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收留
收留
微涼的雨絲随着風落在了臉頰上，蕭念如掩去眸底的複雜情緒，拉起姜雪吟的手，舉着傘為她遮蔽風雨，語氣溫柔：“我帶你回家。”
“好。”姜雪吟握緊溫熱的手，視線漸漸模糊。
光影流轉間，她仿佛回到了當年，那時的蕭念如才18歲，聲音清澈而溫柔：“同學，池塘再好看也要注意安全呀！”
她沒有像別人那樣指責或是質問她：有什麽好想不開的呢？現在的小孩就是日子過得太好了才這麽矯情！就不能想想你的父母嗎？他們把你養大不容易。
而是朝她伸出手，将她牽出燈光照不到的地方。
那個時候，她也哭了。
準備放棄自己的時候沒有哭，被人救下卻哭得泣不成聲。
此刻，姜雪吟借着蕭念如的力緩緩站起來，也許是蹲久了，小腿有些麻木，幸好被扶住了。
“啪嗒——”
一張卡從姜雪吟的衛衣口袋中掉落。
蕭念如俯身拾起卡片，是新身份證，上面的名字是：姜雪辭。
“你叫姜雪辭？”蕭念如眉梢輕擡。
“不是。”姜雪吟輕聲說，“我就叫姜雪吟，這是姜覺給我弄的新身份。”
蕭念如将身份證塞回姜雪吟的兜裏：“走吧。”
蕭念如的這個公寓不大，是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的格局。
門口處的玄關擺着鞋櫃，鞋櫃上方放在數把雨傘。
姜雪吟一進門就拿到了一條珊瑚絨的浴巾。
“去洗個澡吧，換身衣服吧。”蕭念如将家裏新睡衣遞給她，有些無奈，“怎麽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找個地方躲雨？”
“我怕我見不到你。”姜雪吟的臉還沒擦，臉上挂在水痕，分不清是眼淚還是雨水。
蕭念如下意識伸手，拇指指腹拭去她剛從眼角滑落的一滴淚：“現在見到了，先去浴室吧，別着涼了。”
“嗯。”姜雪吟接過蕭念如遞給她的東西，換上拖鞋，朝着浴室走去。
蕭念如則轉身去了廚房，煮了姜茶。
等到姜茶煮好，姜雪吟也穿着粉色的新睡衣從浴室出來，臉頰上飄着一層淡粉。
頭發還用幹發帽包裹着。
“先去吹幹頭發吧，給你備了姜茶。”蕭念如溫聲說道。
“謝謝念如姐姐，你人真好。”姜雪吟彎起眉，甜甜一笑，然後去不遠處的陽臺吹頭發，她拿起吹風機，按了好幾下開關，都沒有反應，正當她疑惑的時候，蕭念如走了過來。
“抱歉，剛才忘記和你說了，開關在背面。”蕭念如的指尖輕輕劃過她的手背，溫熱的氣息撲灑在她的後頸處，酥酥麻麻的。
蕭念如忽而話音一頓：“你又忘記貼阻隔貼了？”
橙子的清香萦繞在她鼻間，本能催促着她靠得再近一些，這是她的alpha。
“對不起，我忘記帶阻隔貼出來了……”姜雪吟低下了頭，臉龐被半濕的長發遮擋，看不清神色。
“你先吹頭發，我去給你拿。”蕭念如的腳步急促，有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
姜雪吟不禁勾起唇角，按下了開關，吹風機的噪音蓋過了蕭念如的腳步聲。
她吹幹頭發後，走向餐桌，桌上的姜茶還冒着熱氣，勺子是瓷白的，透明的阻隔貼放在一旁。
“吹好了？先貼阻隔貼吧。”蕭念如從廚房出來，給自己倒了杯水，坐在姜雪吟的對面。
