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給禪院直哉挑選的新老師早就在庭院外的門口等候已久,只是遲遲沒等來侍從的通知,因此他也不敢輕舉妄動,禪院這類大家族往往都極為看重禮儀,唯恐哪一點做得不得體令自己丢了這份工作。

那位名為高木的教師一直安安靜靜地站在門口,直到聽見庭院內傳來一陣細碎卻富有韻律的腳步聲,庭院門被打開,先是拉開一條縫,一只穿着木屐的腳邁出,順着往上看去,來人容貌端莊秀麗,面上表情略帶歉意,“抱歉,方才有事沒能及時接您進來,還請見諒。”

“不不,我其實也沒有等多久。”剛才因為久等而産生的煩悶也一掃而空,那位侍女,替他引路,又說:“高木老師對麽?我的名字是霁初,請走這邊。”

和他在禪院家見到的侍女都完全不同,并非外表上的不同,而是通身氣質的與衆不同,就仿佛……她似乎不屬于這裏。

高木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想,可這的确是他見到霁初時的第一印象,他收斂着自己的目光,非常規矩地只看着地面,态度畢恭畢敬,這種态度一直維持到見到禪院直哉。

年幼的孩子五官精致,眼神卻很銳利,打量高木的眼神帶着股居高臨下的傲慢,可他的确有傲慢的資本,畢竟他是極有可能繼承這一整個大家族的。

跪坐在禪院直哉面前,任由他将自己打量,高木早就在造訪禪院家之前就對禪院直哉的脾氣有所耳聞,畢竟他是由上一任老師引薦而來的,說起來那位老師也算是他的貴人,在提起這份差事時特意補充道:“那位名叫霁初的小姐是個好相處的人,也只有她能讓直哉聽話。”

起先高木也不太确定,有些事情只有親眼看到才會相信,就比如現在,驕矜傲慢的禪院直哉本想再挖苦高木幾句的,但霁初已經替他取來紙筆,對直哉說:“今天上完課就去放風筝吧。”

接着又對高木說:“老師,可以開始上課了。”

禪院直哉才沒有那麽想要放風筝的,但那可是霁初主動提出的,他又覺得這個條件不足以讓他放棄對高木的刁難,于是又問:“然後呢?”

“然後午睡前也還會有睡前故事,可以嗎?”霁初說着,輕輕地撫摸了下他柔軟的頭發。

他抿抿唇,這才覺得可以接受,他飛快地笑了下,接着又對高木老師發號施令,“那你還在愣着做什麽?”

高木立馬從随身攜帶的公文包裏找出教案,被禪院直哉那麽一催促,畢竟他也只是個大學畢業沒多久的學生,他難免有些緊張,手指都在發抖,霁初給他倒上一杯香片茶,她察覺出高木的緊張,“或許老師可以先複習一下先前直哉學過的內容,就從導論開始吧。”

禪院直哉嘟哝,“這些我都學會了的。”

“再多學一遍也沒什麽錯。”霁初這麽說着,用眼神鼓勵高木老師繼續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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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我們就從導論開始講起……”

這堂課終于能順利講下去。

*

上午的時光很快就過去,高木老師在離開前被理惠拉去談話,一看文化課結束的禪院直哉嚷嚷着要聽故事,“阿初,故事。你說的要給我講故事的!”

霁初的小腿被他扒拉着,寸步難行,她耐心地說:“我是說午睡前,你現在午餐都還沒有吃呢。”

“那就把時間提前到午餐前。”他理直氣壯地說。

如果直接拒絕他,那他肯定會生氣,所以霁初只好先敷衍着,等禪院直哉匆匆地吃完午餐,她才從書架上找出各種童話書,今天的話……就講白雪公主吧。

用過午餐後的禪院直哉很喜歡貼着霁初,有時候腦袋會靠在她的大腿上,翠綠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看,那動作不由地讓霁初想到小狗,但是是一點也不乖巧的小狗,時不時就用手揪住她的衣袖,恨不得她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

