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第 2 章

夕陽西下,狹小的房間昏暗不清,紀霜把前額掉下來碎發勾到耳後,光潔的額頭布了一層細密汗珠。

房間悶熱,幹坐着一會也能出一身的汗,尤其是心不靜的情況下,身體莫名燥熱。

紀霜嘆了口氣,從架子上拿起木盆,木盆裏有放了幾件貼身衣物,紀霜愣怔一下,抿着唇,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換下,蓋在上面,這才把盆抱在懷裏去了河邊。

六月炎熱天氣已經初見端倪,按理說傍晚去河邊洗衣服的人應該很多,正巧遇到麥收,家家都忙着收麥子,紀霜一個人種麥子,力氣小,等她種完麥子,足足比別人家晚上小半月,自然比別人家熟的也要晚。

清澈的河水潺潺流淌,紀霜放下木盆,水裏漾圈圈波紋,一群火柴大小的魚兒試探着圍了上來,稍有響動瞬間散開,紀霜撸起衣袖,露出一節玉藕,長期不見陽光的皮膚像是剝了皮的雞蛋一般細膩,她把貼身衣服拿出來,打上皂角,反複揉搓,最後才把外衣洗幹淨放到上面蓋住下面的衣服。

做完這些紀霜心裏才舒了口氣,白皙的臉頰熱出一層薄紅,額頭上布滿汗珠順着臉頰留下來,就着河水紀霜洗了把臉,趕走暑氣。

上游不遠處有一團東西随着水流被沖下來,紀霜瞳孔微縮,随着水流越來越近,心跳倏地加快,顧不得旁的,手忙腳亂跳下河,幸好河水不是很深,剛剛及腰,即使這樣在水裏走路還是很艱難,紀霜走過去的時候,那個人正好被河裏的枝條挂住,才沒能繼續往下沖去,反倒給了紀霜喘息的機會。

她力氣小,半抱着人往岸上拖,眼瞅着快到岸,腳下一滑整個人摔進河裏,紀霜在河裏掙紮半天才穩住身形,等上了岸直接癱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她雙手撐在地上,支起腰身,用腳踢了一下那個人,一動不動,紀霜整顆心都提了起來,顫顫巍巍把手放在那人鼻子面,半響才感覺微弱的鼻息打在指尖。

“吓死我了,幸好是活的。”紀霜舒了口氣,繼續癱坐回地上,單薄的夏衣被河水浸水,緊貼在身上,姣好的身材一覽無遺。

紀霜四下看去,幸好沒有人,也顧不得自己的木盆,直接将人背在背上,試了幾次,堪堪将人托起,都說農家女力氣大,紀霜可能就是千人裏會出現的那個例外,從小便跟奶奶一起下地幹活,力氣卻小得很,皮膚也比別人白,就算是放在那些大家小姐裏也沒幾個皮膚比她還要好的。

由于在河裏已經消耗了大半的力氣,紀霜把人背回家的時候,腿已經開始打顫,如果不是靠意志力,估計早就暈倒,進了家門紀霜把人放在奶奶去世前住的屋子,屋子紀霜每天都打掃,也沒灰塵,屋子裏沒有點燈有些昏暗。

紀霜回到自己房間把油燈點上,豆大的亮光上下閃爍,發出茲拉茲拉的聲音,她倒了碗水,咕咚咕咚喝下去,這才緩了口氣。

“你醒醒。”紀霜伸手搖了搖她,還是一動不動。

她一個人住,膽子又小,那個人臉色蒼白,一點血色沒有,她忍不住又把手指探到她的鼻子下,側臉在她的胸前聽了會,感覺到氣息和心跳的存在,這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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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盯着她仔細打量,臉上有很多傷,被水泡的發白,傷口向外翻,看着有些吓人,仔細看不難發傷口大多都是被草木劃傷,只是看着吓人,繼續向下檢查,紀霜差點被吓得叫出聲,只見那個人胸口位置的衣服都是血漬,已經被河水氲開,顏色變得有些淺,可是紀霜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紀霜十指蜷起,眼睛瞪得老大,她被吓着了,緩了好一會,臉色依舊發白,在心裏下了很大決心才敢顫着手去解她的衣服,解到裏衣的時候眉頭不由得皺起,那個人胸口位置被一圈一圈白色布條纏住,只能看出一個小小的鼓包,白色布條已經染滿血跡,看不出原來顏色。

?!

