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選誰
選誰
今天上午十三中來了教育局的人,學校領導對這方面相當重視,小到地上的頭發絲,大到天上的蜘蛛網,對待每一處都要求極高,所以今天學生會格外忙碌。
而今天上午第五節課恰好是高二(2)班的體育課,夏詩就利用自由活動時間去學生會幫忙去了。
下午領導要開會,謝逾去學校旁邊的小賣部聯系老板送幾瓶水來到開會的階梯教室。
夏詩就在門衛處登記校園內外人員出入情況。剛放外出買水的謝逾進來,就遇上了姍姍來遲的靳漸。
其實夏詩說的也沒錯,這都上午第五節課了,還有半節課就放學了,又是體育課,沒有再來的必要,何況他還沒穿校服。
她提醒的委婉,但靳漸壓根不領情,轉身就走。
夏詩摸摸鼻子,剛把名單核對完,轉眼就看見了搬着一箱礦泉水來的老板被保安大叔攔在了校門外。
夏詩出示了學生會工作證,跟門衛大爺廢了半天口舌,也沒得到放人進學校的應允。
看了眼地上成箱的礦泉水,又看了眼腕上手表,咬了咬牙,搬着礦泉水往學校裏面走。
一箱礦泉水算不上多重,但夏詩四肢纖細,個子也沒有多高,搬着從學校走到階梯教室那段算不上近的距離也就成了一個說不上小的麻煩。
太陽高照,烤的石子地面暖烘烘,秋老虎正在江宜徘徊着。
夏詩搬了沒一會兒,蒙蒙的汗水将她校服內的白體恤打濕,黑色吊帶伏在她雪白的肩頭,若隐若現。
前面就是階梯教室所在的樓,夏詩将礦泉水放在廊下陰涼處,歇會兒再準備繼續。
低頭掃了眼腕上的表,還有十五分鐘就放學了,夏詩心裏算着時間,等着指針再轉過一圈動身。
放空不足半分鐘,耳邊突然想起了王霸天欠揍的笑聲,“夏紀委,您這是深入基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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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詩擡頭,正好看見王霸天撐把傘,太陽光線折射下,額上津津汗水正散發耀眼奪目的光。
——傘完完全全遮在一旁更為高挑的人頭上,陰影王霸天是半天沒挨着。
夏詩嘴角微抽,只見傘斜傾,只露出了只下巴,流暢如刀削,陰影下更顯白皙。
想起開學那天撞見靳漸打架那次,也有個人這麽給他撐着傘的。
時間差不多了,夏詩微笑着同王霸天跟靳漸點了點頭,正準備抱着礦泉水離開。
王霸天将夏詩攔了下來,朝她笑了笑,“沒事,我來就行,漸哥那兒有事要麻煩你。”
說着,一手将傘塞進夏詩的臂彎,一邊從她的手裏接過那箱礦泉水。
“漸哥在太陽底下曬着呢,麻煩夏紀委替我撐傘親自把他恭迎回來。”王霸□□夏詩擠眉弄眼。
夏詩:“......”
夏詩沒那麽死腦筋,不就是撐把傘麽,有人幫她搬東西再好不過,将礦泉水放到王霸天手裏後,夏詩拿着傘就要往廊下走。
靳漸已經跟了上來,掃一眼她手上的傘,以一種近乎看傻子的眼神看她,勾唇嘲諷,“怎麽,王霸天是傻逼你也傻?”
那邊王霸天搬礦泉水聽到這話差點扭到脖子,怎麽他是傻逼,夏詩就是傻了?
他知不知道有沒有這一個逼字相去甚遠!
夏詩低頭收傘,一邊看時間,一邊問靳漸:“王霸天說你有事找我,什麽事情啊?”
“沒人幫你搬水?”靳漸沒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意有所指。
夏詩懵了會兒,以為他說的是老板怎麽沒把水送進來,回答他:“門衛不放校外不相幹的人員進學校。”
靳漸沒說話,走到樓梯扶手旁,沒骨頭一樣慵懶靠着,擡頭看站在不遠處的夏詩,“我有事麻煩夏紀委辦。”
分明是有求于人,還一副頤指氣使的模樣,夏詩在心裏翻了個大白眼,看在王霸天幫她搬水的份上,跟了過去,“有什麽事情?”
