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狹路
狹路
在鎮上吃完晚飯後，華聯君跟季闫明以及另外幾個男生将勘探工具，以及繪圖工具從車上拿了下來，就準備趁着天色還不算太遲，再下一次工地探方。
今天開了小組會議，夏詩也知道華聯君的的工作壓力極其大。
不光外界不看好，就連界內能夠理解的人也都極少，再加上，團隊核心經過嚴密的計算以及對那只青銅手指位置的層層分析，費盡千辛萬苦劃定下來的勘探範圍似乎又要作廢了。
分成了四個10x10m的探方，幾人日月星辰已經勘探完一個半了，什麽有價值之物也沒發現，不免讓人有些心灰意冷。
“那青銅手指上的雕紋是西天爺手捧榴花底紋，倘若這青銅當真是武帝建元三年，張骞出使西域那一年，商隊所帶貨物怎麽可能有榴花紋？”華聯君問。
夏詩沉默了，華聯君主攻西北歷史文化研究，對絲綢之路以及物種文化交流再清楚不過。
夏詩過去也參加過他的科研工作，石榴花确實是絲綢之路開通後由張骞傳入中原。
既然是張骞将石榴傳入中原，那麽無論在這只青銅“手指”開工還是竣工之時，漢人都還沒見過石榴，所制作的青銅器皿上便不可能帶有石榴花圖樣。
而現有研究資料表明，西漢時期西域之人并不會制造金屬器物，遑論精美的青銅器。
也就是說，這只青銅手指是遲于西北絲綢之路開通門那一年的。
可是研究顯示青銅手指被打造出來的時間，恰好就是張骞才開通絲綢之路那幾年。
這兩者說法就相悖了。
華聯君研究不會出錯，可是科技檢測，大數據分析又怎麽會存在錯誤？這就是華聯君團隊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既然有矛盾，無論是華聯君還是夏詩，乃至現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會視而不見，規避麻煩。
無論怎麽樣，至少要找到那只青銅“手指”的本尊後研究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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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詩點點頭，正準備華聯君下工地，就看見他擺擺手，“你回去看看我們這幾天找到的現有文物資料，安晴相機裏有保存，你導出來，試着把紋樣跟材質整合歸納出來。”
“探方不需要幫忙嗎？”夏詩看了看已經戴好安全帽的衆人。
任莉扣好安全帽帶子，笑眯眯地說：“不要呀夏詩學妹，你還沒有經驗呢，不着急。”
華聯君說：“你明天一早跟我上工地，順便彙報研究情況。”
回去是安晴開的車，夏詩坐在副駕駛位置上，拿着平板開始研究從安晴相機導出來的照片。
“好好一個小姑娘，怎麽選這個專業，看你們戴安全帽下工地，累不累啊？”安晴随口問。
夏詩淡淡笑了聲，“沒有什麽工作是不辛苦的。”
“這倒也是。”呼嘯的風穿過車窗，吹動安晴發絲飛舞，她看着夏詩，“談過男朋友沒有？”
夏詩拿筆的手頓了頓，還是輕輕點了頭，“嗯。”
“高中的時候？”過了一會兒安晴又問，“還是大學的時候。”
夏詩眼睛從平板上挪到了車前方迷茫的夜色中，烏黑的眼瞳被迎面而來的卡車大燈晃了晃眼睛。
沉默片刻，她說：“高中沒有談過戀愛。”
“那就是大學了，”安晴嘴角扯上一抹耐人尋味弧度，笑得風情萬種，“怎麽分手了。”
夏詩抿抿唇，正要回答安晴，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夏詩搖下一扇窗，電話那頭的聲音仍舊傳進了安晴的耳朵裏，她能聽得出來，那是一個男子平靜溫柔的聲音。
“到西北了？”
“嗯，還在忙。”
“你把青銅器的報告發過來吧，我可以幫你分析。”
男人接着說：“你忘了我學的信息科學？我碩士論文主攻的也是這方面，同門師兄也可以幫忙的，沒必要舍近求遠。”
過了一會兒，夏詩點點頭，“麻煩你了，我一會兒發給你。”
“不麻煩，應該的。”
夏詩寒暄了兩句，挂掉電話，回過神就看見安晴避開了目光，直視前方。
“男朋友？”
夏詩搖搖頭說：“不是。”
安晴清了清嗓子，揶揄地看了眼夏詩，“那就是追求者了，看來道阻且長啊。”
安晴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夏詩下意識想否認，看到安晴臉上一副你無需多言，我一切都懂的神情，頓了會兒，輕輕說了句：“真不是。”
安晴看着她，輕輕搖了搖頭。
京市，CBD中心區的高級寫字樓，辦公室內。
市場經理敲了敲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将資料放在辦公桌的那個氣場低沉的男人面前，“小靳總，這是西北一帶的市場研究報告，您看看。”
靳漸接過報告，沒說話，經理暗自揣測，“西北地區餐飲業是相當發達的，且利潤率高，回報周期短，但靳氏的支柱産業在西北還屬于待開發階段，所以旅游業還是不适合咱們公司......”
