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

禪院直哉向霁初靠近,心間彌漫開的是自己也不明白的情感,為什麽只是看見她掉眼淚就會難受呢?

這是什麽術式嗎?還是其他的影響?這是針對禪院家而來的嗎?那一瞬間他的心中充滿了種種的猜測。然而真的問出口的時候又變成了另外一種語氣,“你就真的這麽怕我?”

霁初偏過頭,用手背擦去淚水,也不能說是害怕吧,只是在上次的考核任務中,她便不能理解禪院直哉對自己的情感了。

人類的感情真的好複雜啊,霁初在心裏哀嚎。

禪院直哉面上浮現出些許的困惑,“你……”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隔間的門就被破開,霁初的目光越過禪院直哉,将他身後的景象看的很清楚,來人面色不虞,直截了當地在門上開了一個口子,霁初從來沒有見過夏油傑露出這樣的表情,她還愣了一下,但很快的,他面上的表情轉瞬即逝,在面對她的時候甚至還擠出個微笑來,“抱歉讓你久等了。”

好陌生的夏油傑,霁初站在角落裏,仿佛是第一次真的認識夏油傑。

禪院直哉當然認識夏油傑,畢竟夏油傑和五條家的神子五條悟走得很近,自然會有所了解,少年站直身體,不耐煩地質問夏油傑:“你又有什麽事?”

雖說夏油傑的實力固然在他之上,但夏油傑的平民出身就決定了禪院直哉對他的态度。

不過是稍微有些天賦罷了,他想。

考慮到霁初在場,夏油傑還是有所收斂的,“我是來帶走我的女友的,順帶一提,你剛才的行為屬于騷擾,難道看不出來她不喜歡你麽?”

“你說什麽?”禪院直哉拔高音量,他下意識地覺得自己應該和霁初更加親近才對的,盡管他也不明白這種感覺從而何來,但至少不應該是眼前這個家夥來告訴他自己和少女沒有那麽熟悉。

霁初已經很配合地跑到夏油傑身後,他單手握住她的手掌,給她極大的安全感,接着他又說:“我只是在陳述事實,難道你連事實都沒辦法接受嗎?”

看不出來夏油傑原來也那麽擅長陰陽怪氣啊,霁初在心裏默默地想。

好在禪院直哉沒有輕舉妄動,但離開小隔間的時候霁初能夠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黏在自己身上,黏糊糊的,有點難受,她下意識地縮起脖子,一旁的夏油傑見狀攬過她的肩頭,盡可能地遮擋禪院直哉的注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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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并沒有直接回主會場,而是找了個休息室坐下,夏油傑給出的理由是拉攏咒術家族其他年輕咒術師的任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他說:“現在只需要休息就可以了,不過,你認識剛才那個人嗎?”

認識是認識的,但在這個平行世界又可以說是不認識的,她有點糾結,這點細微的表情變化全都落入夏油傑眼中,他的心情也變得有些微妙,他又補上一句,“我只是有點擔心你。”又出現了,以關心的名義,實則滿足自己的占有欲,想要知道她的一切,想要把她的生活都掌握,這樣她就不會受到傷害,這樣她就……不會離開自己。

“不認識,不過傑也不用擔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少年總是這樣,每次她稍微遇到點事情最緊張的人不是她反而是少年,他的性格就是那樣貼心溫柔,這使得霁初對他說謊還會感覺到愧疚。

啊……在說謊,少年幾乎不需要再印證,只需要注視着霁初就能知道她剛才在說謊。

在對他說謊啊,上次對他說謊話還是為了悟,現在又是為了其他男人。

真是狡猾,真是壞孩子。

然而他面上的表情沒有多少變化,“可是阿初每次離開我都會遇到這些事情,果然,你還是應該待在我身邊比較好哦。”這語氣是半開玩笑的,但很多時候人們往往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自己的真心話。

霁初卻只當做他真的是在開玩笑,她還能笑着說:“嗯,每次傑都能忽然出現,有點像從天而降的白馬王子。”

是帶着點稚氣的話語,卻在一定程度上緩和了氣氛,她又問:“悟呢?”

