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風月
第78章 風月
呂寧略一側目,周淩撂下這麽一句話,彎起眼眸,抿了口茶水起身離開。
這倒激起呂寧的好奇心,可人已然走了,他也不便再追問,恰巧餘光掃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他端上杯酒至于花焰身旁打了個招呼:“能飲一杯無?”
花焰一愣,似是沒料到會有人主動來邀他,呂寧也發覺了,這人慣常獨來獨往,鮮少主動與他人交流。
呂寧舉杯含笑,眸中盛滿了江南風荷,花焰有一瞬間的晃神,待回過神來,他微微颔首。
呂寧兀自與他碰了一杯:“這兒的酒水不錯,倒是比澤城要烈些。”
花焰抿了一口,餘光瞥見呂寧将剩下半杯一飲而盡:“你少喝些,我記着你不大能喝。”
呂寧眉眼帶笑:“醉了勞煩你把我拖回去,我不重的。”
他拿過酒壺,滿斟了一杯,也為花焰斟了一杯,端起又飲下一大口,酒液醇厚,燒喉灼腹,一路燙到心底。他本不喜飲酒,他不喜昏醉感,爛醉後次日起身總會頭痛,他以往并不能理解那些酒鬼,可如今他竟也會放任自個酒醉,只有這樣才能暫且忘卻遙遠南陵。
“那裏有糕點,”花焰指了指旁邊的桌子,“你喜歡吃什麽?我去拿些。”
“甜的,什麽都行。”
花焰有些意外:“大男人吃甜的,當心被笑話。”
呂寧笑了,暈着笑意的眼底深處卻是滿目瘡痍:“我愛吃又沒礙着別人不是,幼時留下的習慣罷。”
花焰沉吟道:“我也愛吃。”
呂寧有些新奇地瞧着他,花焰補了一句:“幼時家裏窮,吃不到。”
“我給你買,”呂寧莞爾,“交個朋友?”
花焰被這句話燙到了似的,略微移開目光,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為何要與我交友。”
呂寧晃了晃酒盞,将目光自花焰臉上移到酒盞內,瞧着自個的面容碎在酒水裏:“感覺你與其他人不大一樣,你不似他們那般吵鬧,你很安靜,也不好鬥……”
很像南陵人。
花焰灌了一口,約莫是有關南陵的共經歷,在無意間拉近了他們的距離,他常常覺得自個不屬于這裏,可除卻這裏,他也不曉得自個該屬于哪兒,這裏不像家,哪兒都不像家。
呂寧扯開話題:“但願鐘能修好。”
“你早些睡,在沒敲鑼之前起身。”
“我睡得晚,習慣了,”呂寧想起他今早瞧見花焰時,花焰已然穿戴整齊,“你每日都在敲鑼前起身麽?”
“嗯。”
“可你睡的也挺晚。”
“你如何知曉?”
“我昨夜在浴堂瞧見你了,”呂寧玩味地笑道,“你身材不錯。”
花焰不答話,兀自端起酒杯灌酒,借以掩飾尴尬。
呂寧切入正題:“我恰才聽聞周宗主說,顧家還有個人頭沒找到,這是什麽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你當也了解些,當年謝家偷留一位顧家血脈,事情敗露後,羅家下令二次清掃顧家血脈,主要搜查顧家私生子,顧家有位私生子被周家抓捕,第二日周家将其分屍,可頭卻失蹤了。”
“為何要分屍?”
“自然是收藏。”
“收藏?!”
“所以我說周淩是個瘋子,周家沒一個正常人,”花焰呷了口酒,“我猜頭也被他們藏起來了,指不準在周家哪個收藏室裏呢。”
呂寧長長的睫毛微顫,聽他這麽說,魔族已把顧家血脈基本清剿幹淨了,那葉瑾馨自何處搞來的血?
思及一半,他覺得頭有些泛昏,幹脆不想了,偏生此時蔣伯虎又來尋他喝酒,不容他拒絕,說着什麽好兄弟就該一口悶,可呂寧真有點醉了,他倒也沒有真想讓花焰把他拖回去,正不知該如何拒絕,花焰奪過酒盞一飲而盡:“我替他喝。”
于是,蔣伯虎遞來一杯,花焰擋一杯,愣是沒讓呂寧再沾一滴。
直到廳堂傳來呼和聲兒,蔣伯虎放過二人,跑去湊熱鬧。
呂寧展顏而笑:“多謝。”
花焰瞧着他的笑,竟有種微醺之感,感覺心跳變快些許。
他不敢看呂寧似的移開目光:“那邊有秀演,我們也去瞧瞧。”
南陵地區仙門大會上,秀演多為詩詞彈唱,書畫舞劍,可至于漠北,畫風迥然不同,清一色耍刀打拳,頗為豪邁。
忽然一位李家修士注意到他,約莫認得李夢遙,直接跑來詢問,呂寧幹脆承認李夢遙是他母親,那人來了興致,半開玩笑道:“李夢遙當年一舞迷倒萬千漢,小兄弟會跳舞不?不若也去露一手?”
一旁的人聞言,跟着起哄道:“露一手露一手!”
呂寧剛想拒絕,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衆人推至臺前,這下他也不好臨陣退回,只得上臺,可他不會跳舞,便召出浮生琴彈了首曲子。
魔族懂音律者不多,浮生琴音色深沉悠遠,像山間最輕柔的風,冬日最純淨的雪,臺下一衆人竟也在不知不覺中安靜下來。
幽幽琴音似潮水彌散在屋內,使人每一寸皮膚都浸潤其中,頓感寧靜舒然。
花焰靜然瞧着呂寧端坐琴前,優雅俊秀,似是畫中人,美的有幾分不真實,或者說,他有一種獨特的氣質,一種慣常魔族所不具備的細膩與文藝,如詩人一般的浪漫。
真美啊……
他微微晃了晃腦袋,為何自個會把一位男子與美聯系在一塊?
他嚴重懷疑這人怕不是會下蠱。
一曲畢,雖說臺下好些人聽不懂呂寧在彈什麽,但跟着叫好就對了,他們只覺得很好聽,過一兩日也便忘了。
餘音悠長,在花焰心中久久萦繞,怎麽也消散不去。
當真是中蠱了。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