“白雪公主之所以被稱之為白雪,是因為她的皮膚如白雪一樣白皙,她擁有一頭烏黑的、如同海藻般的美麗長發,她的嘴唇宛若玫瑰花瓣——”

禪院直哉的手指撚着霁初的黑色長發,腦海裏浮現出的白雪公主長相應該是和她一模一樣的,她的确應該是公主,應該由珍寶、黃金和各類名貴香料堆砌而成。

但是緊接着霁初講到了心懷鬼胎的繼母皇後控制整個國家,又命令獵人要将白雪公主殺死,聽到這個情節時禪院直哉睡意全無,他睜大眼睛,“她憑什麽這麽做?”

“什麽,直哉也覺得皇後做得不對嗎?”看來他的善惡觀還是很正确的,但霁初不會料到他那麽激動僅僅是因為他把霁初代入白雪公主的角色,這和正确的善惡觀實在是沒有太大的關系。

禪院直哉皺起眉頭,“她應該被砍頭的。”只是稍微想象了下,假如是有人試圖這樣謀害霁初,他就氣得臉頰鼓起。

但是說到白雪公主被七個小矮人所救的時候,禪院直哉又不樂意了,他指着插圖上的小矮人直言不諱,“長得醜死了。”

……或許他壓根就不适合聽童話吧,霁初心想。

他反應最大的時候要屬聽到王子親吻公主後,沉睡中的公主終于醒來,兩人最後舉辦盛大婚禮。禪院甚爾抓住霁初的手指,他像是意識到什麽很恐怖的事實,“以後阿初也要結婚嗎?”

就像是那個公主和這種來路不明的王子結婚,他一點也不喜歡這個童話的結局,也害怕霁初會和童話裏公主一樣和某個男人結婚,然後再也不回來。

“不可以,你不可以結婚。”他态度強硬地說,還重複了好幾遍,“要是結婚,我會很生氣。”還會把那個男人也處理掉,反正周圍人除了霁初都在無形之中給禪院直哉灌輸一個觀念,那就是他不喜歡的人都可以在他一句話後消失。

他已經能夠想象出那個男人的樣子,或許是金發的,又是一副虛假的彬彬有禮的樣子,此刻他所有的惡意都指向那個假想敵。

對此霁初很無奈,她反問:“直哉知道什麽是婚姻嗎?婚姻不是童話故事裏簡單的一行字,那意味着要承擔責任,這其實是非常沉重的關系。”

禪院直哉對婚姻的概念源于自己的父母,他的母親在死後也葬在禪院家的墓地,聽說如果他的父親死去,兩人的屍骨會葬在一起,意味着哪怕死亡也不分開。或許禪院的血脈中或多或少都沾染着一些瘋狂,即便是年幼的孩子也覺得這樣的關系很好,他的聲音清脆,“那樣不是很好嗎?”

婚姻是除了血緣外唯一能夠将兩人死死捆綁在一起的紐帶,禪院直哉重複一遍,“那樣的關系很好。”

雖說大家族确實有早婚的傳統,但不意味着霁初認同這種傳統,她合上童話書,“等直哉真的明白婚姻的含義時再作出評價吧。”

睡意上來後他含含糊糊地問:“那阿初……會結婚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畢竟她下凡就是來通過考核的,別說結婚,她連談戀愛的想法都沒有,真不知道以前的那些愛神前輩都是怎麽擠出時間來談戀愛的,真是時間管理大師。

熟睡的禪院直哉終于沒那麽鬧騰,理惠把他抱到小床上,霁初終于得空能休息一下,她回到自己的住所打算午休一段時間,卻正好撞見翻窗進來的禪院甚爾。

“其實你可以走門的。”

禪院甚爾手裏多出一個手提箱,他一邊打開一邊說:“習慣了。”

手提箱咔噠一聲打開,裏面裝着滿滿當當的紙鈔,還有一個藏青色的首飾盒,打開後一條珍珠項鏈躺在黑色天鵝絨之上。

霁初愣住好幾秒,“你該不會是去搶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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