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石蒜花

第36章 石蒜花

呂寧帶着越漣回來的路上,給她講了一路呂雲川幼時囧事:“雲川在你這個年歲,可沒你聰穎,我同他講了個鬼故事,他便真信拉鈎後,若不遵守諾言會被灌一千根針,怖懼好幾日,我只好告訴他俱是诳他的,他方才敢碰針。”

越漣:子嬰哥的黑歷史+10086

“我還想聽。”

“下回等他不在,我慢慢同你講。”

二人到達白玉樓,越漣見呂雲川站在門口,似是在等誰。如今見到他那張面無表情的臉,她竟有些想發笑。

她朝呂雲川揮揮手,一臉壞笑:“我去校場啦!”

門口除了他,還有二人,呂寧瞧見蘇錦,他身邊立着另一位弟子,同他一樣身着天璇宗的棕色道袍。

蘇錦自石獅子天靈蓋上一躍而下,三兩步竄到呂寧跟前:“好你個呂寧,近來都見不着你人。”

呂寧後退半步以免被他撞到:“我去找過你,你爹同我講你拖了一堆委派有待處理,着實不得空,怨我?”

“也……也沒有很多,我可以翹啊!”

呂寧注意到一旁的另一位弟子,見是個生面孔,瞧着很年輕,身量同他差不多,滿身散逸出一股藥香,下颚線輪廓清晰,眉清目秀。

“這位是?”

“他叫高陽。”蘇錦介紹。

那弟子略顯局促地向他行以一禮:“前輩。”

呂寧回以一笑。蘇錦熟絡地搭上呂寧肩頭:“這幾日可悶死我了,走,哥請你們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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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雲川盯着蘇錦搭在呂寧肩上的手臂,頗為不爽,眼中怨氣橫生,像是要給他那只手臂砍掉。

高陽見他臉色很差,小心翼翼問他:“你不高興?”

呂雲川咬着後槽牙,幾乎是從嘴裏硬生生擠出一句:“沒有,我高興,我高興死了!”

可高陽瞧他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的“不爽”,默默離他遠些,以免被其怨氣誤傷。

正逢飯點,酒樓內吵吵鬧鬧,小二領着人,尋了二樓的一處空桌。呂寧直覺有人盯着他們,見對面桌坐着位姑娘,眼神跟着他們一路走。

她身着衣裳淺綠色作底,其外披一深綠色外袍,布料上繡着白色卷雲紋,瞧款式是納青閣的道袍。

那姑娘十分潇灑地翹了個二郎腿,左胳膊肘搭在椅背上,右手扶着膝蓋,上半身懶懶散散地向後倚靠,活生生把藤椅坐成了躺椅,嘴裏還叼着雙筷子。

雖說坐姿吊兒郎當,瞧她的面容卻清秀漂亮,纖纖遠山眉細長舒揚,雙目呈現罕見的淡金色,棕色卷發并未打理,略顯淩亂地搭在肩頭。

呂寧認出她,她乃封蕭阡妹妹,封蕭陌。

蘇錦發覺後,她十分自來熟地向他揚了揚眉毛。

蘇錦也向她揚了揚眉毛。

呂寧拉開椅子坐下:“你們認識?”

蘇錦:“不認識啊。”

呂雲川,高陽:這就是社牛的世界嗎?

幾人甫一落座,封蕭陌徑直來到他們桌,也跟着拉了把椅子挨着高陽坐下。

高陽作為資深社恐,身子都僵了,內心如同風暴刮過的海面:她怎麽就坐過來了?我認識她嗎?有人認識她嗎?為何要坐我旁邊?什麽情況?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千萬別同我講話!

呂寧眉眼漾出笑意:“巧遇。”

封蕭陌一拍桌子,露出兩灣笑窩:“巧了麽這不是,多久沒見你了。”

蘇錦:“你們認識?”

“嗯。”

封蕭陌雙手合十抵在腦門,朝呂寧一拜:“我姐的那個神谕,對不起啊,我代她道歉!我可以補償你,你要什麽?我若能做到,在所不辭。”

呂寧十分大度地不予計較:“不用,我沒事便好。”

封蕭陌放下手,閉着眼道:“你若實在氣不過可以揍我一頓。”

呂寧:“大可不必。”

蘇錦掃了他倆一眼,對呂寧道:“你倒是不記仇。”

聞聲,封蕭陌注意到呂寧身旁的蘇錦,咦了一聲,指着他:“我見過你!”

蘇錦:!

“你不就是前幾日在街上被驢撞的那個人麽?”

蘇錦揚起的嘴角緩緩放平:“我叫蘇錦,字明華。”

封蕭陌點頭哦了聲:“你不就是前幾日在街上被驢撞的那個蘇明華麽?”