靳漸看夏詩不斷看表,問她:“你很急?”
“嗯,學生會......”
“課都翹了。”靳漸沒等夏詩說完就打斷了她。在他眼裏,說到學生會跟說到謝逾沒什麽分別。
都一樣煩人糟心。
“這節體育課。”還有五分鐘就下課了,夏詩催促靳漸,“到底怎麽啦?”
靳漸跟這種三心兩意,心思在別的地方的女人沒什麽好說的,将文件放在扶手上,“我睡眠一直不太好,醫生說是神經衰弱,所以早上前兩節課都不準備來,你簽......”
就在這時王霸天匆匆忙忙回來了,咋咋呼呼地說:“夏紀委,吳紋把礦泉水打濕到文件上了,謝逾問你u盤裏有沒有備份,說是下午開會就要用,現在着急着呢!”
夏詩連忙将手裏的文件還給靳漸,立即轉身,就要往樓下去。
一只腳剛踏到臺階上,手腕就被人用力扣住,整個人都被攔下來。
靳漸說:“事情還沒辦完呢。”
夏詩正要跟靳漸解釋,忽聽謝逾的聲音從臺階上傳來,“夏詩。”
聲音清朗,跟靳漸的低沉完全是不一樣的聲音,很好分辨。
回過神,夏詩顧不上靳漸臉色有多難看,歉意地朝他笑笑,“下午再辦,這種小事辦起來很快的。”
王霸天在一邊聽了額汗不斷,這時候發現這裏這麽個不對的情況,連忙捂住嘴,他就不該嚷嚷。
什麽叫小事,剛剛漸哥還拿失眠賣慘呢,于是義憤填膺地說:“靠,真夠沒眼力見的,漸哥失眠能是小事嗎!”
靳漸冷冷地掃了一眼王霸天,通知他:“你新買的那個switch我叫家政阿姨帶給他孫子用了。”
·
下午王霸天幾乎是哀嚎着進班的,他勤勤懇懇打了半個月的工,才換的新switch,還沒摸熱乎,就被靳漸送人了。
這就讓坐在他旁邊的陳小雲很為難,她覺得坐在她旁邊的幾個人都奇奇怪怪的。
比如,右邊的一個瘋瘋癫癫,後邊的一個呵氣連天,右後方的那個一直臭臉。
好奇怪哦。陳小雲撓撓頭,還是繼續做晚上的作業吧。
沒一會兒,老師就來班上上下午第一節課了,夏詩忙了一中午,這才清醒了點,往水杯裏加了杯咖啡液,喝了兩口。
這才想起來靳漸的事情,“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簽字嗎?在哪?”
靳漸盯着物理書上頭發亂糟糟老頭有點心不在焉,聽到夏詩的話,将文件随手抛在夏詩面前,臉色冷淡的像一句話都懶得跟她說。
夏詩規規矩矩将名字簽好,把文件放在靳漸面前,端起來水杯裏的咖啡一口一口喝。
咖啡豆的味道在鼻尖揮之不去,靳漸靠在椅子上仔細端詳文件上夏詩工整的名字。
忽然想起來,開學時候她在語文書上的署名是“夏sir·詩” 吧?
靳漸踢了一腳王霸天的凳子,低聲問他:“謝逾微信名叫什麽?”
王霸天見靳漸頭一次聲音這麽小,也壓低聲音,神秘兮兮,“Sir?”
“草,這b王真夠裝的。”王霸天揣測到靳漸心情不好可能就是因為這個謝逾,跟他沆瀣一氣共進退,“誰他媽會叫Sir啊?”
王霸天不自覺拔高了音量,蹦出口的幾個音節恰好落進了夏詩耳朵裏。
夏詩一口咖啡噎住,差點嗆出來,咳了兩聲,扭頭看靳漸,“你們在說什麽?”
“沒,”王霸天接過靳漸遞過來的文件,看向靳漸,“我交給老王,你能不能把switch還給我啊,我買了還沒摸兩把呢,漸哥。”
靳漸終于知道他現在為什麽潛意識裏抗拒喊夏詩夏sir了,原來是因為謝逾啊,他就那麽讨厭他?