靳漸掀起眼皮，盯着經理，目光相觸的瞬間，經理被震懾得瞬間滿頭大汗，話也卡在嗓子裏。
“這就是你忙了一早上告訴我的。”靳漸輕輕敲了敲桌面，薄涼的鳳眸眯了眯，緩聲道：“不用腦子就能想明白的事情，需要你告訴我？”
經理知道靳漸不好說話，但也第一次撞見他發火，支支吾吾地說：“是下屬工作失職，要不然靳總您再給我一個機會，我.......”
靳漸把報告摔在經理面前，“把丁特助叫進來。”
市場經理悄聲離開辦公室，再外掃了一眼沒見到丁磊，就往外走了出去，在市場研發部見到了丁磊跟王霸天。
“王經理，丁特助。”
王霸天出差剛剛回來，看着市場經理抱着文件走過來，笑問：“李經理你怎麽走路帶風呢？方案被否了？”
“昂，”李經理把報告放在桌上，癱在椅子裏，呼出了一口氣，“丁特助，小靳總叫你。”
王霸天接過李經理的市場調研報告，随手翻了兩頁，叫住了丁磊，“等等。”王霸天手支在李經理肩膀上，朝兩個勾勾手指，“我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了！”
李經理雙目放光，“你說你說！”
丁磊走後，李經理在工位上加了一個中午的班，在下午的時候把方案放在了靳漸桌前。
“靳總，這是這幾年以來西部第三産業盈利情況的分析，尤其是旅游業，發展極為迅速。第二頁有幾個待開發的景點，尤其是那個陸水鎮，山水好，臨近還有石窟壁畫。”
靳漸未置一詞地将分析報告翻完，掃了李經理一眼，“去做項目規劃跟風險評估吧。”
王霸天端着臺筆記本，坐在李經理工位上辦公，看見人回來關掉了電腦界面，嘴角扯了笑意，“怎麽樣？”
“通過了，”李經理呼出一口氣，“旅游業也好，就前期投資過大，見效緩慢，咱們公司才站穩腳跟。”
“所以你拿了個中庸的方案糊弄靳總。”王霸天說。
李經理說：“現在開發西北市場不是最好的時候啊。”
“人的眼界要打開，小李，西北雖然基礎設置暫時落後了點，但開發潛力是最大的，紅利也多。”王霸天搖頭晃腦地說，“況且西北，風景瑰麗，有靳總在乎的東西啊，你還是太年輕。”
李經理眼裏的小靳總向來清心寡欲，噎了下，“小靳總還有在乎的東西？”
王霸天白了李經理一眼，拿起西裝外套懶得理他，“你答應的請我們吃飯，走走！”
京市有人在籌備助理西北陸水鎮旅游業發展，陸水鎮上夏詩在電腦前挑燈到夜裏兩點，匆忙洗漱後，休息沒多久，六點起床畫了個淡妝，就帶着圖紙到了工地上。
夏詩站在規整的探方外，頂着一頭大太陽盯着老師帶着師姐師兄刮面，清理土層好一會兒。
第二個探方剛将不是那麽重要的攏土層清理完畢，華聯君歇了一口氣，接過夏詩遞過來的圖紙，“從目前發掘出來的文物信息來看，還有青龍紋，夔紋，魚紋，蟬紋，還有錯金銀魚紋路......”
華聯君用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一把汗，“怎麽樣？”
“器物雖然破碎，難以窺得全貌，但是，”夏詩咬字清楚，語氣肯定，“經過我這幾天的對比分析，這與西漢匠人打造出來的青銅器皿風格大相庭徑，這兒的青銅器應該不是商隊沿途遺漏。”
華聯君露出欣慰的笑，“下來看看吧，對你的論文報告有好處。”
夏詩戴着安全帽才下去了一個坑，就聽見了耳邊叮叮當當的聲音。
一邊的盧朝陽詫異地問：“我們這是......遇到盜墓的了？”
“大白天頂風作案嗎？”任莉哇哦了一聲。
季闫明說：“應該不會吧，應該是附近村民在幹活。”
華聯君擡頭看了看，打斷了幾個人七嘴八舌地談話聲，指了指夏詩，“跟我去看看。”
“你們幾個接着幹剩下的活，注意土質土色，千萬別挖深了，闫明，你看着他們。”
夏詩跟華聯君脫下安全帽，匆匆趕到幾個施工人員所在之地，距離團隊的勘測隊不遠。
夏詩問：“大哥，麻煩打聽一下，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打井啊，村長叫我們過來的，你沒聽說嗎？鎮上最近新批了一個項目，要打造全域旅游城，這兒距離石窟壁畫近，還能看到風蝕雅丹地貌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