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送你個禮物
我送你個禮物
醫生也沒發話讓姜筳回去，她便一直霸占着醫生助手的位置，握着顧淵的手。
助手弓腰站着，累得不停換腳，交換重心讓自己輕松一點。
她每每瞄過來宛如實質的目光，總是讓姜筳如坐針氈。
姜筳想立刻回去，手卻被顧淵握住不放開，便為難地看向助手姐姐，眼睛裏滿是歉意。
麻藥開始起作用，醫生跟前兒的盤子裏，有好幾個精致的小工具，刑具一般排放在操作臺上。
他鋸子錘子輪番上陣，敲敲打打把智齒敲碎，開始用鑷子往外，一塊一塊把敲碎的牙齒取出來。
取了一會兒，醫生讓助手把撐開顧淵嘴的工具取出來：“讓他漱漱口。”
助手按下按鈕，顧淵身體下的操作床，床頭緩緩上升，他上半身跟着慢慢傾斜起來。
姜筳的手已經被汗浸濕，終于被他松開，便低頭俯身，從包裏找紙巾擦手。
趁着顧淵漱口的功夫，助手也終于找到空檔，給自己又搬了一把椅子來，直接放到操作床的前端——顧淵待會兒頭要落下的位置。
這鮮血淋淋的拔牙場面在眼前直播，姜筳也沒了旖旎的心思，眼睛裏只剩下憐惜。
顧淵漱完口，助手再次按下按鈕，操作床又開始緩緩往下降。
姜筳連忙站起來，彎着腰幫他擦拭額頭的冷汗。
然後，又幫他擦幹手心和五指，坐好，重新握住他的手。
又是一番折騰，期間還補了一針麻藥，将近兩個小時過去，醫生終于放下手裏的工具，隔着口罩悶聲說：“好了，你再漱次口，咱們做最後的消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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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牙過程結束，麻藥效果還沒過去，顧淵臉色輕松了許多。
他在牙醫診所收銀臺前，長身而立，等待刷卡結賬，姜筳則站在門口等待。
手續完畢，顧淵将銀.行卡放回皮夾，一手輕捂着半邊臉，另一只手裏攥着什麽東西，朝收銀的小姑娘揮揮拳，嘴裏咕哝出一聲模糊的“再見”。
外面暴雨已經轉小，但仍在淅淅瀝瀝從天上往下淋着。
顧淵的車離門口有一小段距離，姜筳撐起一把大黑傘，迎着風，艱難地将傘舉高，遮住顧淵比自己高半頭多的頭頂。
顧淵自然地想要接過傘，半握着拳頭卻有點費力。
姜筳問：“你手裏拿的什麽？我幫你？”
顧淵清亮的眼珠轉了轉，正要碰觸傘柄的手收回來，頓了一下，含糊不清地跟姜筳說：“我送個禮物給你？”話畢，他長睫一眨，垂下眼眸。
哇！禮物！
姜筳攤開手掌，眼睛亮亮的：“好啊！”
顧淵沒看她，半握着的手移到她攤開的手掌上方，垂直往下，一個很輕的東西被放到她手心。
姜筳望去，見是一個小巧的塑料袋，裏面包着不知什麽東西，顏色怪怪的。
她将東西拿到眼前，定睛一看，立時尖叫出聲：“啊啊啊！”
那一小塊白中帶着黑又帶點紅的東西，赫然是半顆牙！
姜筳像被毒蛇咬了一般，登時狂抖手掌，小塑料袋立刻掉到地上。
她另一只手裏的傘，也随着掉落，轉了兩圈，單腳朝天地躺在地上，以身體內部忍受雨水的沖刷。
姜筳仍舊不停抖動手掌，着急地在原地打轉，想立刻把手洗上百八十遍。
無奈一時找不到水，她眉毛眼睛皺成一團，嫌棄地伸手接雨水，讓也不怎麽幹淨的水，狠狠沖刷着她覺得髒死了的手。
顧淵在一旁悶笑出聲，肩膀不停顫抖。
笑得太厲害，牽動了口腔裏的傷口，他“嘶”了一聲，再次捂住臉頰。
姜筳恨恨地瞪他一眼：“活該！”
顧淵見她真惱了，忙收起笑容：“對不起，對不起。”
姜筳再次瞪他一眼，從包裏取出紙巾，擦拭被雨水澆濕的手。
顧淵：“對不起對不起，車上有水，我去給你拿。”
話音未落，他長腿一邁，就要冒雨往車的方向走。
“哎！”姜筳喊住他，“你等下！”
顧淵站在雨中，含笑回眸。
透明的水滴落到頭頂，滴到臉上，很快，上衣就現出點點雨水洇濕的痕跡。
姜筳抿抿唇，眸光閃過一絲不忍，又不甚甘心地瞪他一眼，嗔道：“把你的牙撿起來扔垃圾桶，打傘，我們一起去，回家再好好洗。”
顧淵微笑，猶如雨中驚鴻一現的彩虹一般，他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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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顧淵家，倆人都多多少少淋個半濕。
姜筳沒管別的，先去了趟衛生間，用洗手液把自己的纖纖玉手，好好洗了四五遍，又塗上薄薄一層護手霜，這才籲出一口氣。
她來到客廳，四處張望，沒見顧淵的身影，張口喊道：“顧淵！顧淵！”
空曠的房間裏蕩來淺淺的回聲，她等了下，仍是沒回應，便打算先沏一壺熱茶，暖暖胃。
