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墓園獨白難釋懷
墓園獨白難釋懷
墓園的位置很偏,這邊還是未開發區,陶千千下車後,來到保安室登記,當值的保安是個年輕小夥子,原來全叔不久前退休了,已經回城跟子女團聚,陶千千不禁感慨時光易逝,一切都不像從前了。
陶千千循着記憶,先來到了父母的墓前,看着兩人的黑白照片,她談不上難過,也談不上遺憾,反倒是有種陌生的感覺,因為他們雖然是她的父母,卻正兒八經沒見過幾次。在陶千千的印象中,小時候她是留守兒童,從小由奶奶帶大,爺爺去世得早,父母結婚後赴荔城打拼,好不容易生意有了起色,卻不幸車禍身亡,她因為年紀小,關于父母的記憶,幾乎已經遺忘殆盡。
給父母掃完墓後,陶千千來到了爺爺奶奶的墓前,生前奶奶再三交代過她,一定要和爺爺合葬,陶千千心裏明白,奶奶這輩子太苦,丈夫去世得早,兒子媳婦也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含辛茹苦養大第三代人,最後積勞成疾沒享過一天福,在她彌留之際,最擔心的是陶千千無一人可依,陶千千很難過,當年保研後她其實想放棄這個機會,因為奶奶的病情需要高昂的花費,而父母的撫恤金所剩無幾,是奶奶勸她堅持下去,寧願選擇保守治療,也不願拖累她。
陶千千眼裏閃過淚光,她盡量想讓自己開心一點,因為奶奶從小就舍不得她難過,可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于是她把鮮花放好後,深深地鞠了一躬,自白道:“奶奶,很久沒來看您了,請您原諒我,我一直缺乏勇氣,無法面對這一切。記得以前您常說,命運不會辜負每一個堅定前行的人,可是這麽多年過去了,我不是不努力,不是不堅強,為什麽命運反複地跟我開玩笑,它剝奪了父母對我的陪伴,讓我過早地經歷與親人的離別,在我的事業好不容易有起色時,又給予我沉重的打擊。奶奶,我好累,我堅持到這一刻,卻依然是孤身一人,仿佛這一切都沒有任何意義,我如今所擁有的,最後都不過是雲煙,随着我生命的消逝,連同我的故事都消失在歲月的長河中,好在令我慰藉的是,我很快就要再次見到您了,在那一個世界,會讓我們一家團聚。”
不知道是墓園的風迷了眼,還是她太過傷心,陶千千的雙眼通紅,在眼淚即将落下的那一刻,她擡頭望向天空,試圖控制住自己,但左眼還是不争氣地留下了一滴淚,從小到大她很少哭,成年後更是沒有哭過,即便她深知眼淚只是弱者的自憐自艾,但這一刻她終究沒有忍住。
戊寧客棧,闵姝婷回到房間後,越想越生氣,于是踩着人字拖就上二樓找章攸寧去了,而章攸寧送完陶千千後,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坐在書桌前,擦拭着母親章音之的照片,這是他母親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她穿着一身灰藍色旗袍,怡然自得地在庭院內修剪花枝,他把照片鑲嵌在桃木的相框裏,章攸寧常常睹物思人,母親章音之是在他大一時,突發心髒病去世的,章攸寧從學校趕到醫院時,醫生向他宣布了母親的死訊,章音之的心髒病是先天性的,但章攸寧見到闵施以和唐覓兩夫妻的時候,他就明白了母親病情突發,肯定與他們脫不了幹系,所以無論之後闵施以怎麽規勸他,他始終與他保持着距離,更別提讓他回闵家生活。
闵姝婷敲了敲門,見沒有人應答,她又敲了敲門,還是沒有人理她,她明白了章攸寧這是故意不理她,于是大聲喊道:“哥哥,你再不開門,我就從二樓跳下去。”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了,闵姝婷得意一笑,她調侃道:“我就知道,你不會忍心讓我去跳樓的。”
“我不是讓你收拾東西回去嗎?二樓跳下去死不了人的,但我不想你弄髒了我的院子。”章攸寧對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表面也不是那麽客氣。
“我等你啊,爸爸說過只要我帶你回去,就讓我繼承家業。”闵姝婷一點都不遮掩,二十出頭的年紀,仿佛有八百個心眼。
章攸寧被她氣笑了,反問道:“難道不是你媽媽,讓你過來看看,我這個私生子還在不在嗎?”
闵姝婷笑容一僵,這幾年她幾乎每個寒暑假都會來這,母親唐覓不是沒這個心思,只是闵姝婷跟章攸寧相處久了,發現母親的擔憂完全沒這個必要,何況她現在是個成年人了,已經有自己的判斷力,前人的恩怨跟她無關,她只願意按自己的想法生活,于是她回應道:“我媽是我媽,我是我,正确的三觀不會通過血緣傳播。”
章攸寧看她的眼神,閃過一絲欣賞,他起身從冰箱裏拿飲料,問道:“牛奶還是可樂?”
“當然是可樂了。”闵姝婷笑嘻嘻地說。
章攸寧搖了搖頭,闵姝婷說話一向直來直去,這也是他不讨厭她的原因,把可樂遞給她後,他直言:“你該回去了,過幾天不是還有事嗎?你那份家業沒人惦記。”
闵姝婷窩在單人沙發上,她記得過兩天是父親的生日,自然是要回去的,至于家業不家業的,她一點也不擔心,她反而有點羨慕章攸寧的生活,于是說:“我會回去的,不過你不去,我想他會很失望。”
“這是他應得的。”章攸寧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闵姝婷喝着可樂,被他的話嗆到了,好不容易緩了過來,就急忙借口說:“我明天回去,要收拾東西去了。”說完她就灰溜溜地離開了,章攸寧笑了笑,就她這樣還想勸自己回去,真是小孩兒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