夏油傑在尋找霁初的時候五條悟還被其他咒術家族的人纏着的拍馬屁,被圍在人群中心的白發少年一臉不耐煩,回憶起那個畫面,夏油傑就笑着說:“他現在可能還沒辦法抽身吧。”

霁初點點頭,她的另外一部分注意力都在禪院直哉身上,真麻煩啊……而且禪院直哉顯然不是會善罷甘休的人,接下來的時間就只能能躲就躲吧。

“在想悟?”夏油傑冷不丁地這麽問,霁初還愣了一下呢,總感覺從他口中說出這句話有點莫名的別扭,因為以前和她說話的時候夏油傑也很少提到悟,更別說直接這麽問。

這是什麽口是心非的意思嗎?霁初思考片刻,“我在想傑……?”不太确定這個回答能不能讓他滿意,但她已經看到少年微微上揚的唇角,所以她說的應該是正确答案吧?

“真的嗎?還是只是在騙人呢?”夏油傑拆散她的發帶,在剛才的跑動中她的頭發也變得松松垮垮,有些淩亂,但在狼狽中又透露出幾分可愛,或許她眼眶紅彤彤就要哭出來的樣子會更加可愛嗎?

好像天界的人類小課堂裏有提到過,人類一般來說更加喜歡誠實的性格,因此她不假思索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哦,沒有騙你。”

頭發散下來後有幾縷擋住她的視線,夏油傑的聲音輕飄飄的,像是在自言自語,“那你可要說到做到,否則後果會很可怕的。”

騙人的後果會是怎樣呢?霁初回憶起自己在上次考核裏似乎也欺騙過禪院甚爾,最後的結果就是考核成績低分飄過,嗯這對她來說的确是很可怕的後果,她又問:“那傑會怎麽對我呢?”

少年當然不會把自己心中陰暗的、扭曲的想法告訴少女,他只是含糊地說:“不會對你做什麽,只要你不騙人就好。”

霁初想了想,夏油傑的性格其實真的很好,哪怕生氣也不會太可怕,于是她放下心來,“嗯我知道啦。”

休息室的門被人忽然打開,還沒看到人影就先聽到來人的說話聲,氣勢洶洶,質問:“傑你又在彎道超車了!?”

沒錯,來人除了五條悟還會是什麽其他的人嗎?

這位大少爺渾身低氣壓,“把我丢在會場聽那些老東西說些無聊的長篇大論,自己反而和她藏在這裏,這就是你一開始的計劃吧!?”

嗯?什麽計劃?計劃什麽?霁初在聽他們的對話時都會懷疑自己是不是錯過了什麽才會導致自己壓根聽不懂他們的意思。

夏油傑不急不緩地回答:“只是我這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得差不多了,所以先和她來這裏休息而已,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他的這幅樣子和五條悟焦躁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後者冷哼一聲,“我覺得我想得很合理,還有你,怎麽不打一聲招呼就跑走了?在這種地方你更加不應該離開我們的視線。”

本來是兩人在對嗆的,但是不知道為什麽五條悟的話題莫名其妙地就轉到了霁初身上,她一時沒反應過來,“诶”了一聲,“這、我又不是故意的。”

還好有夏油傑替她解圍,“不要這樣責怪她,她也不想的。”

五條悟往霁初旁邊的沙發上一坐,少年人高馬大的,沙發剩下的空間都被他占據得滿滿當當,霁初的腿甚至還挨着他的腿,她自以為不動聲色地往另外一邊挪動了一下,但才動第一下就被五條悟發現,他摘下墨鏡,“是禪院家的那個家夥騷擾你?”

顯然在霁初看不到的地方這兩位少年進行了情報交互,五條悟的怒火全都轉移到禪院直哉身上,“那家夥真是不長眼睛,明明差不多的年紀,但是思想就和那群爛橘子一樣爛透了,果然還是應該教訓一頓才行。”

談論到禪院直哉的時候五條悟的語氣非常冰冷,其實只要他冷下神色和語調,就會給人無限的壓迫感,霁初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或許是因為以前五條悟在她面前表現得總是太過孩子氣,更多的是大少爺脾氣,從而讓她忽略一個事實,那就是五條悟是當之無愧的“最強”。

“喂,回回神——”五條悟寬大的手掌在她面前揮了揮,他說:“不是都說過了嗎,下次遇到這種事情就直接找我好了,你自己能應付過去嗎?”

“應該可以吧。”畢竟她在上次考核裏也是這樣應付禪院直哉的,而且這個平行世界的禪院直哉也沒什麽不同。

五條悟卻不太滿意,“你的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啊?向別人求助真的有那麽難嗎?我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啊。”

兩人的腿還是互相挨着,有點熱,但是霁初已經沒有可以挪動的空間,于是她說:“傑就不會這樣,可有時候悟就是會變得很兇啊,明明我也沒有做錯什麽吧?”

