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陰影
陰影
“跟我的情況類似？”鐘餘在對方身上看到了和自己相似的東西。
“不一樣啦。你當時還沒死絕，我幫你把魂和身體拉在了一起，都是原裝貨。”
“她不一樣，她現在像是個縫合怪，兩個靈魂都受了很重的傷，居然在沒有外力的幫助下拼湊到了一起，她能活下來真是個奇跡！”無常印興奮的點評，“我跟過好幾任主人還沒見過這麽成功的情況，她們一定特別特別愛彼此。”
“是為了對方可以付出一切的那種。”無常印詠嘆調，“主人，就算不是為了功德我們也要幫她們哇。”
“我會的。”鐘餘點頭，“你可以相信我，現在季同在醫院裏就是我做的，他們這一陣會有不少麻煩事，是我們的機會。”
“我要看你們這裏有多少證據。”
“程姐給的是賬本，上面有很多對不上的金錢，程姐都做了标注。我在外面這些年也一直在查，有一部分錢的去向很明确，主要用來做賠償。”
會所裏的小姑娘不是随便找的。
就李晶晶的意思，裏面的人主要有兩個渠道，一是自願的。
她們過來的時候目标就很明确，平常不會在裏面上班，也不做什麽端茶送水的小事。有人需要固定幹淨的“女友”的時候，客人那邊給出需求，會所針對性的按照他們的需求找到合适的人，你情我願。會所只做個中間介紹人，并不參與太具體的事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事後萬事不管。
這種特殊員工，李晶晶平常時候基本沒有交集，她們也自認為自己高人一等，并不同會所的普通員工打交道，也不會見平常的客戶。
另外一種就是李晶晶她們這樣的了，也是李晶晶完全确定的異常支出，這些年她在外面除了保護賬本之外，就是查這些她确定的異常支出。
“不是每個人都會願意為了錢去那種地方上班。”
“他們私下裏一直還做着高利貸的業務。”
“我爸就是這麽陷進去的。”
李晶晶語氣裏充滿了憤怒和絕望，“我爸這個人老實本分，不會去亂欠賬。但他講兄弟感情，識人不清。”
“當年修理店還在這裏的時候，他就對那些所謂路上的朋友很好。總說，大家讨生活都不容易，互幫互助，他在自己能力範圍之內竭盡所能的對那些人好。”
“因為這個原因，他生意不錯。運貨司機也有自己的圈子，口碑相傳，很多人都樂意來這裏消費。”
“開始的時候，挺好的。”李晶晶說着說着情緒反而漸漸平靜下來，最開始的時候的确還不錯，李德贊做事實在，就算身處這麽個偏僻的地方，周圍沒有跟他競争的也從不坐地起價，就賺個人工錢。
家裏人對兩姐妹有點放養的意思，在那個年代很多地方這都很正常，很多人家都是這麽幹的，李德贊也不覺得自己這麽做有什麽問題。
兩姐妹也特別聽話，她們從來不亂跑不玩危險的東西讓人擔心，還會特別乖巧的在能力範圍之內幫爸爸媽媽的忙。
李德贊把她們當乖巧聽話的孩子，以為自己相處久了稱兄道弟的那些人也都把孩子當晚輩看待。看到那些人親近自己的女兒也不覺得有什麽。
大部分司機也都還是正常的看到漂亮小孩的喜歡，偶爾給一顆兩顆糖，但總有些特別猥瑣的人。
小孩不懂這些事，只是天然覺得不舒服，不喜歡臭臭的大男人的親近，看到人來就化作爸媽的小尾巴，要麽就躲起來，總之不讓自己跟其他人獨處。
後來大了一些，接觸到一些事的李晶晶的姐姐李玲玲終于知道那讓她覺得惡心的言語和行為是什麽意思。
李玲玲陷入絕望。
這種事一旦傳出去，根本沒有誰對誰錯之分，她和妹妹完蛋了！
她不敢說，最後還是兩姐妹的媽媽發現不對勁，也不敢開口，找機會哭着把事情跟李德凱說了，這個一向沉默漂亮的老實人沒有說什麽，他在偷偷觀察。
然後，在又一次自己的“兄弟”借酒鹹豬手的時候，直接發飙，拿起桌子上的啤酒瓶對着那人砸了過去。
李德凱不敢說原因，賠了錢，搬進了城裏，也沒有再幹修理生意，生怕再跟以前的人扯上關系。
“因為不止一個，也不知道有幾個，不知道多少人知道，不知道誰好誰壞，幹脆誰都不聯系就好了。”
鐘餘聽得有點難受，“你不想說就別說了。”她也不是那種非得刨根問底的人。
“沒關系，都過去了。”李晶晶語氣平靜。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你就想說一說，你願意聽麽？”
