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別扭
別扭
夏詩問完謝逾回來,晚自習已經開始半個小時了。今晚的自習是語文老師曹雪梅值班,見到謝逾跟在夏詩後面,原本高擰的眉毛漸漸放平了,她本就更喜歡成績好的學生一些,更何況這人是謝逾。
永遠不會出錯,不會偏航,不會錯軌,謝逾就是這樣一個人。
兩人都走的後門,班裏的同學一心做題,都沒留意到教室後門打開,而後又被人輕輕阖上了。
曹雪梅亦收回目光,将視線聚焦于電腦裏的課件上,全班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風吹草動。
能注意到高二(2)班進來兩個人的大概也只有騎着小電驢在樓下候着的王霸天了,他一手拿筆在講義空白處演算,一邊低頭看手表。
他奶奶的,五十分鐘過去了,靳漸不需要收拾書包,因為他壓根沒書包。2班也就在三樓,總不能爬一層樓要二十五分鐘吧。
一邊寫作業一邊暗罵,忽然算出了答案,手上筆略一拐,一個飄逸的大寫C就被罵罵咧咧地勾上了講義。
此時靳漸正坐在教室的椅子裏,靠在椅子裏刷頭條新聞,太陽西下,最後一抹浮光躍金似的夕陽灑在他淩厲立挺的側臉,晃的他眼睛花。
熄了手機屏,身子微微後仰,椅子也随之後移,将供人通過的空隙堵死了。
夏詩剛伸腳到一半,靳漸也恰好堵住了她。
就在這沉默的瞬間,靳漸熄了的手機屏重又亮了起來,是王霸天發過來的信息,催促靳漸搞快點。
掃了眼界面,沒回王霸天的信息,反而站了起來。
沒等夏詩進去,靳漸瞥了她一眼,漆黑的狐貍眼帶了些譏诮。
将手機揣進兜裏,就徑直離開了。
走時像陣風,甚至夏詩沒反應過來,直到椅子擦在地上,發出了一聲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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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詩看了靳漸的背影一眼,坐回座位上,掏出書包裏的講義,将剛剛謝逾給她講的題目抄到了錯題集上。
靳漸出了教室的門,臉色說不上有多好看,點了根煙,一邊抽一邊下樓,心裏沒由頭地覺得煩,特別是王霸天拿小電爐車燈晃他眼睛的時候。
靳漸站在路邊始終沒上王霸天的車,将煙不慌不忙地抽完,掐了煙頭,這才擡腳照着王霸天厚實的屁股上就是一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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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到了小區樓下,王霸天照常招待完樓底下搓麻将的大爺大媽,幫靳漸拿回外賣,拆好袋子,規規矩矩地放王霸天面前,讪讪地笑了笑。
電視機前在播NBA籃球賽,靳漸洗完澡窩在沙發上看的正起勁,順手接過王霸天遞過來的煲仔飯放桌上,拉開桌邊壘成小山的可樂易拉罐拉環,綿密的針紮口感下肚,才注意到王霸天投來的眼神。
“漸哥,跟你商量個事。”王霸天眨眨眼睛。
靳漸沒搭理他,看電視看得入神,随口問:“你妹妹今天生日?”
靳漸哦了聲,指了指一邊抽屜,“裏面有條項鏈是我媽的,戴過一次估計也不肯要了,你妹要是喜歡的話,你帶給她。”
王霸天光看那禮盒就價值不菲,也不跟靳漸客套,連忙将項鏈塞進懷裏,生怕靳漸反悔。
“要不我再叫幾個人過來?晚上忙點。”王霸天臉上洋溢着狗腿子的笑。
靳漸瞥王霸天一眼,他神經衰弱,夜裏常常失眠這事沒想瞞着王霸天,但也沒主動跟王霸天說,但王霸天應該早就知道了,不然也不會一個人又忙小賣部又忙麻将館,為了他耳邊能夠清淨點。
王霸天家境沒那麽好,雖然985穩了,但成績在2班依舊倒數,靳漸也正是看重了這點才肯跟王霸天玩。
大概對于成績差的人,靳漸覺得親近,所以常常青眼相加,再加上人也不錯,這兒盈利的錢幾乎都進了王霸天腰包,補貼家裏用。
靳漸不介意這個,本就是人一雙手獲得的,他一把事不幹,也頂多算個投資人。
“那你叫啊,那群老頭我伺候不來。”靳漸将腿翹在茶幾上,換了個舒服的姿勢看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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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來幾個混子幫忙看店的後果就是,樓底下老年版麻将館散場後,幾個人拎了箱啤酒在底下吹,靳漸在樓上一邊吃人帶來的燒烤一邊聽人吹牛到淩晨。
天蒙蒙亮的時候,靳漸才睡過去,第二天十點鐘又是被王德明數通電話轟炸醒了。
雖已經是秋天,日頭依舊不小,靳漸走出學校兩旁梧桐大道的濃蔭,被日光晃了晃眼睛。
再擡眼時,只見夏詩站在門口,脖子前挂了學生會工作證,手裏拿着白名單。
一般情況下,靳漸怕麻煩,遇到學生會的人都避開走小道進校園。
今天也一樣,靳漸本已踏上小路,還差半只腳進入校園之時,腳步頓住,只見謝逾穿着工整幹淨的校服,背着書包徑直走進了校園裏。
背書包,沒登記,脖上也沒工作證。
諸般可能的設想都已經在靳漸腦子裏過了一邊,剩下只有徇私舞弊,狗茍蠅營幾個字盤旋在腦子裏。
也不知是出于正義還是怒意,靳漸複又折了回去。
抄着兜,大剌剌地往夏詩面前一站。
夏詩餘光瞥見面前的人,繼續手上簽字,頭擡也沒擡,“市裏領導莅臨,你沒穿校服是不是我們學校的人?不是就快離開吧,學校還有半節課就放學了,你站這不好。”
“你哪只眼睛看見我不是這學校的。”靳漸目中無人慣了。
本是善意提醒,但奈何人壓根不領情,夏詩這才擡頭,上上下下仔細一掃,眉頭微擰走流程,“哪個班的,什麽名字?”
“2班,”靳漸掀起薄唇,頓了頓,“39號夏詩。”
夏詩又擡起頭,靳漸重複,“夏詩。”
夏詩:“......”
好久一段卡殼,“......後面一個,靳漸。”
夏詩飛快地把紀律冊的信息欄填好,對他說:“遲到扣兩分,沒穿校服外套扣兩分。”
“對任何學生都一視同仁?”
“這個是必須的。”夏詩擡頭,神情認真。
靳漸突然說不出話了。
“同學你核對一下有沒有問題?”夏詩又問。
“沒。”靳漸音量不自覺拔高了些,連看都懶得看一眼,帶着說不清道不明的怨氣,轉身就離開。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氣什麽,前有謝逾渾水摸魚,後有夏詩大義滅親,明明對兩人德行心知肚明,也還是氣。
就連他昨晚摔凳子而去,現在揮袖離開這麽明顯,夏詩一句別的話都沒有,還裝作不認識他。
……他就差踢着凳子摔門而去了。
——最後靳漸将這種情緒歸為,昨晚沒睡好的起床氣。
是有點難以啓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