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相見争如不見
☆、相見争如不見
（三十一）
自從有了小安的加入，行徑隊伍變得熱鬧了許多。時不時就會從第二輛馬車裏傳來他的各種鬼哭狼嚎，不過，一會兒之後就會被楊長老輕易壓制。樊花很多天來對小安都是只聞其音，不見其人。有時她會覺得有點愧疚，這個孩子是自己帶回來的，現在每天叫這麽慘，不知道在受什麽苦……
這一天，小安叫得聲音極大，雖然只有一兩聲，但是各種撕心裂肺。樊花躊躇了半響，在大家找到一家客棧安頓後，忍不住敲開了楊長老的門。
“花花來了呀。”
“楊爺爺。那個……小安，還好嗎？”
“他啊，在裏頭哭鼻子呢。你去看看吧。”
“好。”
樊花走進裏間，只看到一個冒着熱氣裝滿水的大木桶，裏面灑滿了各式各樣的草藥，黑漆漆的一片。小安除了腦袋露出來，其他都在水下，看上去哭得稀裏嘩啦，卻一點聲音都沒有……啞穴這個時候最有用了。
看到樊花進來，小安的臉上立馬露出了一絲哀求的神色，用嘴形叫着：仙女姐姐……
“你保證不叫，姐姐就幫你解穴。”樊花心下不忍。
小腦袋各種狂點。
解了穴，只聽到他帶着哭腔說，“仙，仙女姐姐，小安這幾天好難受……好難受……這個藥很難聞，泡着還好疼好疼的……”
樊花摸了摸他的腦袋，洗過的頭發很是柔順，一張小臉沒了灰之後白白淨淨的看上去還不錯，“楊爺爺是很厲害的人，現在給你泡的這個藥肯定對你有好處的。”
“可是……好疼的。”小安各種委屈。
“這麽點就怕疼啦，還和我說，要學好武功呢。”楊長老吹着胡子進來了。
“我是說，要和仙女姐姐學武功……”小安的聲音小了下去。
“小安聽話。和楊爺爺學好本事，以後就可以和姐姐一樣厲害了……說不定比姐姐還厲害。”
“真的？”
“真的……姐姐認識一個很厲害很厲害的人，她是個很美很美的大姐姐，也是楊爺爺的徒弟。”
“真的嗎？她比姐姐還厲害？”
“真的……比我厲害多了。”楊姐姐……
小安似乎乖了起來，每天乖乖地跟在楊長老後面學知識，泡藥浴。
話說後來回到綠羽教不久，他就開始了《毒經》的學習。進展快得都讓樊花覺得驚訝了，當年楊眉能練毒經，可是足足泡了半年的藥浴，小安卻只泡了一個多月。楊爺爺很是開心：“就說這孩子根骨不錯，是個練毒的好胚子啊。”
（三十二）
已經能看到綠羽山了，樊花心中有點怯怯的，許久沒有回來了……
爹，娘，你們都還好吧……楊姐姐，我們回來了……
一行人回到教中的時候，就聽見震天響的歡呼聲：“少主威武！少主威武！”心心念念的願望實現了，日日夜夜的期盼成真了，綠羽教真的去到中原了。聽着一聲聲的歡呼，樊花仿佛回到了八歲的那個清明節……
……
……教主威武！教主威武！教主威武……
這個小哥哥雖然看上去冷冰冰的……但長得真好看……
既然他是少主……我做陪練……
那麽……好開心，好開心……
叫楊眉的姐姐也好漂亮……
大眼睛，水靈靈的，那皮膚白裏透紅的，那頭發烏黑發亮的，穿着白衣服像個小仙女……
……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我們到了呢，我們到了呢。”小安拽着樊花的袖子将她拉出了自己的思緒。
“嗯。到了。”
陳傾柳和楊長老已出了馬車走在了最前面，樊花下馬跟着他們一步步走進了綠羽教。
這裏，有着她所有快樂的回憶，可全都只是花花的回憶……
教主，教主夫人，樊花的護法爹娘還有許多教衆一起迎接了他們。在一番噓寒問暖，勉勵贊揚之後，教主當衆說出了他的決定：“今日，是我兒回來的大好日子！我們綠羽教已經成功重回中原！在此，我正式退位。從今以後，陳傾柳就是你們的新任教主。”
“教主威武！教主威武！”
教主停了停，又繼續說到，“樊花樊護法勞苦功高，特為我教新一任的大護法！”
“教主威武！護法威武！”
陳傾柳走上了臺接過刻有九片綠色羽毛的教主令牌，面對着大家高高地舉起。臺下頓時瘋狂地歡呼起來。
樊花也走上了臺，單腿跪在陳傾柳面前，從他手中接過了原來自己爹爹一直帶的那塊八羽令牌，“謝教主！”接着起身站到了他的斜後方。
看着離自己不遠的陳傾柳，樊花淡淡地笑開了：教主，護法……
那笑裏含了一絲苦澀……
……
少主哥哥，花花以後會是個很厲害的護法！
……
山上的冬天，冷風刺骨。
樊花提着裝着酒菜的籃子去了紫閣後的一片小樹林，一路沿着石子小道前行，來到了一座不大的漢白玉砌地墳前。因為是冬天沒有什麽綠色的植物，但是這座小小的墳包周圍被打掃得很是幹淨。應該有人不久前來過，墳前還放着水果，點着香。墓碑上只寫了四個字，“楊眉之墓”。簡簡單單白底黑字道不盡曾經的風姿綽約，卻顯出絲絲無盡的憂傷……
樊花放下籃子，将自己帶來的酒菜擺在了墳前，然後正對着那座墳雙腿跪地，結結實實地磕了幾個頭，接着便坐在了墳旁，倒了兩杯酒，一杯給自己，一杯給她。
“楊姐姐，我回來了，來看你了……
今天帶來的都是你喜歡吃的菜呢……還有竹葉青，以前你說聽名字就很好喝……
汴京現在有綠羽山莊了，那是個很好看的地方。綠羽山莊的生意很好，真的很好。現在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曾經的綠羽教回中原了。
我現在可厲害了，真的成了滴血不沾衣了。這兩年，我殺了好多好多的人，都快記不清了。現在很多人都怕我……姐姐，花花變成魔女了……
……
還有，少主他很記挂你……你知道嗎，每年你的忌日他都會喝得很醉很醉……
對了，少主他已經是教主了……”
還有……楊姐姐……我好像喜歡上教主了……
這句話樊花沒有說出口，她不敢說出口……
樊花一直坐在那低聲說着許許多多零碎的事情，這是她兩年來第一次說這麽多話。一直到太陽快要落山，她起了身，“楊姐姐，我走了，以後再來看你。”
樊花順着小路離開了……
白色的墓碑，刻着那個美麗的名字，靜靜地矗立在樹林的深處。
屋外冷風呼嘯，屋裏也是一片沉寂寒冷。陳傾柳坐在楊眉曾經的房間，獨自喝着酒。
我，是教主了……你什麽時候能成為我的毒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