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有情何似無情
☆、有情何似無情
(五十七)
一路飛奔,樊花直接沖進了自己的房間。
離開這裏,我要離開這裏!
她開始胡亂地理起了衣物,絲毫沒有發覺先前來到她房間的蘭雪西此時并沒有離開。
“樊花。”
聽到他的聲音,樊花停了下來,左手死死捏住了打包的衣物,“你——還在呢。”
“你這是……”蘭雪西走到了她的身邊。打包?是要離開嗎。
“你說的沒錯。”樊花繼續着手上的動作,“綠羽山莊已經不需要我了。”她說得太過平靜,平靜得仿佛剛才聽到這一番話時奪門而出的人并不是她。
清一色黑色的衣物被打包了起來,而那樊護法的标致性面具和黑色勁衣被她放在了一旁——以後都再用不到了。
“你準備去哪?”蘭雪西按住了她正在打包的左手。
“……”樊花沒有回答,左手掙不開,她繼續用右手吃力地試圖整理。
蘭雪西見狀索性直接拉過了她兩只略顯冰涼的手,“你要去哪?”
樊花被拉着面向蘭雪西站着,她只是微低着頭一動不動。
……
許久許久,她才輕輕地答道,“不知道……離開這裏就好……”
“如果只是要離開這裏,你覺得——雪湖山莊怎麽樣?”蘭雪西抓着樊花的手緊了緊,“其實,其實造兵器很有意思的,不比練武差。而且在雪湖山莊,我給你撐腰,沒有人敢給你臉色看……還有,就算別人知道你是樊花,他們也不敢輕易和雪湖山莊作對……”
樊花一下抽出了自己的雙手,“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樊花……”蘭雪西收回了手,不知該怎麽開口。
“麻煩你出去一下。”
“好。我就在外間陪你。”蘭雪西不容她拒絕地直接向門口走去:如果你願意,我就在外面,就在外面等你,只要你願意。
“蘭雪西……謝謝你。這些日子,謝謝你。”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可是卻不是他希望聽到的話。
“對我,你不需要說謝。”
蘭雪西幫她帶上了門,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了外間的凳子上。
……
月光透過窗紙微微照亮了房間,裏屋桌子上放着那個黑色的面具和衣裳,而房間早已沒有了那個纖細卻又倔強的身影。
蘭雪西在外間一直坐到了天色開始發白。
她到底是一個人走了……
其實我很不錯的,是雪湖山莊的莊主,年輕潇灑,相貌一流,江湖上許多女子都為我傾倒……你知不知道該有多少人嫉妒你。
其實你不是那麽好,脾氣倔,講話不溫柔,還殺人不眨眼,江湖上人人都叫你魔女……你知不知道向我這樣對你好的人不是那麽容易遇到的。
可是為什麽偏偏你就不稀罕!
……
也好,你需要時間,我給你時間。
不過這是最後一次了,我蘭雪西可不是你想甩就能甩得掉的。
(五十八)
第二天小安一大早去找他的樊姐姐,結果整個房間不僅空無一人,而且衣櫃裏不多的幾件衣服和藥瓶什麽也都不見了蹤影。
樊姐姐不見了!!!
“教主!樊護法離開了!”陳默匆匆趕到了楊柳閣。
“她有說去哪嗎?”
“沒有!她的東西基本上都被帶走了,除了這個。”陳默遞上了樊花留下的“護法”面具和衣服。
陳傾柳看着那個面具,心中的恐慌越來越盛,“給我找!”
“可是樊護法現下不知已走了多遠,而且她輕功又那麽厲害……”
“找!”陳傾柳的聲音近乎發怒。
“是!教主!”
你要去哪裏?你究竟去了哪裏?
你的傷還沒好,你不要命了嗎!
如果被別人認出你是樊護法,你以為就憑你的輕功能解決一切嗎!
此時的樊花正騎着馬,一身男裝地往與綠羽教完全相反的方向而去。
只是為了離開,沒有任何目标,去到哪裏都無所謂了。
入夜,樊花宿在了一個小鎮的客棧裏。裏頭的客人看上去基本上都是江湖中人,配着各式各樣的武器。
樊花點了幾樣小菜,坐在大廳裏用左手吃着——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現下左手使筷也基本可用了。
“這次武林大會,聽說盟主要給自己選女婿,聽說他那個女兒長得可是人比花嬌,沉魚落雁啊!聽說那武功也是一等一的,使得可是和銀雪鞭齊名的赤焰鞭,一看就是個辣妹子!別提多帶勁了!就是不知道,這次誰有那個福分了!”一個腰別大刀的漢子捧着酒碗,對着一桌的兄弟說得是唾沫星子亂飛。
“反正不是你我,有什麽好想的。”旁邊的一個看上去還有幾分稚氣的小少年,有些嫌惡地撥開了眼前的那盤菜的上面一層——剛才好像被他的口水噴到了。
“向兄弟,話可不能這麽說!”那個大漢笑嘻嘻地湊了過來,“你可是我們這兒最好看的,身手又不錯,還是很有希望的!”
