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挑釁

挑釁

夏詩走到安晴身邊,安晴看着夏詩,嘆了口氣,“小靳總回京市了。”

夏詩捏着手指,問安晴,“怎麽好好的就回京市了?這兒還不是忙的時候麽?”

“小靳總父親去世了。”安晴說,“夏詩,我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之所以來西北,并不是因為我想來,我不一定要在這麽荒涼的地方取素材,天底下也沒有那麽巧合的事。”

“小靳總其實跟我也不是合作的關系,他是我老板。現在他父親走啦,怎麽說我也得回去送他一程。”

“你這兒的工作也差不多啦,那我就先回京市了?要是以後有機會,咱們再約。”

晚上夏詩躺在床上,腦中想着安晴那句話,翻來覆去總睡不着。

她說:

“靳漸是我老板。”

“天底下沒有那麽巧合的事。”

“詩詩,小靳總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人又有幾個七年?”

頭頂碩大的月亮圓如銀盤,銀白光輝灑下,窗前一陣白,照到床邊櫃子上的糖紙。

那天被靳漸扔到垃圾桶之後,她又撿了起來。

盯着看了會兒,夏詩摸到了一旁的手機,拿着打了個電話,“華老師,研究報告我帶回去吧,過兩天我想回趟京市,再去請教一番馬老師。”

馬老師是夏詩的導師。

“也好,現在也只能麻煩你兩頭奔波了,”華聯君擺手,笑聲憨厚,“你幫我跟馬老師說說,請她出份力氣嘛,我好說歹說還跟死驢一樣犟脾氣,說什麽我搶了她的得意門生!她懂什麽,我那是心中有大愛!”

“放心吧,華老師,”夏詩笑了笑,“馬老師其實暗中幫過,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華聯君:“她那就是跟我過不去,年過半百的人了!”

聊了一會兒,夏詩挂斷電話躺在床上,卻怎麽也沒法入睡。

淩晨的時候,好不容易有了些睡意,腦中迷迷糊糊。

一會兒浮現出七年前那個跨年夜,靳漸帶着她坐在天寒地凍裏,說什麽也要裹着她的手,給她暖暖。一會兒又想起那天晚上她的車抛錨時,她說了什麽惹靳漸不快,他壓下來,幹燥的唇覆在她的唇上,輾轉厮磨。

飛機是第二天早上的,到京市時已經是中午了,夏詩帶着行李到了學校寝室,休息了會兒,就被室友叫了起來,“馬老師聽說你回來了,這會兒在辦公室等咱們呢。”

夏詩起身,簡單地畫了個淡妝,跟室友蔡瑩擠在一只黑色遮陽傘下到了辦公室。

夏詩将資料放在馬老師面前,“老師,這是我西北墓葬堆的資料,一切都還算順利,只是我們沒見過這樣祭祀青銅上的紋樣有些古怪。”

“除了祭祀用品還有什麽?”馬老師叫學生坐下,翻看夏詩遞過來的資料,捏着眼鏡框提在山根上。

夏詩将厚厚一沓報告翻到中間一頁,“還有耕種工具。”

馬老師低頭看了好一會兒,而後擡起頭,嚴肅地跟夏詩說:“過兩天我親自去一趟陸水鎮。”

“老師是發現了什麽問題了麽?”曹瑩問。

馬老師點點頭,“西北黃山漫天,游牧發達,何況在千百年前。那為何這青銅器上紋路為蜀黍稻米,乞求五谷豐登,而非水草充足,羊肥馬壯?”

“何況夏詩說了,他們在文物中探測到了樹脂。樹脂可作防腐之用,那就說明,現有儀器檢測出在西漢前後并不準确,真實存在時間可能還要早的多。”

“所以我猜測,這絕非現知人類文明所有,再早可能追溯至文王之前。”馬老師說,“但我需要和我的同門再商量一下。”

夏詩在辦公室開了一下午的會,而後幾個人就敲定了返程日期,明天下午的飛機。

散會後,夏詩走出了教研B樓。

京市不同于西北,這會兒才晚上六點多,太陽就下山了,濃雲壓着天際滾滾而來,沉悶燥熱的氣息死死地壓着這座城。

雨還未落,響雷先至。

曹瑩從辦公室裏走出來,将書放在背包裏,撐開傘,對夏詩說:“要不跟我一起走吧?”

夏詩搖了搖頭,笑着說:“我還有些事,就先不回寝室了。”

“那我回寝室給你拿把傘?”曹瑩問。

“不用啦。”夏詩朝曹瑩感激地看着曹瑩,邁着步子走出了檐下,“我就先走了,謝謝瑩瑩的好意~”

走出沒多久,一粒一粒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在地上暈開,雨勢靳漸大起來,濺到夏詩纖細的腳踝處,身上白色連衣裙顏色漸。

好在沒多久,一輛出租車停在學校門口,夏詩打開車把手,坐進車內。

正拿紙擦拭着衣裙,司機打開計程表,扭頭看向她,“去哪兒?”

夏詩愣了下,司機不問,她還當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理智告訴她,下雨了,該回去寝室休息一夜,明天飛回去。

但私心卻告訴她,不,她不想去。否則,明明一切都要塵埃落定了,她怎麽會覺得心裏空落落呢?

