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緊張
緊張
下車後沒多久,夏詩就回來了。
“吃飯去?”靳漸低頭看着手機,聽見耳邊的動靜,并未擡頭。
夏詩坐在車上,将安全帶系好,将手上的可樂遞到靳漸面前,“給。”
靳漸擡眸看了眼,嘴角彎了彎,直勾勾地盯着夏詩,沒說要,也沒說不要。
夏詩伸到靳漸面前的手頓在半空中,很久沒人接,夏詩活動了下手腕,點點靳漸的手面。
半晌,還是沒動,四周氛圍帶了些尴尬的味道,夏詩讪讪地收回手,将可樂在手裏颠了颠,“那我去店裏再......”
話音剛落,靳漸擡手接過可樂,淡道:“就這個。”
夏詩看着靳漸接過可樂放在一邊,啓動引擎,她問:“現在回去還來得及麽?”
靳漸目光平視前方,轉動方向盤,“他們已經在吃飯了。”
“嗯?”夏詩看向靳漸。
靳漸說:“我們不回去吃飯。”
夏詩嗯了聲,打開手機在附近找餐館。
因為陸水鎮比較偏僻,附近也沒什麽好吃的,兩人在一家羊肉館吃了面,就離開了。
夏詩跟靳漸并排走在街上,打量了會兒四周,還是将心中想問的問了出來,“這條街上餐館與旅社都很少見,這旅游業要發展起來難度會不會很大?”
靳漸看了眼腕表,皮鞋沉穩地踩在水泥砌成的路面上,他說:“沒有錢的話,确實難。”
夏詩嘴角抽了抽,自然聽出了這話裏的言外之意,只聽他說:“陸水基礎設施建設我只給了一年預期時間。”
“不夠吧。”夏詩說。
“夠,”靳漸笑了笑,“陸水舊圩坡附近有一叢布滿螢火蟲的草地,再往北,有一塊三面環山的土地,沒有植被覆蓋,亦沒有黃沙。”
“你要在那搭建營地?”夏詩問。
“這是其次,重要的是解決用水和如廁的問題,”靳漸說,“就在你們科研的地方不遠處。”
夏詩說:“快了,要不了多久的。”
靳漸抿了抿唇,“這條街所有的門面我也都盤了下來了,要不了多久就會動工了。”
夏詩擡眼看了靳漸一眼。
眼前人早已經褪去了少年人的青澀,像一把磨砺了許久的劍,鋒芒畢露,卻也不失歲月積澱而出的深沉穩重。
“聽安晴說,你做生意很久了。”夏詩輕聲說。
靳漸瞥了夏詩一眼,“高三那年,我爸出了場車禍,我媽不懂生意,也不會人情世故,我要是不接手我爸留下的爛攤子,大概就要看着我爸拖着一副半死不殘的身體蹲監獄了。”
夏詩瞥下了眼眸,看着腳下的影子,輕聲說:“你做的很好,靳漸。”
“好麽。”靳漸擡眼,直視前方,天高雲淡,萬裏無雲,太陽光線強烈之極,不禁讓他眯了眯眼睛。
夏詩說:“是的。”
夏詩話音剛落,只聽靳漸舒朗低沉的聲線傳來,他問:“這些年,你好不好。”
夏詩跟靳漸并排走到車邊,聽他這麽問,頓住腳步,說:“我也很好。”
靳漸又說:“不跟我說說,你過得是怎麽好的?”
夏詩抿了抿唇,淡笑道:“學習,參加社團活動,沒別的了。”
“走吧。”靳漸輕輕颔首,拉開車門讓夏詩進去。
很快就回到了陳莊村,靳漸開車将夏詩送到研究所的辦公室,就聽丁磊彙報工作去了。
“回來了。”安晴穿了件吊帶,跨着相機,走近夏詩,“這我剛在工地拍的文物照片,需要看看嗎?”
夏詩将相機拿到手裏,開始導入手機,安晴靠在桌邊,深吸一口氣,“嗯......你這身上的味不對啊。”
夏詩擡起眼睛看向安晴,左右聞了聞,蹙眉問:“有味道嗎?”
“嗯。”安晴說。
夏詩頓了會兒,“什麽味道?”
“男人的味道。”安晴貼在夏詩身側,含笑看着她。
夏詩:“......”
“不是。”
“我還沒說,你否認什麽?”安晴說,“還是說,剛剛跟小靳總一起出去的人不是你?”
夏詩将手裏的相機放下,別了別發絲在耳後,拿工作的事情打發安晴,“這幾天的研究資料我需要整合一下,過兩天發給學校,阿晴姐你要是方便的話,麻煩你再去現場,将文物照片以及探方現場照片照下來。”
安晴深深地瞥了一眼夏詩,“行。”
安晴走後沒多久,謝逾走了過來,“明天我就要回京市了,你跟我一起麽?”