熱水壺開始咕嘟咕嘟作響，壺頂冒出蒸騰的水汽，姜筳托着腮，手肘擱在光滑冰涼的料理臺上，心裏想着這一上午的點點滴滴，各種念頭百轉千回的在心底徘徊。
水開了，她握住熱水壺柄，傾斜着往透明玻璃茶壺裏倒水。
這時，通往小花園的大門“咔噠”一聲響，她回頭望，顧淵居然從外面走進來。
他出去時連拖鞋都沒換，地上被踩出一道道濕印。
頭發濕漉漉的，臉上被澆得全是雨水，上衣自然是濕得不用再提，連黑色西褲上都是大團大團洇濕的痕跡。
樣子十分狼狽，眼睛卻亮得驚人。
他雙手背在後面，兩滴雨水順着臉頰滴入脖頸，沒入衣領間。
他淺淺一笑，輕咳一下，說：“姜筳，我送你個禮物，好嗎？”
姜筳放下手裏的熱水壺，目光猶疑地打量他，前車之鑒猶在耳畔，她猶豫不決。
顧淵目光清亮，言辭懇切：“這次是真禮物，請再相信我一次。”
這溫柔的嗓音和柔軟的目光，姜筳實在無法招架，她抿了抿櫻紅的唇瓣，重新聚集起信賴：“你可不能再騙我了啊！”
語氣中，帶着自己都無法察覺的依戀。
顧淵點頭：“當然。”
“那，麻煩你伸出手。”
姜筳心道：下一句是不是要閉上眼睛？
難道要接吻了嗎？我還沒有準備好怎麽辦？
她心下已經開始抓狂，臉上卻故作鎮定，睜大漂亮的瞳孔，盯着顧淵的一舉一動。
顧淵将原本藏在背後的禮物拿出來，一束帶着雨滴的玫瑰，倏地一下出現在眼前。
這回，真的是實實在在的驚喜！
姜筳：“哇，好漂亮！”
顧淵不好意思地笑：“之前只是開個玩笑，吓到你了實在不好意思。玫瑰我剛親手在花園摘的，希望你能喜歡。”
姜筳心底燦爛得幾乎炸開了煙花。
玫瑰粉白相間，晶瑩柔美，每一朵都初初綻放，看得出來是顧淵精心挑選過。
配上綠葉和簡單的淺色包裝紙，再用綠色緞帶紮成一束，簡潔漂亮。
她每天上下班都會多瞥幾眼窗外的玫瑰花。
曾經，她也幻想過顧淵會親手摘下來，送自己一朵鮮紅的玫瑰。
未曾想道，這個幻想很快就成為了現實，而且是這麽漂亮的一大捧！
姜筳深吸一口玫瑰的香氣，笑得矜持中帶着羞澀：“謝謝你，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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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筳就這麽捧着一束玫瑰，暈暈乎乎地回到了家。
姜媽媽胡玥瞧見自己女兒被雨淋得滿身狼狽，長發都亂了，卻沒像往常一樣一頭紮進浴室，而是一臉傻笑地到處找花瓶，忙尋出一個自己的水晶花瓶，遞給她，同時悄無聲息地打探情況：“誰送的花？挺漂亮。”
任胡玥做得再毫無痕跡，姜筳仍是嗅出了一絲八卦味道，警惕地回了神。
她收起臉上的笑，語意不清地回：“朋友送的。”
胡玥：“什麽朋友？”
姜筳輕描淡寫地打岔：“普通朋友，謝謝我幫了個小忙。”
她把這個造型別致的花瓶裏灌上半瓶水，小心翼翼地把玫瑰放進去，再端進自己房間，擺在書桌右角落，自己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雙手托着腮，盯着玫瑰癡癡地看。
看了好一會兒，她才不舍地移開視線，打開電腦。
開機後，她驀地想起什麽，立刻打開浏覽器，輸入查詢詞條。
搜索結果立刻跳出來：
白玫瑰花語：天真、純潔。
粉玫瑰花語：感動、愛的宣言、銘記于心 、初戀。
姜筳握着鼠标的右手不由得抓緊：顧淵這是什麽意思呢？
她想來想去，滿頭烏黑秀發都被揉亂，還是不敢下任何結論。
于是，她微信求助夏爽。
夏爽先是對她赤.裸裸的炫耀表達了鄙視之情：“不就是一束玫瑰嘛！我收到過無數次，哪次拿出來跟你炫耀過？”
姜筳發過去一柄滴着血的刀。
見小亭子如此不禁逗，夏爽忙回歸正經語氣：“據我的經驗啊，直男們，嗯……一般不會注意花語這種太女性化的東西。”
姜筳有點失望：“真的？”
夏爽：“真的。”她連忙安慰，“不過玫瑰代表愛情，這誰都知道啊！”
姜筳又燃起希望之光：“繼續說！”
“我記得你說過，他花園裏有很多種花啊。他應該對你有點意思，否則為什麽不送百合啊康乃馨什麽的。”
康乃馨……
姜筳嘴角一抽，發個黑線的表情過去。
夏爽：“我就打個比方嘛，比喻你都不懂，還好意思當作者大大！”
姜筳忙鮮花愛心拍馬屁一齊上陣。
夏爽毛被捋順了，這才繼續出謀劃策：“你可以試探一下。他不是剛拔了牙，飲食需要注意，你熬點粥，給人送過去。”
姜筳：“他有阿姨每天過去做飯……”
夏爽恨不得順着網絡傳輸過來，死命戳她腦門：“你們這些沒談過戀愛的真是笨死了！阿姨做的和你做的能一樣嘛……”
姜筳被夏爽狠狠奚落了一番，卻取了很多戀愛真經，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上網搜尋：拔牙後的注意事項，拔牙後能吃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