“我對辣妹子什麽的不感興趣。”小少年偏過了頭——不要把口水對着我噴。
“哦?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大漢的眼神一下八卦了起來。
“不知道。”
“怎麽可能不知道!別害羞!和你張大哥好好說說,我也幫你參詳參詳!好不容易參加個武林大會,說不定就能遇到你喜歡的那種。到時我也幫你留心留心。”
口水噴的真是越加厲害了——少年的眉毛漸漸皺了起來,不耐煩的伸手一指,“我喜歡那種。”
那手指得不是別人,正是樊花。
大漢結巴了起來,“向兄弟……你确定?那可是……可是個……”
“嗯,就是那種型的。”少年頭也沒擡,放下了筷子——菜都噴滿口水了,不能吃了,唉……
張大哥傻了眼:那可是個俊秀的小公子啊……
一直旁若無人吃着飯菜的樊花,靜靜聽着他們的對話:武林大會嗎?反正也無去處,不如去瞧瞧吧。
綠羽山莊和雪湖山莊在江湖中作為獨特的存在,一向不參加武林盟的任何集會,所以武林大會應該不會碰見他們。
不想再見到陳傾柳——自己已經傻夠了。
不敢再見到蘭雪西——有些事既然自己給不起,就不要戳穿的好。
其實做一個漂泊的江湖人也沒什麽不好,起碼不會那麽累。
(五十九)
太陽升起,清晨的霧氣剛剛散去,空氣裏彌漫着清新的氣息。
張大哥那一隊人早早地便退了房,騎着馬啓程趕路。
晌午,日至中天,陽光暖暖地灑在身上,攪得人是昏昏欲睡,一行人在路邊的林子裏找了塊有樹蔭的地,準備吃午飯,然後休息下,接着繼續趕路。
姓向的少年靠在一棵樹旁,直接睡了起來——這麽好的天氣趕路真是可惜啊!
“向兄弟?向兄弟?”有人用胳膊輕輕拱了他幾下。
——又是張大哥,少年不情願地睜開了眼,“怎麽了?”
“那個小公子,就是你昨天晚上說喜歡的那個,一直跟着我們。”張大哥的表情看上去緊張兮兮的,“你說會不會是什麽壞人啊?”
“他就一個人?”
“人倒是就一個。”
“我們這麽多人,有什麽好怕的,說不定他只是順路。”少年轉身背對了他——真是的,最讨厭打擾別人睡覺的人了。
“可萬一他是個高手呢?”張大哥又開始扒拉他。
“你說我算不算個高手?”少年怒了,瞪向了他——你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算……算是吧。”張大哥被他的眼神殺到了
“那好,沒什麽好擔心的了,睡吧。”再次轉身,直接忽略。
樊花一直遠遠地跟着他們——因為她不知道如何去武林大會,只要跟着他們就可以了吧。
一連趕了好幾天的路,終于又到一處可以落腳的客棧時,張大哥實在是忍不住了,見到樊花和他們一樣在大廳裏吃飯,他端着酒走了過去。
“這位……公子,在下旋風寨張達。”
樊花看着他,點了點頭。
點頭?這是什麽意思?他不應該也自報下家門嗎?
張大哥不氣餒繼續端着酒碗,“不知公子預往何地啊?”
“武林大會。”
“呀!原來真的是順路!真是太巧了!”張大哥一下笑了起來,“江湖出門靠兄弟!今日有緣,我敬你!”
“我不能喝酒。”樊花淡淡的聲音讓張大哥一時愣了——這!
“沒事!我敬你!我喝!”一大碗酒直直灌了下去。
喝完他就大大咧咧坐在了樊花旁邊,“小兄弟!看你一個人趕路也不容易,要不和我們一起吧!”
——怎麽這麽快就改口成兄弟了——少年在旁邊一直注視着這裏的動靜。
“那就勞煩了。”
“不勞煩,不勞煩!”張大哥咧着嘴笑着,“你到我們那正好,我們的向兄弟可喜歡你了。”
——我什麽時候這麽說過——少年的嘴角抽了幾下——這個張大哥,真是……
于是樊花就加入到了他們的隊伍中,一起向着這屆武林大會的召開地濟南而去。
再次在林中歇息的時候,樊花一個人坐在一棵樹下,慢慢嚼着肉幹和饅頭。
“喂!要不要水?”
是那個姓向的少年,他正拿着個水袋遞在她的面前。
樊花放下手中的饅頭,伸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少年坐在了她旁邊的地上,“你的右手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樊花擰水袋的左手停住了。
“這幾天我看到你一直用的是左手,而且——擰水袋你也只用一只手。”少年在她旁邊慢悠悠地說着。
“受過傷。”
“果然。你也是個高手吧,從走路就看得出來呢。”少年換了話題。
樊花沉默着。
“我這幫兄弟都是粗人,心腸卻好得很,我不希望随便什麽人給他們帶來麻煩。”少年的話語聽上去輕輕緩緩,卻有着明顯的殺氣。
“到了濟南我就會走。”
“那就好!”少年起身拍了拍衣服,“多喝點水,饅頭容易噎着人。”
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樊花的不禁輕輕撫上了自己的右手——原來,那麽明顯嗎。
自己——如果身份暴露的話,對任何人來說都是麻煩吧,而且是大麻煩吧。
又過了幾日,到了濟南,樊花一進城,便向張大哥他們告辭。張大哥一臉不舍,連說着可以一起湊湊武林大會的熱鬧,樊花以自己在早已約了朋友推辭了。
她騎上馬離開,張大哥依依不舍的揮着手,“小兄弟!有空到旋風寨來玩啊!!”
樊花離開後,少年站到了他們面前,“別看了,人都走了。”
“你怎麽不難過呢,多好的一個小兄弟啊。人長的好看,又斯文。”張大哥感嘆着。
“有什麽好難過的,天下無不散的筵席。”
那不是個簡單的人,出門在外小心為上——少年的嘴角揚起——果然張大哥他們少了我就是不行啊,這麽不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