“你要回去了嗎?”夏詩問。
謝逾輕輕點了點頭,“學校裏還有科研任務,你論文還沒開始麽?”
夏詩噎了一下,“應該......應該快了。”
是快開始,還是快結束了,夏詩說的模糊,謝逾瞥了夏詩一眼,笑了笑:“我只是問問,當然,我知道以你的能力,不至于寫不出來。”
夏詩也是這麽覺得的。
“那你祝你旅途愉快,而後研究順利?”夏詩說,“我明早送你去機場嗎?”
“明天曹村長開車送我。”謝逾笑了笑。
剛才那曹村長聽他說要走,一直堅持要送他,語言之熱情誠懇,連半點拒絕的餘地都不給他留。
要不是看着曹村長老實淳樸,他都要懷疑是不是有人跟他串通好了要駕着他離開這兒。
夏詩點了點頭,“這段時間辛苦啦。”
“我也不全是為了咱們學校的項目,還有我個人研究需求,感謝就不用說了。”謝逾說把手上資料遞給夏詩。
“回去了。”謝逾說。
夏詩送謝逾走了段路程,謝逾回頭說:“夏詩,你考慮好了麽。”
“什麽?”夏詩擡眼,面露不解之色。
“我不信你不知道靳漸對你的意圖。”謝逾看着夏詩,深鎖的眉頭緩緩舒展,釋然一笑,“算了,你也應該有自己的思考。”
“有委屈記得和哥哥說啊。”謝逾揉了一下夏詩的肩膀。
夏詩輕輕啊了聲,淺笑道:“好的哥。”
謝逾掃了眼夏詩,“有空記得給夏叔叔打個電話吧,他最近身體也不太好,老是念叨你。”
夏詩斂下眉毛,淡道:“你可以原諒,但我不會原諒的,謝逾。因為你父親,即便跟你母親離了婚,他也很快走了出來,因為他有自己的事業,也不乏追求者。但我母親不一樣,她早早地辭掉了工作,将自己所有的心血都傾注到了我父親和我身上,除了家庭,她還有什麽呢?”
“當初我們不是說好了,不會再談這件事,不會再談你的母親,我的父親?”夏詩兀自捏緊了拳頭。
謝逾說:“抱歉。”
“還有文獻沒看,就先走了。”夏詩掃了眼謝逾,朝他提了提嘴角,轉身離開。
而後幾天,夏詩埋首查閱文獻與資料,團隊裏其他人在工地探方,可謂夙興夜寐。
傍晚時分,安晴背上相機出了門,“剛剛華教授跟我來電話,說是需要要我現在去現場采集照片,就先出發了。一個人在家,小心點。”
安晴掃了眼四周,這兒是鄉下,偏僻得很,最近的兩戶人家隔了幾百米遠。更何況,偏僻之地,也就難免的民風刁蠻,人心難測。
“要不,你還是跟我一起走吧?”安晴問。
夏詩搖搖頭,“沒事,剛好還有些文獻沒看完,阿晴姐你去吧,我會注意的。”
安晴走後,夏詩簡單地吃了些面包,就繼續看手上的文獻。她做學術研究時向來投入,時間在書頁翻動中漸漸流逝,很快就到了夜色降臨之時。
西北夏季入夜晚,雖然這會兒太陽才剛下山,但已經八九點了。
夏詩伸了伸懶腰,将手邊的筆放了下來,拿着水杯去廚房接開水。才出來,就聽見院子裏的鐵門響動的聲音。
本放空的思緒一下便聚攏起來,夏詩捏緊了水杯,目光睨着前方,安晴剛才的話在她腦海中盤旋,後背也起了蒙蒙汗水。
沒多久,門栓抖動,直直地砸在了地上,外面徑直走進來一個老漢,約莫五六十歲的樣子,腳上穿着破舊的軍綠鞋,布滿厚繭的腳跟露出一半在外邊。
看着蒼老,但興許是常年做農活的緣故,步履健達,四平八穩。
“姑娘,讨口水喝。”老漢操着一口鄉音,徑直朝夏詩走過去。
夏詩臉色一陣蒼白,話險些說不出口,“沒有,沒有水......你去別家看看吧!”
腦袋忽地靈光一現,思緒便清晰過來了。是了,一邊房間是有鎖的,只要進去了,便會安全了!
夏詩說着,拔步朝一邊的房間跑過去。
倉皇中,夏詩聽見了自己的如擂鼓般的心跳。
近了,近了,就快要到了......
夏詩飛奔到房間中,急急地将門阖上。
門扉往內移,帶着外邊荒謬詭異的月色漸漸隔絕在外邊,一雙粗糙褐色的手掌穩穩托住房門,“嘩啦”一聲,玻璃水杯盡數碎在了地上。
靳漸開車到時,便看見門栓在地上散落了一地,目光前移,門前是破碎的水杯剝離片,熱水灑在地上。
心內驟緊,靳漸擡腳,步履間帶了幾分倉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