雨越下越大,司機打開雨刷器,略等了會兒,還不見身邊小姑娘開口,出言提醒,“姑娘這是準備去哪?雨越下越大,一會兒路上堵,現在又是晚高峰。”

夏詩思忖片刻,思緒被打斷,抱歉地朝司機笑笑,“稍等。”

捏了捏手機,夏詩深呼出一口氣,撥了安晴的電話,“阿晴姐,我回京市了......”

電話那頭愣了下,很快就明白過來夏詩這會兒來通電話什麽意思,笑了笑,說:“那我給你發個位置,我在這,到時候咱們見。”

夏詩将地址給司機看,便熄了屏幕靠在軟座上,思緒四處飄散。

汽車駛向山上,是那天瓢潑大雨走的那段山路,因為下雨天,走得慢,到時天已經黑了。

靈堂已經撤去,靳啓東的遺體已經入葬了。

山上溫度低,雨水氤氲,在山苑四周籠起了一層薄薄的霧,淅瀝夜雨中,不遠處燈火有些闌珊。

四周靜悄悄的,安晴撐着把傘迎上來,“走吧。”

夏詩跟安晴并排走在一起,頭頂是寬大的黑色雨傘,雨落在上面,擦擦作響。

“靳總遺體這會兒剛下葬,夫人跟小靳總這兩天關系很僵。”安晴說。

夏詩說:“那現在靳漸在哪......”

安晴帶着她來到院子後排的獨棟樓裏,讓她坐在那裏,“我聯系了丁特助,這會兒也不知道他在哪。這兒是小靳總平時住的地上,平時也不會有人來的,你放心在這等等吧。”

末了,在離開之前,想起什麽,揶揄地補充道:“這鑰匙我本來是沒有的,是丁特助聽說你來了,二話沒說,就把鑰匙給我,讓我直接帶你來這兒。”

這話說的,就跟她有立場跟身份興師問罪一樣。

夏詩臉頰上泛起一絲紅暈,“嗯......謝謝,就是不用跟我解釋。”

安晴笑了笑,走了出去,往山苑入口走過去,只見一把粉嫩的傘在夜色裏遙遙晃過來。

安晴路過她,瞥見蘇蓉小巧的下巴與嘴唇上擦的口紅,擰了擰眉頭,淡聲說:“小靳總不在,有事跟丁特助說就好。”

“知道的,安晴,靳總和夫人當初資助我和弟弟上學,這兩天出差,我來看會兒夫人。”蘇蓉将傘慢慢側開,露出了半張清麗的面容。

安晴嗯了聲,“那你去吧。”

蘇蓉緩緩回過頭,叫住了正要離開的安晴,說:“你這會兒怎麽在山苑?很忙嗎?”

安晴一直不太喜歡蘇蓉,這會兒也懶得敷衍,“小靳總是我老板,當然他叫我幹什麽,我幹什麽,就是他沒讓我跟你彙報行程啊。難不成私下裏叫你監督我工作?”

蘇蓉被她噎得說不出話,臉一陣青一陣白,“......我先走了。”

安晴沒應,高跟鞋踩得霹靂作響,走了出去。

夏詩坐在客廳裏稍稍等了會兒,就覺得有些別扭,她是來做客,但在主人都不在的情況下,做人家家裏算是怎麽回事?

她從沙發上起身,站起來,才拉開了大門,就看見夜幕裏站着一個身材纖細的女孩,只見她看見她,神情怔怔的。

蘇蓉是剛畢業的大學生,還未脫去稚氣,比夏詩還小些。

瞧着夜幕深沉,外面雨不小,夏詩一時忘記了主客之別,微微側身,“進來吧,外邊雨大。”

于夏詩而言,這是好意,但蘇蓉卻并不領情。

深更半夜,一個女人出現在男人家裏是什麽意思,又能有什麽意思?!

看似是她體貼溫柔,然而真是如此嗎?這分明就是耀武揚威!

蘇蓉快嫉妒瘋了,手緊緊捏着尾骨,暗暗作響,面上卻不顯,她落落大方地換鞋進門,“小靳總呢?”

“不知道,這會兒不在,我也在等她。”夏詩坦誠地說。

蘇蓉回想今天在葬禮上沒見到夏詩,于是問她:“你今天沒見到他?”

蘇蓉的意思是,靳漸今晚還沒回家麽。夏詩未作深想,只将這話理解為,問她有沒有見到靳漸。

夏詩搖搖頭:“沒有。”

“今天小靳總要參加葬禮吊唁的,”蘇蓉說,“夏小姐是身體不舒服沒去麽?還是......”

夏詩垂下眼眸,知道蘇蓉要說什麽,打斷她:“身體是不太舒服,這樣的場合我去也不太合适。”

就差沒說,這葬禮沒邀請她出席了。

蘇蓉壓下嘴角的笑意,将手裏的參湯遞給夏詩,“下雨天山上涼,夏小姐喝着暖暖身體吧,一會兒我再給小靳總炖。對了,夏小姐,夜路不好走,今晚下山嗎?你要是不下山就在這兒住吧,要是下山,我打電話叫丁特助過來。”

夏詩盯着蘇蓉看,輕輕将湯碗放在桌子上,正要說話,只聽樓上傳來動靜。

靳漸穿着深灰休閑褲,肌肉流暢,精壯寬闊的上半身裸露出來,肩上搭着了條毛巾,冷眼掃了一眼底下的人,說:“夏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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