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可能
不可能
飯局進行到後半段，服務員又進包廂換了次骨碟。
期間一個年輕的男服務員手肘不小心撞倒盛酒的玻璃器皿，坐在旁邊的宋昭和來不及閃躲，倒大黴的被紅酒潑了一腿。
“對不起，對不起。”服務員驚慌失措的立馬道歉。
也因此，整個包廂的注意力一瞬間就集中到了宋昭和跟服務員身上。
宋昭和還算淡定，安慰服務員道：“沒事沒事，我去擦一下就行。”
她從飯桌裏站起來，猝不及防隔桌跟紀懷瑜對視上。
對方以一種置身事外看戲的冷淡眼神看着她，宋昭和匆匆瞥開眼後去了衛生間。
宋昭和離開包廂後，白斯宇也站起來跟身邊的人抱歉道：“我去趟衛生間。”
主辦方的曾總向紀懷瑜舉起酒杯，“紀總您難得來一趟，可得抽時間好好逛上一逛，至少得去四大泉逛一逛。”
主位上的男人卻一時沒有動作，幾秒後，紀懷瑜的視線緩緩從包廂門口收回來，舉起桌上的酒杯輕輕跟曾總碰了下，“一定。”
女衛生間內。
宋昭和用紙巾沾濕了水擦着褲子上的紅酒，腦海裏想起那男人剛才的眼神。
那種眼神真的太熟悉了，相似的場景，四年前他就像今晚這樣看她。
她記得那是她第一次跟他在餐廳吃飯。
當然他會願意跟她一起吃飯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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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宋氏實習，她輕易就命令財務卡了他的工資，威脅他如果不跟她吃飯就不給他發工資。
那天是工作日，所以她還給他的上司打了電話擅自做主替他請了假。
那天其實是她的生日。
訂了她最喜歡的法國餐廳，宋昭和想他平日一定沒吃過，所以想他也嘗一嘗。
她精心盛裝打扮了，沒有告訴他那天是她的生日，因為她知道他工資低，也知道他一定不會送她生日禮物。
可能連生日快樂都不願意對她說。
那天也是像今天這樣，有個服務員不小心弄髒了她的衣服，宋昭和當時真的特別生氣，拿出一貫的大小姐做派，直接喊來經理當場把那個服務員解雇了。
當她處理完小插曲後再看向紀懷瑜，他當時就是以今晚這樣的眼神看着她，冰冷，甚至她在他眼裏明顯的看到了厭惡。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明晃晃的不遮掩飾的對她的讨厭。
心髒猝不及防被刺痛，慌張而不知所措，下意識躲開他的視線，她并不太理解為什麽他的眼神是那樣的，一邊騙自己不去深想一邊努力找話題去跟他聊天，一直強顏歡笑，事實上那個生日她過得一點都不開心。
“宋昭和。”
洗手間外的聲音打斷了宋昭和的出神，她快速收拾好後出去。
白斯宇看到她大腿部位明顯顏色更深的布料，立刻脫了外套遞給她，“系在腰上遮一下。”
宋昭和接過來，“謝謝。”
兩人回到包廂不久飯局就結束了。
送走曾總一群人後，司機開來車，裴秘書替老板拉開車門時，剛才碰倒器皿的男服務員從飯店裏追出來，跑到宋昭和跟前。
服務員是個二十多歲的帥小夥，跟宋昭和鞠躬道：“真的很對不起，也感謝你沒有追究我的責任。”
宋昭和知道這種大飯店裏的服務員比較嚴格，打碎個玻璃杯都要扣績效，更別說給客人潑了一身紅酒。
眼前的男生看她就像看人美心善的活菩薩，他絕對想不到她以前可是出了名的愛踹人家飯碗。
宋昭和有些不好意思道：“真的沒事，你也不是故意的。”
眼前的女生太漂亮，服務員紅着耳朵尖害羞的給她送了個毛絨玩具小禮品，宋昭和也不扭捏，欣然接受。
“裴秘書。”
裴秘書從宋昭和那收回視線時才發現老板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坐進了車裏。
“腳底粘了強力膠走不動是嗎？”
老板的聲音陰沉，裴秘書緊了心神道：“立刻。”
第二天，工作開始。
會場設置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內，二樓近一千平的空曠場地任之操刀。
樓上還給現場工作人員開了個套房做臨時辦公室，統籌執行的一間，策劃監督的一間，還有一間做臨時會議室。
範哲、白斯宇還有宋昭和都是在紮在會場裏的工作，而肖雨琦是搞策劃的，多半時間是在樓上。