“好，謝謝。”姜雪吟坐下來，拿起阻隔貼，輕輕嗅了一下，“是無味的？”
蕭念如喝了口水，溫聲道：“對，家裏只有無香味的阻隔貼了，你喜歡薰衣草味的？要不我叫個閃送送過來？”
“不用麻煩啦！”姜雪吟微微低頭，将阻隔貼貼好，冰冰涼涼的觸感從腺體傳來，她的心也随之平靜了不少。
她拿起瓷白的勺子，小口地喝着溫熱的姜茶，溫度剛剛一口下去，絲絲甜意在口腔漫開，辛辣味倒是沒那麽重，很好喝。
頓時間一股暖流淌過心間，熱淚開始在眼眶打轉：“姐姐，謝謝你……”
姜雪吟來到這個世界前從來沒有喝過姜茶，來到這個世界後喝過兩次，一次是姜覺讓張姨給她做的，一次是蕭念如。
蕭念如看着姜雪吟升高的好感度，彎起眉道：“只是一碗姜茶，這麽感動嗎？”
“嗯。”姜雪吟又喝了一口，小聲地說，“其實，我很喜歡你演的電影，每一部我都看過。”
突然聊得這個話題，蕭念如愣了愣，之前的姜雪吟得罪投資商和一些導演後，就放棄導演事業了，她也不再提電影之類的話題。
“是嗎？”蕭念如笑了笑。
于是姜雪吟開始掰着手指數，從蕭念如的18歲數起，沒有落下一部。
當然，這些都是蕭念如穿越前的事跡。
蕭念如自己都有些記不清了，但她基本可以肯定姜雪吟是她的鐵杆粉絲。
既然是粉絲，她不介意對她好一點。
姜雪吟提到蕭念如的最後一部戲時，頭也耷拉下去，有片刻失神，但又很快露出一個笑臉：“不過，我運氣不錯，還能再看你演戲。”
“我明白了。”蕭念如眼底含着笑意，“等明天許薇過來的時候，我讓她帶點周邊雜志、海報簽名什麽的，你想到多少要多少。”
姜雪吟微微一怔，很快反應過來蕭念如誤會了她的感情，但是她看見蕭念如溫柔的眉眼，不禁自問，如果她表白被拒了，那下場應該和“姜雪吟”差不多吧？
而且，她現在一無所有，又有什麽資格追求蕭念如呢？
她将剩下的姜茶喝完，連帶着那麽不可宣之于口的愛意咽了下去。
“我明天會去約看房子的，不會留在這裏麻煩姐姐。”姜雪吟乖巧懂事地說。
“沒關系的，找房子可以慢慢來……” 蕭念如忽而想起另一件事，“對了，那你的攝影工作室怎麽辦？”
姜雪吟搖了搖頭：“工作室注冊用的是姜雪吟這個名字，現在我身份證上的是姜雪辭，所以工作室不再屬于我，而且我現在也供養不起。”
“你喜歡攝影？”蕭念如問道。
“喜歡，但是很業餘，只是愛好，從前相機都沒碰過。”姜雪吟一想到那一整屋的鏡頭，就心痛得難以附加。
“或許，你可以從自媒體開始？個人攝影師？”蕭念如的指腹摩挲着杯壁，緩緩說道，“等發展起來，再辦個人工作室。”
“好，我會努力的。”姜雪吟眨眨眼，眼神靈動狡黠，“不過，我有點好奇，姐姐為什麽不勸我回姜家，畢竟，姜家對于我來說，能帶來更大的利益。”
蕭念如微微恍神，片刻之後，才低聲道：“你應該是在那裏待得不開心了才走的吧？你想要自由，那就得抛棄一切身外的利益，從零開始。”
她低眸輕笑了一聲，目光溫柔：“你很勇敢。”
“謝謝……”姜雪吟小聲地說，輕輕拍了拍自己有些泛紅的臉頰。
“今天你說了很多聲謝謝，其實，不需要這麽客氣。”蕭念如站起來，将餐具放進洗碗機裏，然後重新回到餐廳，“我該謝謝你，謝謝你八年的陪伴。”
姜雪吟從椅子上起來，望着蕭念如，心中突然有些泛酸。
她很想告訴蕭念如，不只是因為電影。
但她又害怕。
“晚餐吃過了嗎？”蕭念如看了一眼牆上的鐘表，這才意識到，已經過了飯點了——7點了。
