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白玉樓

第17章 白玉樓

淩晨的天光,似一張巨大的網于無聲間籠罩了一切,星光黯淡。呂雲川回首,與身後那人四目相對。

“此地不宜久留,先同我出去。”陶夜闌踏上仙劍,向他招手。他也沒耽擱,跟上他飛出崖底。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呂雲川拱手道謝。

“嗯。”陶夜闌淡淡地應聲,帶着些許警惕打量着呂雲川。

剛發了一場瘋,對着來人,呂雲川有些發怵,擡眼去瞧他的神色,只見他眉間微皺。不過眼下也管不了這麽多,他心急如焚:“前輩,我們快些去找我爹,他中了箭,摔下懸崖了!”

“你說什麽,他中箭了?”陶夜闌臉色大變,随後很快冷靜下來,踏上仙劍:“你且擱這呆着,莫要亂跑,我去尋他。”

話音剛落,陶夜闌急速向下飛去,留呂雲川孤零零的在原地。他心急到快要爆炸,又不好跟下去,一下去呆久了他便會意識恍惚,念及此,加之一夜未眠,呂雲川頭腦昏痛,肩上傷口亦是陣陣作痛。

——他不會死吧?

——什麽死不死的,陶宗主都來了,定能把人尋回來!

——可他中了箭,瞧着傷得很重。

——他會醫治的法術,傷得再重也能醫好!

——他曉得我是魔族嗎?

……

呂雲川晃了晃腦袋,把亂七八糟不斷上湧的思緒強行壓下,卻晃得頭腦更昏。

淩晨空氣清冷,寒氣透過衣裳,鑽入呂雲川的毛孔,他渾身微微發抖,既是因着冷,也是因着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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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們朝夕相處的這七年裏,他對他的愛早就似身體裏的血液,再也剝離不掉,眼下一想到他們分離的可能性,他整個心髒就被這想法扯得生疼。

他感覺自己等了許久許久,陶夜闌才從崖底飛來,面色凝重。他趕忙迎上去:“尋着了嗎?”

陶夜闌搖頭,伸手遞出一支染血的金色斷箭,鮮紅的血刺痛了呂雲川眼眸,二人一時緘默不語。

終是陶夜闌打破了沉默,伸手拍了拍呂雲川的肩膀以示安慰:“他既能折斷這箭,興許還沒死,指不定躲起來了。”

呂雲川呼吸沉重,仍是不語,整個人丢了魂似的。見他這般,陶夜闌把住他左邊肩膀,強行給他的魂晃了回來,讓他把所聞所見說與他聽。言語間,眼見陶夜闌臉色愈發黑沉,呂雲川的心也跟着沉下去。

待他說完,剛想問問怎麽一回事,陶夜闌卻拉開他衣裳:“我瞧瞧你傷口。”

他驚然發覺,呂雲川先前流了不少血的咬傷,才過這麽一會兒功夫,居然已愈合的七七八八。

“我自小體質特殊。”呂雲川拉起衣襟,打了個寒顫。

陶夜闌若有所思地望着眼前少年:“你曉得自個是魔族嗎?”

終歸是被瞧出來了,呂雲川低下頭不敢去瞧他:“不曉得。”

“那你可要記着莫要讓第三個人發覺,”陶夜闌朝他招招手,“我們走罷,看你也一夜未眠,先同我回白玉樓歇息。”

陶夜闌并未為難,呂雲川暗自松了口氣。又一想到呂寧尚且生死未仆,他怎麽也不願意走:“前輩,待我尋着他再歇罷。”

“往後莫要叫我前輩了,叫師尊。”

“?”呂雲川錯愕地擡起頭。

“你爹把你托付給我了,”陶夜闌的語氣倦意愈深,“你也別再擔心,沒用。我方才搜遍崖底,林子裏頭我已放靈鳥全面搜查,俱是不見人影。你先同我回白玉樓,我去尋那人交涉。”

呂雲川愣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那人”是将呂寧射下懸崖的男子,又想到自個确是幫不上什麽忙,只好乖乖跟着走。

白玉樓座落于泱州,北邊為仙門天璇宗的管轄地,南邊為納青閣。呂雲川聽蘇錦講過,他是天璇宗的人。十年前,白玉樓的祖師白眉老祖隕身後,白玉樓曾一度沒落,而後陶夜闌接任宗主之位,靠着一衆人的努力,近些年也逐漸重振起來。

白玉樓位于泱州城西,四下并無多少其他建築,略顯冷清。然出樓打馬而行,不遠便能到集市,常常能見各種小攤小販出沒,頗為熱鬧。樓內弟子在下晚訓後常愛往集市跑,三五成群,找個酒樓,坐下呷一口小酒,唠一堆有的沒的。

陶夜闌想着呂雲川興許不喜熱鬧,給他找了個二樓較偏的房間安頓下來。他擔憂了許久,又一宿未眠,頭一沾着枕頭便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夢中,他恍惚間回到了山上,呂寧牽着他的手,在山中漫步。呂雲川望向他,那雙眸子,溫柔的,明淨的,含笑的,慵懶的……悉數在面前變換。可沒過一會兒,呂寧越走越快,他怎麽也趕不上,只能眼見着那背影變淡消散。

門扉被敲響,呂雲川猛地驚醒,那一剎,他下意識地以為呂寧回來了,趕忙起身去開門,雙腳觸地,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裏不是他們的家。

他又夢見呂寧走了,可如今,再也沒有人對他說“那只是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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