又在兩人之間進行對比了,盡管那只是霁初無心之言,但落在兩個少年耳中就變成另外一種意味,五條悟捏住她的臉頰,還是放輕力道了的,至少不會留下印子,他說:“你就那麽喜歡他啊?”

好可怕……他剛才該不會是想要殺掉她吧?霁初只能隐約感覺到他克制的外表下波濤洶湧的粘稠情感。

“悟,不要吓到她好麽?”夏油傑站在另外一邊,他的雙手搭在霁初的肩頭,但莫名其妙地,霁初沒有因為夏油傑的話語而感到安心,黑發少年微微俯身,他的呼吸掠過她的耳廓,給她一種都死死纏住的錯覺。

像是落入蛛網的獵物,越是掙紮越是被纏縛。

很不合時宜地,她的腦袋裏卻忽然冒出一個猜想,她好像、要被吃掉了一樣。

宴會的事情暫且告一段落,那次參加宴會還是有很多收獲的,目前社團的人數已經即将突破五十,上次經由夜蛾老師之手向咒術師協會提出的任務評級制度改革方案也起到一定的效果。

至少給年輕咒術師的任務難度和咒術師的水平相匹配,因此年輕咒術師的傷亡率也大大下降。

看到這些數據的時候霁初正在外面的餐廳和夏油傑一起吃晚餐,最近的天氣開始轉涼,盛夏的極點已經過去,接踵而至的就是微涼的初秋,到夜裏氣溫更是降了好幾度,出門前夏油傑還特意給她準備了一件薄外套。

“以後傑打算留在學校裏當老師?”他們談論到關于未來的計劃,霁初聽到他要留校的時候很欣慰,當老師的話,生活也算是平淡幸福的,因此她無比贊同,“我覺得挺好的。”

“你覺得我适合當老師嗎?”他一邊說着一邊用夾子把烤肉翻面,順帶把已經烤熟的牛肉夾到霁初手邊的盤子裏。

空氣中彌漫開的都是烤肉的香味,霁初咬了一口烤牛柳,被燙得倒吸一口涼氣,緊接着又馬上喝兩口水緩一緩,她說:“當然适合啊,我覺得傑是我心中最适合當老師的人選,因為你很溫柔,也很有耐心,而且還很照顧弱者,雖然有時候感覺太嚴格了,但總體來說你就是當老師的料子呀。”

說了這一大長串的話,她雙手捧着水杯等待夏油傑的反應,少年說;“我們在說同一個人嗎?”

“當然是同一個人呀,因為傑在我心中就是這樣的存在。”烤肉店的燈光都是暖色的,愈發映襯得她眼睛亮晶晶的,光是被這樣的目光注視着,被她全心全意地信賴着,心間就軟得一塌糊塗。

“你會成為很好的老師,你的學生也會很敬重你,我都能想象你未來桃李滿天下的畫面了。”她說着,表情比身為當事人的夏油傑還要激動,兩條小腿晃來晃去。

“那你呢?”

這也很正常的吧?當談話的一方聊到關于未來的計劃,自然而然地也會問及對方關于未來的計劃,只是霁初根本就沒有考慮過自己的未來,因此她頓了頓,“應該是和傑一樣吧,但是我的咒術也不出衆,似乎當不了老師,唉,夜蛾老師也不會同意我留下來的吧。”

夏油傑這次是把已經涼過一會的烤肉夾到她的盤子裏,看着她半是苦惱地吃烤肉,他說:“可以做心理老師,阿初很适合這個職位。”

霁初托住自己的下巴,“唔……心理老師嗎?好像也可以欸,但是學校裏不是沒有這個崗位嗎?”別說心理老師了,她在咒術高專裏就連個心理咨詢室都沒看見。

“以後會有的,可以向校方申請再多個心理咨詢室。”夏油傑說這話的時候很自然,仿佛他已經設想過許多次,“這樣可以嗎?”

其實也沒必要設置,因為她也活不了那麽久,到時候不就浪費了嗎?不過咒術高專的确是需要心理咨詢師的,太遙遠的未來她沒有設想過,“可以啊,就按照你說的來吧。”

在這個空檔裏霁初又查看了下考核任務進度,還差百分之十,應該就是卡在咒術界改革上面了,用餐到一半,她的手機收到好幾條消息,都是讨論組裏的消息,剛才她都沒注意看,原來是五條悟回到五條家進行家主交接。

五條悟還是老樣子,一連拍了許多照片,背景裏都是五條家其他人無奈的神色,她一邊翻看一邊說:“真是不敢想象悟也能成為家主。”在她的印象裏家主都是一群老古板,而且現在他還在咒術高專就讀,在這個時間點成為家主會不會有點太早了?

