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理解
理解
“咣當”聲突如其來，終于成功地吸引了顧淵的注意力。
咖啡漬不遠處就是一疊紙，上面打印字體上還有寫寫畫畫。
顧淵立即把這疊紙拿到一邊，目光在桌面上四處掃射，尋找紙巾，而後手忙腳亂地擦拭咖啡漬。
他眉心微微一蹙，輕聲斥責姜筳：“你小心點可以嗎？差點弄濕我的資料。”
姜筳用手一抹眼睛，梗着脖子，面無表情地說：“對不起。”話音裏卻沒有絲毫歉意。
顧淵這才意識到有什麽不對，轉過頭，目光終于着着實實地落到了姜筳身上。
他問：“婷婷，怎麽了？”
姜筳突然覺得心有點冷，裝修的大叔都看出來她精神不濟，關切地幫她開門，提醒她注意腳下。
而自己，在顧淵眼前晃了這麽多圈，各種方式吸引他的注意力，最終，居然還不如一疊資料寶貴。
而現在，自己這麽凄凄慘慘地站他面前，他還問：怎麽了？
姜筳仰仰頭，不讓眼淚落下來。
女生來大姨媽的時候，總是比較情緒化。
她不喜歡這麽軟弱無助的自己。
她吸了吸鼻子，整理好情緒，眼睫垂下，說：“沒怎麽。老板，我不舒服，想請假回家。”
顧淵煩躁地抓了把頭發，自己壓力本來就挺大了，姜筳還鬧小情緒不講實話。
Advertisement
他嘆口氣，再次詢問：“姜筳，你只有生氣的時候，才會這麽一本正經地叫我老板。告訴我，怎麽了？”
顧淵話語間對她的了解，又讓她心底湧上三分心酸。
你平日裏的細心和體貼呢？
姜筳聲音有點哽咽，反問道：“你看不出來我怎麽了嗎？”
顧淵這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面前的女朋友。
平日裏總是十分柔順的頭發，現在毛躁地亂飄，額前更是濕漉漉黏了一小撮。
她額頭上、鼻尖上都沁着汗珠，臉色卻十分蒼白，眉宇間，似乎在忍耐着巨大的疼痛和不适。
顧淵一驚，忙把姜筳擁入懷裏，柔聲問道：“婷婷，你不舒服嗎？”
熟悉的清冽氣息，瞬間圍繞了她。
姜筳眼眶裏含了好久的淚，終于滾落下來，可她心裏還是有點委屈，倔強着不肯回抱。
顧淵親她的臉頰，鹹鹹的，心疼地摟緊了她。
他摸摸她的額頭，濕濕的，皺了下眉，又試自己的額頭，發覺姜筳沒發燒，便松了口氣。
他摟着她到沙發，坐下，捧起她的臉，問：“婷婷，告訴我，你怎麽了？我們要去醫院嗎？”
姜筳搖搖頭，抽了抽鼻子，低聲說：“我來大姨媽，肚子疼，頭疼，全身沒力氣。”
顧淵親了親她的臉頰，很心疼，問：“你怎麽不告訴我啊？”
姜筳有氣無力地瞪他一眼：“我倒是想啊，可是你都不搭理我。”
顧淵眼底一片茫然：“有嗎？”
姜筳無奈地搖頭：“開始，在樓下，我肚子正好一抽，都痛得喊出聲來了，你倒好，一聲不響走了。”
“後來，我忍着疼給你送來早餐，喉嚨都喊破了你也不開門。人家裝修大叔幫我開了門，你正眼都不瞧我，我在你身邊站了足足五分鐘，都快暈倒了，你當我是空氣，後來終于看見我了，還讓我給你拿咖啡……”
她越說越委屈，聲音越來越顫。
“對不起對不起……”顧淵連聲道歉，再次把她摟進懷裏，“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一點都沒注意到。”
“可是你其實看見我了啊，我在你身邊站五分鐘，你都不問問我有什麽事……”
顧淵嘆口氣，也很無奈：“我雖然看見你了，但是思維不在這裏，所以其實目光是虛的，沒有真的看進去……”
姜筳也跟着嘆口氣，安靜地伏在他肩頭，一言不發。
“婷婷，你等下。”顧淵突然說。
姜筳不明所以，看着他起身，離開沙發，去電腦前，噼裏啪啦又打字。
片刻後，顧淵回來，心底仿佛有了什麽主意，攙扶起姜筳：“走，我帶你去我房間休息一下。”