鐘餘不知道怎麽回答，只是莫名的想到傳說中閻王的生死簿顯示一個人的生平事跡由此來判定一個人死後的待遇。
無常印生怕鐘餘覺得自己沒用，趕緊表态，“看一個人的命格沒那麽容易啦，也只有正常冊封的閻王才能獲得生死簿的認可，可以窺視已死之人的命運軌跡，其他人根本打不開用不了也帶不走。”
“反正限制可大可大了，我就不一樣了，主人在哪我就在哪。”
“而且因為現在情況特殊，給活無常的權限超過你的想象，所以無常印認主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不然就遭殃了。”
“她現在的情況特別，估計是感覺到了我的一點氣息，不自覺的就想陳述更多自己的生平，然後等你的答案。”
“主人，你可千萬不要随便給答案。不然…不然…”無常印有點卡殼，“反正就是不好。”怕鐘餘不信，無常印補充，“我以前有位主人就是，遇到個倒黴蛋，他想救人最後把自己的命搭進去了，還是被他想救的人背叛的。”
“反正，總之，不要用無常的能力去許諾一個人或者一只鬼。”
“我知道的。”鐘餘接受了無常印的好意，“她等了那麽久，一直沒有人來還好，她心裏抱着期望，一口氣吊着。人來了，沒辦法達到她的目的了，經年希望一朝坍塌，她肯定受不了。”
“可她想報仇不容易。”她剛剛就注意到了，光是陽光對李晶晶來說已經是一個可以傷害到她的存在，她現在這樣靠近不了傷害她的人，那就只能讓自己變得厲害。
一個人想要變得厲害并不容易，一只普通的鬼想要變成厲鬼也不容易，最快最引人注目的辦法就是屠殺。
用血與肉，造就一個令人害怕的瘋子或厲鬼。還不一定能成功，可能過程中就完蛋了，忘了自己是誰。
鐘餘自己不想做這樣的人，也看不起這樣的人。
她最難過的時候，也沒想過去依靠比自己更加弱小的人來發洩自己的不滿。也不希望李晶晶變成這樣。
不希望一個原本可憐的善良的人，為了能夠報仇，靠近自己仇人，去傷害無辜的路人。
見鐘餘沒有說話，李晶晶繼續說了下去。
“搬家了之後好了很多，周圍都是不認識的人，沒有人知道我們的過去。”
“一切都在好轉起來，如果，那個人沒有出現的話。”
“誰？”
“一個叫做馮元高的人。”
李晶晶比李玲玲運氣好，一則她那時候很小，還不怎麽記事，二則幸好沒有發生什麽實質性的關系，沒造成什麽身體上的損害，後來換了地方，沒人提，對李晶晶來說過去了，對李玲玲來說，那是一輩子沒辦法抹去的心理陰影。
李玲玲用了很長時間，才勉強能夠正常的面對成年男性，只是受不了同成年男子單獨處于同一個空間。
然後，馮元高的到來把一家人重新打入地獄。
馮元高當年被李德凱一酒瓶子打破了腦袋，也被李德凱的兇狠吓到，收了錢之後消停了很久。
但這個人，天生戀童.癖。
沒多久之後又故态萌發得罪了人，把他幹的惡心事給爆了出來。
馮元高失了業坐了牢出來後又染上了賭瘾，借錢不還像陰溝裏的老鼠一樣被追着跑的時候再次遇到了李德凱一家。
兩姐妹更加漂亮了，帶着處于少女和成女之間的青澀魅力。
馮元高找到了李德凱，找他要錢。
“你爸，給了。”
“他不敢不給。”李晶晶聲音低啞，“馮元高是個瘋子，他威脅我爸，要是不給錢，他就把過去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出去。”
“反正他坐過牢，沒什麽好怕的，他就是個爛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但我爸有一大家子，他跑了一次，這次沒路可跑了。”
“馮元高要的太多了。他就是個吸血鬼，扒拉在我們一家身上，一次又一次。”
“拿不出錢就搗亂，爸後來被他引導着借了貸。”
“利滾利利滾利，越來越多，達到了我們那個家無法想象的龐大的數字。”
“我媽身體本來就不大好，知道這些事後一個承受不住，去了。”
“姐姐去求，結果被拍了照片，被帶去會所工作還債。”
“我那時候，什麽都不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