蘇錦內心大聲控訴:你說一遍得了,還非要說兩遍作甚!還當着這麽些人面說!

呂寧:“噗……”

蘇錦瞪了他一眼,呂寧移開視線,以手握拳,抵上嘴唇:“咳咳咳咳,昨夜得了風寒,今日嗓子不大好,咳咳咳咳……”

言罷,此人還裝模作樣地端起茶杯呷了口茶。蘇錦剛想扯開話題略過此事,呂雲川澆得一手好油:“你怎會被驢撞?”

封蕭陌轉而對呂雲川興致勃勃地道:“我同你講啊……”

一位納青閣的修士拍上封蕭陌肩膀:“封姐,走了,還有事兒。”

“哦好,你不說我都忘了,”封蕭陌放下二郎腿揮揮手起身離開,“我尚有急事在身,日後再會。”

蘇錦在心中将那位道友的爹爹娘親爺爺奶奶姥姥姥爺都感謝了一遍。

呂雲川轉而問蘇錦:“你怎會被驢撞?”

蘇錦語重心長:“川兒啊,有些事兒莫要知曉過多,容易為人滅口。”

呂寧端着茶杯,嘴角噙笑:“驢沒事吧?”

蘇錦給他氣笑了,指着呂寧道:“我可真是……我們把他叉出去好不好?”

店小二遞上菜譜,蘇錦趕忙扯話題,招呼他們點菜,這才轉移衆人注意力。

蘇錦是個話唠,多日未見好友,恨不能将憋着的話一籮筐一籮筐地往呂寧那兒倒,另外二人顯得分外安靜了些,呂雲川素來話少,高陽恐與他人交道,話更少,惜字如金,讓人懷疑他多說幾個字怕不是會被判刑,只悶頭吃菜。

蘇錦怕他二人尴尬:“川兒,你倆年歲相當,你們倆小孩子可以談談。”

倆小孩子:……

呂雲川出于禮貌,問高陽道:“我該怎麽稱呼?”

高陽一張寡淡臉:“我沒有字。”

蘇錦害了一聲,開始不滿地向着高陽念叨:“你說宗主也真是的,都不給你辦個冠禮,這也太……”

高陽面色無波地打斷:“這不打緊。”

熱湯上桌,蘇錦拿過湯勺,為衆人盛湯。呂寧位置在他對面,輪到他時,他端起碗湊近湯勺,蘇錦直接一下子将一勺湯悉數倒入碗中,湯汁濺在呂寧手背,他手腕一抖:“嘶…”

“抱歉抱歉,”蘇錦趕忙擱下湯勺去瞧呂寧手背,“不打緊吧?”

“沒事。”呂寧摸出帕子擦掉湯汁,示意他坐下。

蘇錦聽他說沒事,便不再在意。呂雲川起身離開,須臾,他拿着一條沾了涼水的毛巾回來,握住呂寧被燙傷的那只手,将之覆于其上。

“不用麻煩,又沒起泡。”呂寧嘴上這麽說,手任由他握着。

“紅了。”呂雲川目光落在那只白皙的手上,久久不移,不知在想什麽。

高陽思及一事,對蘇錦道:“前輩,今日尚有委派。”

蘇錦擺擺手:“不急,反正也都這個時辰了,早點晚點沒差。”

呂寧一聽,便知他拖延的毛病犯了,擱下碗筷,摸出帕子擦了擦嘴:“你聽故事麽?”

蘇錦咽下一口飯:“聽聽聽!”

“許久許久以前,有只八哥,學人說話的本事了得。它主人是個粗心漢,常常忘卻喂食送水,八哥很是不悅,一日,趁着鳥籠門未關,遠走高飛。可這八哥被關久了,尋食本領不比野鳥,很快消瘦下去。某夜,風雨交加,八哥尋了戶人家的門口躲雨,一位老媪打開門,心生憐憫,收養了這八哥,對它無微不至。”

呂寧頓了頓,喝了口茶。呂雲川和高陽也跟着蘇錦聽了起來,蘇錦咽下一口菜:“然後呢?”

“老媪是個寡婦,兒女不伴身側,孤苦伶仃,日日同八哥講話,以度聊賴。這八哥通人性,常常說些好話逗她開心,一人一鳥,其樂融融。可好景不長,老媪病逝,葬禮之時,八哥望着棺材遠去,說了最後一句話。”

蘇錦目不轉睛地聽着:“它說了什麽?”

“它說……”呂寧冷不丁來了一句,“蘇錦速去出委派,打緊的!”

被這句話砸到的蘇錦:……

就……挺突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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