大概是謝逾跟他爸媽弟弟是一類人,所以他也讨厭謝逾身上的影子。
想通這個,靳漸覺得最近困擾他的問題迎刃而解了,靠在椅子裏,輕輕颔首,“行啊,你快滾,三秒鐘消失在我視線,我送你兩最新的。”
見着王霸天一溜煙離開,靳漸這才放心地看向了夏詩,“沒說什麽啊。你問什麽?”
“沒什麽。”夏詩緩了過來,她确實聽見謝逾名字了,也聽見微信名了。
其實這個sir有個淵源,她往年回江宜過暑假的時候,經常拉着謝逾玩過家家,她扮演lady,謝逾就扮演sir,其餘的幾個小孩子就扮演他們的兒子女兒。
所以在謝逾微信號剛注冊的時候,夏詩就逼着謝逾改的這個名,後來也一直沒換過。
夏詩不自然地又喝了兩口咖啡,決定還是要跟靳漸解釋,“聽見你們在說微信名,那不就是一個符號嗎?”
靳漸哦了聲,“我什麽也沒說啊。”
“女朋友當然要竭力維護男朋友的顏面了。”靳漸想了想,冷笑着扯唇說,一副過來人很懂的樣。
夏詩莫名覺得靳漸眼裏有隐隐嘲諷之意,沒明白他的意思,“什麽?”
“沒,”靳漸摸出打火機,有一下沒一下地扣蓋子,“你挺護短的啊。”
“我跟謝逾壓根沒談戀愛。”夏詩聽懂了靳漸的意思,壓低聲音,臉色卻相當嚴肅。
在十三中早戀是不被允許的,一點苗頭都不能有,所以座位經常變動,被發現了不光叫家長寫檢讨,甚至可能違紀跟處分。
“那你單相思呗。”靳漸臉上沒什麽表情,只覺得牙涼的緊,抿了抿唇。
夏詩沒再說話,掏出昨夜作業開始寫,頗有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堅定樣子,“沒有。”
哧,誰信啊。
假正經。
靳漸心下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個,分明有點難過,還偏偏裝的有模有樣。
被擺放的整整齊齊的書上放着一疊抽紙,靳漸擡手,想抽一張,手肘無意碰到還剩點咖啡的水杯。
烏泱泱的水漬洋洋灑灑而下,潑在夏詩的校服外套上,衣擺處冒着騰騰熱氣,伴着咖啡香。
靳漸将打碎的馬克杯碎片撿起來,放桌面上,才轉頭就看見夏詩已經将校服外套脫了下來。
新定制的校服還沒制作完工,夏詩身上還穿着許晴晴表哥的校服外套,寬寬大大,并不合身。
這時候将外套脫下來,內裏穿着貼身的襯衫,正顯得身子纖細,但該飽滿的地方飽滿,該豐盈的地方豐盈。
靳漸想起,上午她搬礦泉水淋淋的汗,濕透了後脖頸,襯衫貼在身上,黑色的吊帶若隐若現。
也就瞥了一眼的事,後來也就忘記了,他不清楚為什麽隔了幾個小時了,到現在能記得那麽清。
此時避嫌般地錯開了眼睛,沒再看夏詩,“抱歉啊,我不是故意的。”
夏詩忙着抽紙擦校服上的咖啡,蹙了蹙眉,縱然心裏埋怨,礙于情面也沒好說什麽,畢竟人家道歉了。
“沒事。”夏詩違心道。
靳漸明确地感覺到了夏詩對他的冷淡,瞥了眼她擦校服外套的肉粉手指,頓了頓,将桌子裏的校服外套拿出來抛夏詩桌上,“穿上,你裏面沒穿十三中校服。”
到底校服是男生的,貼身的也就穿了自己衣服,在學校就把外套拉鏈拉的嚴實,擋住裏面的衣服。
“你不要穿嗎?”夏詩遲疑。
靳漸笑了,“我臉皮厚呗,有什麽辦法。”
夏詩又問:“所以,你這樣…..呃,不在乎世俗眼光。還會把規矩放在眼裏嗎?”
靳漸想起夏詩透薄的襯衫,無語了會兒,微笑道:“這不是怕你好學生人設崩了,把愛走曲折麽。”
說着,往謝逾的方向努努嘴,示意夏詩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