“沒有，但我不餓。”姜雪吟說。
“吃點吧，免得半夜餓醒。”蕭念如笑着說道，“冰箱裏還有一包速凍的餃子，我去把它煮了吧。”
說着，蕭念如便再次走進廚房，姜雪吟連忙跟在她身後：“我和你一起！我……我煮餃子很熟練！”
姜雪吟一個人住出租屋的時候，會自己做飯，有時候懶，便下一包速凍餃子吃。
“好。”蕭念如笑着說。
廚房并不大，兩個人擠在裏面很容易有肢體接觸。
油煙機發出不小的噪音，但也吸走了油煙，廚房裏的溫度還是要比餐廳高一點點。
一人加水，一人攪動，默契得像是生活了很多年。
“怎麽臉這麽紅？裏面太熱了？要不你去餐廳等會？”蕭念如看着姜雪吟熟透了的臉，心想，這小孩怎麽這麽容易害羞？
在她的眼裏，她的粉絲大多年紀不大，自然而然，她就把姜雪吟當成一個不懂事的小孩了。
“沒有沒有。”姜雪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能和蕭念如相處的機會，“就是和自己喜歡的明星離那麽近，太開心了。”
蕭念如溫和一笑：“開心就好，我還怕你因為前路迷茫難過呢！”
姜雪吟偷偷瞥了蕭念如一眼，又像是怕被發現，因而小心翼翼起來。
前路漫漫，不知歸處，但此刻有喜歡的人站在身邊，她就很滿足了。
餃子很快就煮好了，姜雪吟用漏勺将它撈出，蕭念如關火。
“你多吃點，我晚上吃得不多。”蕭念如眼見着自己那碗的餃子越來越多，連忙說道。
姜雪吟問道：“是因為身材管理嗎？聽說晚上八點之後最好不要吃東西，現在還早，才七點。”
雖然嘴上這麽說着，但她還是控制了一下蕭念如的量。
兩人就像剛才那樣，面對面坐着，吃着碗裏熱氣騰騰、香氣撲鼻的餃子。
“你之前說要給我寫故事，是因為這個故事不能宣之于口嗎？”蕭念如用勺子攪動碗裏的餃子湯，升騰的熱氣擋住了姜雪吟的視線。
姜雪吟垂下眼睫，低眸盯着碗中的水餃道：“也不算吧。就是……成為你的影迷的事情。”
“謝謝。”蕭念如笑着說道，擡眸瞥了一眼姜雪吟頭頂的好感度——92%。
她見過很多粉絲，有很多超過60%的，但是這麽高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她琢磨着，如果只是隔着屏幕，應該不至于有這麽高的好感度，她們大概線下見過。
但時間過去太久了，她實在記不起了。
吃完餃子後，姜雪吟幫着她一起收拾碗筷，然後互道了晚安。
時間不到8點，根本不是現代年輕人的睡眠時間，姜雪吟沒有手機，客房裏也沒有電視，她有些無聊，在床上躺了不到半個小時，便輕手輕腳地從客房走了出來。
蕭念如正穿着杏色睡衣，靠在沙發上看劇本，溫煦的燈光落在她的頭頂，越發顯得眉目溫柔。
姜雪吟就這樣扶在門框上，目光灼灼地望着蕭念如，後頸的腺體似乎有一股熱血湧上，本能的欲望催促着她去接近沙發上的omega。
但她沒有，她就這樣靜靜地看着。
蕭念如看劇本的時候很專注，眼神就盯着劇本，連自己倒的水都忘了喝。
直到她看得有些累了，去伸茶幾上的眼藥水，才發現姜雪吟站在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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