顧淵半摟半攙，小心翼翼地護着她的身側，不讓她撞到，帶她上了樓，來到自己卧室。
他把姜筳安置在自己床上，幫她脫下鞋，輕手輕腳地給她蓋上被子。
他用掌心擦拭她的額頭、臉頰，溫聲道：“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回來。”話畢，他便匆匆下樓。
姜筳被溫暖地包裹在顧淵的被子裏，鼻間都是顧淵常用的沐浴乳的清冽氣息，突然覺得有點安心。
她張着還泛着濕霧的眼睛，在略微昏暗的房間裏，安靜地等待着。
顧淵說馬上回來，她卻等了好久，都沒等到顧淵的身影。
房間很空曠，只有樓下施工的聲音，偶爾“當”地一聲，還挺有節奏感。
姜筳不由得想東想西。
為什麽顧淵忙碌的時候，能夠完全無視自己？
雖說作家寫作的時候，思路會經常沉浸在自己的故事中。
可是身邊站着一個活生生的人，幾乎已經要疼得暈倒在地上，他居然能完全忽略掉？
數次眼神交錯，他卻完全看不見自己的狼狽……
而自己，卻時時刻刻注意着他，注意他有沒有睡好，有沒有吃好，心情好不好。
如此小心翼翼地照顧他，一切以他為先，可是他，卻……
是不是，誰愛得比較深？誰就得付出比較多？
哎……誰叫自己這麽愛他。
算了，如果是這樣的話，也只能多付出一點了。
姜筳等啊等啊，等得上眼皮不斷碰觸下眼皮，數日的疲憊湧上來，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而承諾了很快就上來的顧淵，則一個人在樓下廚房，一壺接一壺地燒熱水。
燒開一壺，他打開，剛要往暖水袋裏灌，卻又倒掉。
再次灌水，燒開，又倒掉。
他倒得有點急，熱水在水槽裏四處飛濺，燙到了他的手。
他又嘩嘩嘩開水管，手伸到水管下，用涼水不斷地沖刷着。
顧淵再次燒水，頓了頓，再次倒掉。
如此循環反複，姜筳又在樓上等，顧淵身體越來越緊繃，整個人越來越無助，動作卻也越來越急促，熱水濺到自己的手也越多，白皙的手背一小片一小片的紅腫起來，觸目驚心。
顧淵越來越急躁，眼神越來越慌張。
仿佛一段旋律，節奏一點一點加快，越來越快，快到人血液跟着沸騰，越來越控制不住自己狂跳的心髒。
嘩！
顧淵再次倒掉一壺水，旋律節拍瞬間攀升到頂點！
“Stop！”
“哐當”一聲，顧淵手裏的熱水壺掉到水槽裏，他雙手捂住腦袋，仿佛要制止住腦海裏的嘈雜聲音。
“顧淵，你可以的。”他穩住急促的呼吸，大口吸氣，大口呼吸，“顧淵，你可以的，慢慢來。”
顧淵再次深深籲出一口長氣，等了等，再次深呼吸。
“好了。”他對自己說。
然後，他撿起水槽裏的熱水壺，打開水龍頭，灌滿水，放到插座上，打開開關，靜靜地看着它燒開。
水咕嘟咕嘟作響，叮一聲，開了。
顧淵定定神，沉默地看了一會兒，手終于不再顫抖。
他旋開暖水袋口，小心翼翼地往裏灌熱水。
暖水袋的肚子越來越鼓，滿了，他又小心地擠出裏面的熱空氣，旋緊蓋子，扭到最盡頭，緊了下，又緊了下。
顧淵抱着暖水袋到了卧室，看見的，是姜筳的睡顏。
她一邊臉頰還有點濕，眼睛緊閉，睫毛輕顫，睡得好像不太安穩，胸口小幅度地起伏着。
顧淵想了想，又去浴室，拿軟毛巾包了暖水袋，試好溫度，掀開被子，将裹着毛巾的暖水袋，貼着放到她的小腹。
他腦海裏又回憶了下之前在網上查到的內容，對，應該是這樣，沒錯的。
熱源貼近身上，姜筳本能地抱住，似是感覺舒服，她眉眼舒展了些許。
顧淵再幫她蓋好被子，輕撫一下她的長發，又低頭輕吻一下她的臉頰，然後站起身，把床邊帷幔放下來，輕手輕腳地出了卧室。
別忘了看上一章加的一千六百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