了,有時候沒等到霁初來開窗他就會主動打開窗戶,落地的時候悄無聲息,宛若一只動作優雅的黑貓,說起來禪院甚爾有時候的确很像貓科動物。

就比如現在,他又是沒等霁初打開窗,自己跳窗而入,正好撞上剛剛洗完澡洗完頭的霁初,兩人面面相觑,氣氛莫名變得尴尬。

“要來點宵夜嗎?”照顧直哉唯一的好處就是能從他那薅來不少羊毛,包括但不限于各類昂貴的飾品,還有點心等等。

禪院甚爾不自然地移開目光,霁初絲毫沒有察覺到自己的發梢滴下的水珠打濕睡衣衣領,以至于衣領都有些半透明,她還在熱情地推銷自己的點心,更多的是西式的點心。

“為什麽……一直盯着我看?”終于,遲鈍的少女後知後覺地意識到禪院甚爾的不對勁,她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猜測道:“是我的臉上還有泡沫沒沖幹淨嗎?”

不對啊,她記得自己出浴室之前還照了照鏡子的,“還是說——”

“沒有,你的臉上沒有泡沫,但是你的頭發還在滴水。”

什麽呀,原來是因為這個,霁初把毛巾蓋在頭頂,把頭發又從頭到尾擦拭一遍,趁着這個功夫禪院甚爾也從浴室拿出吹風機,這不是他第一次給她吹頭發,早在一年多以前,也就是霁初剛剛接過照顧禪院直哉這個工作時就經常累得不行,連吹頭發的精力都沒有,常常把頭發擦得半幹倒頭就睡。

還是某次被禪院甚爾撞見了,他沒多說什麽,只是自顧自地替她吹幹頭發,現在兩人在吹頭發這件事情上達成一致,只要他在的話,霁初都會心安理得地讓他幫自己吹頭發。

盤腿坐在小矮桌旁邊,毛茸茸的地毯手感很好,她一邊享受吹風服務一邊揪着地毯的羊毛,禪院甚爾坐在矮沙發上,盡職盡責地一點一點用暖風吹幹她的頭發。

忽然間霁初仰起頭,她問:“甚爾以後打算做什麽嗎?”雖說她覺得禪院甚爾現在的生活比起他原來的生活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倍,但只要還在禪院家,他就絕無可能獲得幸福,于是她又補充道:“我是說離開禪院家以後。”

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嗎?淺笑着和他讨論這些,仿佛禪院家只是一扇可以輕松打開的門,打開後迎接他們的就是寬闊的世界,然而事實遠沒有她想得那麽簡單,首先光是離開禪院家這一點,就很難做到。

禪院直哉是不會任由霁初離開的,或許他這樣的廢物離開了也就離開了,但他很清楚,真正被困在這裏的是霁初才對,頭發已經吹得半幹,但他的手指卻還搭在她的後頸,這其實是一個極為親密的動作,早已突破正常的社交距離。

他稍微一低頭就能看見她頭頂小小的發旋,也能瞧見她藏在發絲間小巧的耳尖,被吹風機鼓出的暖風熏得通紅。

或許他能夠忍受自己陷入名為禪院的泥潭,甚至能夠放任自己一點一點地被吞沒,然而他卻無法做到看着霁初被一點點地吞噬,于是他說:“禪院家不适合你。”

真奇怪,話題怎麽好端端地就繞到她身上了?她回過頭,“那也不适合你。”

禪院甚爾很喜歡霁初的眼睛,總是充滿倔強的生命力,他的手指間還繞着一縷她的長發,宛若兩人之間剪不斷縷還亂的聯系,他聽見他的聲音說:“那要和我一起逃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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