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桃子
桃子
張莉莉本就難纏,就算當衆被靳漸說的面紅耳赤,也得逮着這個時機賴着靳漸說兩句。
靳漸低着頭,有一下沒一下地扣動打火機蓋,顯然一副不耐煩的模樣。
衆人眼觀鼻,鼻觀心之際,“啪嗒”一聲,只見明黃色火焰自塑料薄粉的打火機驀然冒了出來。
張莉莉離他最近,被這狂放不羁的動作吓了一身汗,說到一半的話卡在嗓子裏,整個人也下意識往後退。
“說完了?”靳漸這才掀眼皮看了張莉莉一眼,将火熄了,略過張莉莉,看向夏詩,勾勾手指頭,“你來說兩句。”
夏詩懵了,手裏拿着校服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尬笑地看着靳漸,用眼神質問他是什麽意思。
視線相撞,夏詩這人大概心思單薄,藏不住事,靳漸即刻就從她的臉上看到了尴尬與心虛。
明白是明白,但......他壓根沒打算放過夏詩,權當沒看懂她的意思。
拿起她抱在懷裏的校服,親自給夏詩披上,“校服都給你穿了,怎麽樣你也得說兩句啊。”
見夏詩沒動,靳漸啧了聲,漆黑眼瞳揶揄的意味很重,使壞地說:“哎,小白眼狼?”
夏詩:“......?”
張莉莉:“......”
張莉莉身後的一群學弟學妹(吃瓜臉.pjg):......這三角戀夠狗血,6。
夏詩下意識地看向張莉莉,心虛得很,一把将靳漸的手推開,忙不疊撇清,“我覺得你好像更需要一點…...我就不要了。”
夏詩本來也就随口一說,掃向靳漸的時候這才發現他穿了件無袖球衣,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下面便是流暢蓬勃的肌肉曲線。肌肉沒有刻意與突兀感,恰到好處,就像積年打球積自然而然積攢而來,有種水到渠成的流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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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往上,就是淩厲與輕佻并蓄的臉,那雙狐貍眼尤其突出,永遠吊着淡淡的譏诮。
“醋味熏天啊,詩詩,”靳漸音節咬的很重,笑的眼睛彎彎,“行吧,那我穿,就不給她們看了。”
話音落下,如芒刺背都不足以形容夏詩此時的感受,她察覺應當有數片眼刀子狠狠往她身上紮了。
她也很冤枉,明明她就跟靳漸是萍水相逢,頂多算冤家路窄,怎麽現在有種被捉奸的既視感?
明明她就很清白啊!
“那你就穿吧……我先走了。”夏詩有點不想在這待下去,轉身就打算走。
還沒往外走幾步,夏詩的步子就堪堪頓住。手腕被扣住,對方手勁很大。
“校服不要?”
“不要。”
“錢也不要了?”
“......不要了。”
“哦,給我了,”靳漸唇角微微勾起,睨着她,小火慢炖,“平白無故給我錢,那你什麽居心?”
夏詩盯着靳漸微微發涼的指尖,掙脫了好幾下都無濟于事。
“我不要了。”夏詩有些欲哭無淚。
靳漸将手撒開,不疾不徐地加大火力,“五百塊,你以為能買我幾分鐘啊?”
樹梢的風聲,頭頂的鳥聲,霎時間戛然而止,鑽到了時間縫隙中,周遭很是阒寂。
夏詩心虛地看了一眼張莉莉,連忙擺手,“我沒想要你賣身!”
說完後,夏詩就有點後悔了。
說的啥……
靳漸遺憾地啊了聲,扭了扭手腕,顯然沒料到夏詩會是這種反應。
然而事實是,他能料到的東西确實還太少。
夏詩看向張莉莉,只見她眼眶微紅,眼淚搖搖欲墜,立即解釋:“學姐,我昨天才轉學過來,跟你男朋友也沒什麽關系,就昨天說了兩句話,但我們真是清白的,你千萬別誤會!”
張莉莉本也不想哭,聽見夏詩的話,難為情地擠了幾滴淚水,臉色紅紅的,聽見夏詩口中的“男朋友”,只覺難看,臉色也就更加緋紅欲滴,甩了夏詩的手,往反方向離開了。
夏詩:“......”
·
夏詩回到教室之時已經快上課了,她攤開書本,開始預習,上課上到一半的時候,靳漸才從外面回來。
臉色不太好看,周身氣場很低,拖開椅子,坐下,趴在桌上開始睡覺。
夏詩将重重的一沓書從靠牆的裏側拖到外側,壓到兩張桌子的三八線之間,這才開始認真聽課。
這節是化學課,化學老師華超民是個長得威嚴的老頭,本就是大舌頭,大概年紀也大了,舌頭的靈活度也退化了,偶有幾句江宜方言吐露,有種一本正經的诙諧,每每這時,班裏都哄笑成一團。
其中笑得最放肆的就屬王霸天,心眼大,嗓門又大,笑聲響如雷乎。
夏詩盯着眼前化學配方公式,凝眉看了一會兒,十題錯了九題,戰況這樣慘烈。
聽說這還是最簡單的送分題,點大的小孩都會做......
