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蒹葭
第82章 蒹葭
周淩聽得動靜,霎時興奮起來,像只喋血野狼,瞧見了鮮活的獵物。
他即刻調轉馬頭,駕馬去追,丁淑雯捂着嘴,縮在巷子內,眼睜睜地看着馬蹄将丁莫含踹翻,眼睜睜地看着黑馬踩過她身子,她痛苦地捂住胸口,縮成一團。
周淩不依不饒,他指尖竄出一團影子,那團影子在空中化為犬首,黑色的犬一口咬上丁莫含胳膊,硬生生扯下,斷口炸開一朵血花。
影犬扔下胳膊,在空中轉了個身,又是一口咬住丁莫含大腿根,黑氣滋滋直冒,丁莫含一只腿被生生咬斷。
丁淑雯徹徹底底傻掉了。
這同她聽聞的不一樣!
不是只要殺了她麽?她做錯了什麽?丁莫含又做錯了什麽?何故要折磨她?
“啊!!!!!”
慘叫聲彌久回蕩。
她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縮成小小的一團,她不敢去聽,不敢去看。
不是真的。
她在做夢。
夢醒後,丁莫含還會回來的。
巷子外慘叫聲不絕于耳,空氣中血腥味愈加濃郁,她再也忍不住,渾身止不住顫抖,感覺渾身血都冷了。
她在做夢。
她在做夢!
她在做夢!!!
“啊!!!!!”
丁淑雯耳朵被叫聲刺激,暈開耳鳴,有個聲音透過慘叫聲問她:方才為何不拉住她?為何要放她走?都是你的錯!若你拉住她什麽也不會發生!往後你再也不能放走任何一個對你好的人!再也不能放走任何一個你愛的人!
……
叫聲漸漸消失,馬蹄聲遠去,獨留地上一灘觸目驚心的血。
放幹丁莫含血液,周淩将她的屍體收藏起來,三日後,換顏術失效,丁莫含的臉變了回來,周淩對外宣稱頭顱消失,暗中追殺丁淑雯,可丁淑雯早已遠走高飛,周家不得已壓下消息,将錯就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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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寧移開目光,當做沒看見,繼續往前踱步,回到閣內,一盞茶後,花焰回來,二人起飛返程。
剛出發時雲淡天晴,可飛至半路,風雪驟起,雪糊得二人睜不開眼睛,夜色籠罩,他們只好尋了處客棧歇息。
店小二将二人領去客房,只道稍後會備來熱水,便關門離開。
花焰頭一次覺得雙人房內的第二張床很多餘。
呂寧抖了抖身上細雪,打了個哆嗦。見此,花焰道:“我幫你擦幹。”
他摸出帕子正想靠近,不知哪位住客在地上丢了個小匣子,花焰一個不留神,絆了一跤,重心不穩,向前倒去。
“當心!”呂寧上前去扶,卻發覺花焰比想象得要重,花焰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袖子。
咚!
二人雙雙倒下,呂寧後背砸在櫃子上,磕得生疼,花焰反應快,再壓到他的前一刻,右手撐在櫃子上支住身子。
呂寧一只袖子被花焰扯了下來,露出裏面素白的裏衣。這個姿勢,倒像花焰壓住他圖謀不軌。
“客官……啊!”店裏夥計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愣在了那裏,連空氣都像被凍住了。
……
“對不起!你們繼續!”
砰!
可憐的門板被猛然一甩。
呂寧倒是依然很淡定,他無奈地笑了笑:“你快起開,人家都誤會了。”
花焰盯着他水色唇瓣,咽了口唾沫:“不,他沒誤會。”
尚未待呂寧細細思索這話,他便徹徹底底地愣住了,只覺雙唇一片柔軟。
花焰竟将他按在櫃子上親吻。
他伸出手想把這膽大包天的家夥推開,卻被對方一把抱住,箍在懷裏,掙也掙不脫。
震驚之餘,他腦袋出乎意料地活躍起來,他頓然反應過來,花焰近來種種,并非友人情誼,倒更像是在示好,在追求,在吃醋。
唇齒交錯,鼻息糾纏,溫熱的喘息交彙碰撞,呂寧輕哼出聲,有些喘不過氣,偏生花焰還在勾着他舌頭不放,一手扣着他後腦,一手撫至他腰間捏了捏,呂寧忍無可忍,對着口中舌尖一口咬下。
口中血味彌散,花焰吃痛,甫一松開,呂寧掙開他的臂膀,一腳踹在他胸口,花焰猝不及防,實打實挨了這麽一腳,仰翻在地,只覺助骨都要斷了。
“你,你,你……”呂寧被氣到說不出話,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所以然,又見花焰疼得直皺眉,他才想起那腳一點兒力道也沒收,恐把人踹傷,氣話拐了個彎,到嘴邊卻成了,“你沒事吧?”
花焰一時氣血上湧,腦子一熱也不知怎地就吻下去了,眼下疼痛倒是讓他清醒過來,方才的霸道霎時消散殆盡,他咬牙爬起,有些發怵:“對不起……我……方才……”
我什麽?方才什麽?花焰想了一圈,他這種行為,好似也沒什麽該解釋的。
呂寧等他下文,等了半天也沒等到,明明是這厮強吻他,不知是否為錯覺,被踹了一腳後他竟然覺得花焰眸中委委屈屈的。
你委屈,我還委屈呢!
呂寧不打算跟小孩兒一般見識,拿了自個的物什另開了一間房。
窗外寒風呼嘯,花焰睡不着。呂寧翻來覆去,也睡不着,他幹脆起身看書,風雪啪啪地拍打,他略一開窗戶,冷風刀子似地刮進來,他趕忙關上。
這麽冷的風,希望它永遠也不會吹到南陵。
翌日清早返回途中,花焰試圖搭話,呂寧總是敷衍一兩句完事。
回到花家沒一會兒,連花月都忍不住來問呂寧:“你們鬧矛盾了?”
呂寧淡淡地道:“沒有。”
甫一瞧見花焰,呂寧轉頭便走,竄得比貓還快。
獨留花焰與花月大眼瞪小眼。
花月滿眼八卦:“追求失敗了?”
花焰下意識否認:“沒有……沒有追求。”
“我看你就是愛上人家了,直說呗,鬧矛盾怕什麽。”
這算愛嗎?他不過一時沖動而已,他不過恰巧關注着一個人而已。那人喜歡成日披頭散發;喜歡甜口的糕點;喜歡睡覺,一睡着怎麽也叫不醒;那人會彈琴,會舞劍,身段纖瘦就像個女子;他臉上成日都挂着溫和的微笑,笑起來時那雙眸子裏像是藏了如華月光;他很溫柔,就像花焰已故去的母親一樣溫柔。
這算愛嗎?可是沒有人教過他什麽是愛,他只知道見了他之後,心裏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這大抵算愛吧,不知不覺間,他已然陷入了名為呂寧的泥淖,可呂寧像是鼻尖上的蜜糖,甜味勾人,卻怎麽也吃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