霁初一個不留神就把自己的心裏話說了出來,夏油傑解釋道:“這也是為了更好的改革,‘咒術高專的學生’和‘五條家家主’這兩個身份相比較之下,還是後者更加接近權力中心,而且也更有利于推進改革,所以盡管悟也不怎麽喜歡家主那一套還是選擇成為家主。”

沒想到五條悟還能考慮到這一點,看來他是真的變得成熟了幾分。

[霁初:看起來你玩得很開心?]

霁初才在讨論組內發了一條消息,手機那頭的五條悟就一口氣發了好幾條消息過來。

[悟:完全——沒有好嗎,真是無聊死了,而且還要聽那群老家夥唠叨,我的耳朵都要起繭子了(悲)]

[悟:你剛才是沒有看手機嗎?好過分,那你到底在幹什麽啊?該不會又是在做羊毛氈吧?]

[悟:下次就應該把你也帶到這裏感受一下有多無聊。]

[悟:我都開始打哈切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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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初完全跟不上五條悟的打字速度,他是怎麽做到打字這麽快的??

啊、消息都被刷屏了,她發出的那條消息被夾在五條悟的消息轟擊中,顯得可憐兮兮的,夏油傑說:“又是悟啊,哪怕是成為了家主,他還是原來的他。”

霁初點點頭,“他的打字速度還是那麽快。”

夏油傑才看出來霁初關注的重點完全錯了,他說:“他估計也是因為太無聊了才會這樣。”

晚餐過後兩人又去餐廳附近的公園散步,這時候夏油傑帶的薄外套就派上用場了,因為走了一段路霁初果然感覺到了寒冷,她披着外套走在夏油傑身邊,聽夏油傑說話的,他說:“上次悟還去了一趟禪院家。”

“是為了伏黑惠的事情嗎?”看來禪院家還是沒有放棄那個孩子。

“嗯……一半一半吧,有一部分原因的确是為了那個孩子。”但另外一部分原因自然是要好好教訓一頓禪院直哉,不過這部分無論是夏油傑還是五條悟都選擇跳過沒有和霁初說,“不過要讓悟來照顧孩子的話,還是會有些擔心的。”

是啊,霁初當時就在想五條悟明明自己還是個沒長大的孩子,又怎麽能照顧好那兩個孩子呢?

“對啊,我真的擔心他會不小心把小孩子養死了。”她可是認真的。

不過她那副嚴肅的表情把夏油傑逗笑,“這點倒是不太會發生。”

“我母親有詢問過我,過年的時候要去我家嗎?”夏油夫人不止一次在電話裏提到過這件事,但夏油傑都沒有告訴霁初,主要還是因為尋常的日子五條悟總會打斷兩人的對話,現在是兩人難得的獨處,他才想起這件事。

“過年呀?會不會打擾你們呢?”霁初對過年沒什麽感觸,就是一個普通的日子而已,畢竟見習神明的壽命與人類相比可以說是長生不老的,不過她還是欣然答應下來,接着她又問,“悟也會一起去嗎?”

要是和悟一起的話她又得分出點心神給這位大少爺,免得他鬧小情緒。

可少年卻像是誤解了她的意思,反問:“你希望他和我們一起嗎?”

這是她希望就能實現的事情嗎?只要五條悟想,自然能和他們一起過年的。

“這也不是我想不想的問題,我只是有點好奇——他以前過年的時候都是怎麽過的?”按照五條悟的性格應該不會回五條家,那他又會怎麽過年呢?

夏油傑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去市中心逛逛,然後再回宿舍打游戲,有時候也會去看看電影,但不管怎樣都不會回家的,你知道的他有多讨厭那個封建大家族。”

居然讨厭到了這種地步嗎?這還真是她沒有想到的。

“嗯……總覺得他這樣會有點可憐,所以要帶上他嗎?”霁初皺皺眉,把選擇權又丢到夏油傑的手裏,後者替她理了理歪歪斜斜的領子,他知道那樣善良的她在面對周圍人的時候總會心軟,因此她的回答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他說:“如果是你這樣想的話,那我也沒有問題,我母親應該也會很歡迎你和悟的。”

霁初還真的有點期待起過年來了,她笑盈盈地說:“這是我和傑一起過的第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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