這樣的基礎,聽實驗班老師講課,簡直是慢性自殺。
夏詩還是決定先不聽課了,從課本最後的化學元素周期表開始背,這些都是很基礎的知識,但實話說。除了前五個,氫氦锂铍硼耳熟一點,後來對于夏詩而言很陌生。
可想而知,過去的幾年她神游太空根本就沒回來過,難怪她媽能氣成那樣,氣得天天跟她爸吵架。
正看着,王霸天又開始笑得前仰後合,往後面的桌子一靠,帶着夏詩面前的一排桌子跟顫抖了起來。
因為堆在三八線上的書用透明書皮包過,光堂滑順,也就那一瞬間的事,幾本書的殘影在夏詩面前一閃而過,噼裏啪啦砸到了夏詩的手上。
夏詩吃痛,擡頭,恰好看見一本厚厚的小題狂做往反方向飛去。
夏詩反應地再快,也沒有殺瘋了的數學拔高題冊快,只聽清晰地一聲,書角砸在了靳漸的腦袋上。
王霸天笑聲驟止,世界安靜了下來,只有華超民站在講臺上恍若未聞地講着高爐煉鐵流程,顯得格外清晰。
夏詩聽見心跳砰如擂鼓,本以為少爺被打擾了睡覺要發脾氣,等了會兒,只見他将頭上的書撥開,頭轉了個方向,雷打不動地繼續睡覺。
夏詩:“......”
默默伸手将小題狂做拿回來,又檢查了了一遍磕的癟下去一角,臉上露出了一絲難言的心疼之色。
托許晴晴搶了很久才搶到的。
正想着,只聽見“嘶”的一聲,夏詩擡頭,只見靳漸早已經睜開了漆黑的狐貍眼,一動不動地打量她。
面對着她。
“疼。”靳漸挑眉,眉宇間卻不見痛苦,似乎也就随口一提,無病呻吟都談不上。
但畢竟也砸了人,聲音也不小,人都喊疼了,總不能視而不見。
夏詩湊到他面前,仔細端詳,“砸到哪兒了?要不要去醫務室?”
夏詩身材纖細,臉頰卻略圓一些,膚色白皙透紅,櫻唇也襯得紅潤光澤,整個人跟桃子一樣香甜飽滿。
湊近時,身上帶着若有似無的花香,極淡,卻萦繞鼻尖,揮之不去。
靳漸目光從她臉上掃過,從桌上坐起來了,斜靠在椅子上,額前一撮頭發微微上挑,帶着一股疏離氣息。
王霸天沒洞察到身後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将地上的書撿起來放桌上,回過頭,“漸哥,那什麽,我先放你桌上了啊。”
“不是我的,放我這兒幹嘛。”目光微閃,靳漸低頭看手機,漫不經心道。
“噢噢,”王霸天放回夏詩桌上,摸着下巴,随口一扯,“不是漸哥,你們還玩三八線啊,給人小姑娘放書怎麽了,反正你一年到頭兩本破書也賣廢品去了。”
靳漸嗯了聲,熄屏,颀長手指将王霸天手上的書夾回來,“我的幾本破爛不是被你賣了泡吧去了?說好的五五分成,到現在一個鋼镚也沒見着。”
說着,又蠻狠地将夏詩手裏的小題狂做奪過來,在書桌上锵了锵。
“到了我的地盤就歸我所有了。不過,我可以租賃給你,一聲爸爸,給你看半個小時。”
大佬的威嚴光環瞬間一散而空,夏詩手攥着書,目光凜然,當仁不讓,“我叫你爹呢”呼之欲出。
王霸天沒見着後面的擦出來的火花,一邊聽課,一邊跟靳漸唠嗑,“要不你還是用我的書吧。”
話音剛落,靳漸擡腳直直地踹到了王霸天的凳子上,咯吱一聲,王霸天差點從位上踹下去。
華超民停了講課,眉頭深深一擰,“王霸天,乖覺點!曉不曉得啦——”
王霸天舔着臉将華超民糊弄過去,回過頭看向後面僵持的兩人,立即揣摩到了靳漸心內想法。
掉頭,湊到靳漸跟夏詩兩人的縫隙中,神秘兮兮的語氣,夾帶私貨吹捧道:“大哥,今晚夜總會來人了,咱們帶人跟着過去嗎?上次在将夏哥摁在地上揍,這小子休養還沒一個月,又出來跳了,果真是不知死活啊,還是我下手太輕,這是還得大哥出手,才能永絕禍患......”
這兒另一個姓夏的,想起了綠頭哥被揍的樣子,臉白了幾個度,扯了扯嘴角,默默将手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