這是......

紀霜拿起油燈靠近,借着微弱的燈光終于确定,她真的是個女子。

手上解布條的動作加快,令紀霜震驚的不僅是因為那個人是個女子,還有胸口上那個結痂了的血窟窿已經裂開,猙獰的樣子很吓人。

紀霜手忙腳亂跑到河邊,拔了幾顆艾草,奶奶活着的時候,受傷流血請不起大夫時,就會用艾草止血。

河邊沒人,她的木盆還放在原來的位置,紀霜抱起木盆匆匆跑回家,用碗把艾草搗碎敷在她的傷口上,從櫃子裏翻出一件幹淨的舊衣服,撕成條狀,在她身上纏了幾圈,做完這一切心裏才松了口氣。

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将門窗栓好,換了身幹淨的衣服。

又把今天洗的衣服拿進屋裏,家裏的院牆太矮,如果有人經過,一下子就能看到全貌,像這種貼身衣服只能涼在屋子裏。

做好這些,紀霜打了盆水,拿出平時自己都舍不得用的巾帕,浸在盆裏,擰幹,一點一點仔細幫她擦拭,然後清理她身上的傷口,除了胸口的傷,其餘的并不嚴重。

“你一定要醒過來。”紀霜對着床上的人喃喃道。

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床上的人她心裏安定了不少,自從奶奶去世,她過得一直心驚膽戰,尤其是夜裏,一點風吹草動就會驚醒,像今天這樣踏實還是第一次。

有風吹進,昏黃的油燈火左右搖晃,照在她蒼白的臉上,立挺的側顏柔和不少,紀霜起身把窗戶關上,屋裏的燭火立馬亮許多。

視線落在床上,“今天應該給你找個大夫來瞧瞧的。”

紀霜心想,如果明天再不醒就去鎮上請個大夫來瞧瞧。

“你的命是我救的,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呀。”

如果讓她留下來,她會同意嗎?

她怎麽受了這麽重的傷,她是好人嗎?

會不會是山上的胡子,殺人不眨眼?

那她會殺了自己嗎?

又或者她是個逃犯?

她長得好看嗎,可惜臉上的傷太多,得好了才能看出來。

一個個奇怪的問題在紀霜腦子閃過,紀霜伸出手指在她臉頰上戳了戳,沒敢碰到她的傷口,臉上露出笑意,從衣櫃翻出一套自己的衣服給她換上。

“你怎麽長這麽高?”

紀霜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穿了一件小孩的衣服,小腿和手臂都露在外面一節。

紀霜忍不住發出一聲感嘆。

要知道她們村男子,就像陳二虎那樣的壯碩的,比她高出一個頭左右,這個人目測應該比陳二虎還要高一些。

重要的是她跟自己一樣是個女子。

紀霜半趴在床沿,房間裏多了一個人,心裏也不害怕了,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半夜,床上傳來幾聲悶哼,紀霜一下子驚醒過來,半響才反應過來是床上的人發出來的,油燈已經熄滅,她趕緊找了火折子重新點上,湊近才看清,她雙眼緊閉,整個人掙紮着,紀霜按住她的手臂,掌心一片滾燙,才驚覺這是發熱了。

想着自己發熱的時候奶奶曾做的事,紀霜找來巾帕幫她反複擦拭全身,一直折騰到天邊泛起魚肚白,燒才堪堪褪下,紀霜用手摸在她的額頭,喃喃:“總算不熱了。”

看着床上依舊昏迷的人,不放心的說:“你一定要沒有好起來聽到了嗎?”

紀霜回到自己房間,折騰一夜實在困得不行,一沾到枕頭就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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