策劃方案在執行過程中會遇到各種難題，這時候就要不停的開會解決問題。
宋昭和在會場裏跟着帶她的姐姐忙活一天，她沒有經驗，以至于細皮嫩肉的腳後跟第一天就擦破了皮，好在帶她的姐姐給了她兩個創口貼。
到傍晚，天黑得很快，宋昭和結束工作後在酒店門口跟白斯宇、範哲會合，他們住的酒店離會場有十分鐘的車程。
早上一起來的，說好工作完後在酒店門口集合。
“肖雨琦呢？”範哲問。
白斯宇懶得應，宋昭和搖搖頭表示不知道，範哲去打了電話回來說：“她說她還沒忙完我們先回去，有人送她回酒店。”
“那就走呗，”白斯宇先坐上車去。
宋昭和道：“可是我們房間的房卡在她那，我得先去跟她拿一下房卡。”
*
肖雨琦收到宋昭和要來找她拿房卡的消息，在電梯門口等她。
忽然看到遠處一抹高挺的身影，她眯了眼不确定的喊了聲，“蘇學長？”
待男人側過臉來，肖雨琦驚喜道：“還真是你啊。”
肖雨琦走近男人，“您還記得我嗎？我是肖雨琦，也在seygc的華人校友群裏，我還跟您合過一張影呢。”
“是嗎？我這個人挺不喜歡拍照的。”男人委婉道。
“……”肖雨琦尴尬補充道：“是大合照。”
男人了然的點點頭，“抱歉，我回國太久了。”
肖雨琦笑道：“沒事，您怎麽在這？”
男人嗓音溫潤，“我住在這，陪我父親來參加一個論壇。”
肖雨琦猜想應該就是這周五的這個論壇，只是能被主辦方安排在這五星級酒店裏的賓客，應該是大有來頭的。
事實上肖雨琦跟這個男人并不熟，只是這男人是她留學期間華人圈裏人人追捧的男神，就連她也确實非常喜歡他。
不過他的家庭背景肖雨琦還真是一點都不知道，畢竟真的跟他不算熟，但僅憑這一句，肖雨琦斷定這男人身份地位估計非凡。
她狀做驚喜道：“是嗎？我—”
“肖雨琦。”
肖雨琦話被打斷，尋聲望去，宋昭和站在電梯門口。
她心裏有點不悅，但還是笑着向男人道：“那您忙，我同事找我。”
男人對肖雨琦點點頭，擡眼朝電梯口的那個女人輕輕瞥了眼，是個很漂亮的女孩。
肖雨琦把房卡遞給宋昭和，一股炫耀的語氣道：“你們先回去吧，帶我的Cindy姐會送我回酒店。”
肖雨琦人際交際厲害，第一天就跟好些人打成一片。
她剛回到臨時會議室就有人拉着她聊天。
“來找你的那個是你同事？好漂亮啊，你們公司還挺會招人的。”
“很漂亮嗎？談戀愛沒有？妹妹介意異地戀嗎？”
肖雨琦：“漂亮是漂亮，不過要看你受不受得了她。”
“性格很差诶？”
“也沒什麽吧，就是事多點，昨晚她在浴室洗澡洗了兩個小時，厲害吧。”
“兩個小時，我天哪。”
“比這更絕的，她竟然敢用酒店的浴缸還真是勇士，也不怕染病。”
“搞笑的是她還說她自己潔癖，出個差特意帶了自己的三件套，沒有公主命公主病卻不少。”
“而且人家身邊男人可多了，來者不拒。”
“那麽渣？”
—
這一層樓大都是會議室和會客室，蘇文博不喜歡生意場合，他是從另一間會客室出來透氣的。
隔壁就是肖雨琦所在的會議室，門沒關，裏面說話的聲音也不小，所以他全都聽見了。
蘇文博站在走廊上，看了眼站正在等電梯的女孩，只見她在電梯門打開之際卻沒有進去，而是轉身朝那間會議室走去。
女孩的聲音甜美，卻不軟弱。
“肖雨琦，我兩個小時待在浴室裏可不是在洗盆浴哦，不過我覺得你洗的淋浴可能會更髒哦。”
“你不知道嗎？有些住酒店的男同會把淋浴的噴頭取下來用哦，還有更變态的呢，比如有些猥瑣男……可髒了呢，你小心懷孕哦。”
“沒事少說一些八卦多看點新聞長點知識哦，女孩子要保護好自己。”
“哦，你說的有一點倒是對的，我身邊的男人可多了呢，我每天都拒絕不完呢。”
女孩說完神采奕奕的轉身走進了電梯。
蘇文博收回目光垂落在酒店走廊玫瑰花紋的波斯地毯，覺得挺好玩，眉眼彎了彎。
正打算回會客室時，一轉身便看到站在門口的男人。
蘇文博道：“紀總跟我父親聊完了？”
紀懷瑜道：“蘇先生怎麽出來了。”
蘇文博聳聳肩，“出來随便逛逛。”
紀懷瑜眉眼彎了彎，笑意卻涼薄，目光輕輕朝電梯那瞥了眼，道：“那紀某就先告辭了。”
電梯內，裴秘書接了個電話後道：“老板，孟總說明天想請幾個會場贊助商老總吃飯，問您有時間出席嗎？”
“定在哪裏。”
“範哲訂的包間，說是在上次請曾總的那家。”
“換一家。”
“？”
裴秘書有點沒料到老板是這樣的回答，不知道老板是覺得這飯店訂的規格不夠還是太過，揣度片刻得不出結論，只好遲疑道：“那您覺得哪家比較合适？”
似乎是覺得領帶勒了一天有點難受，紀懷瑜微微偏頭擡手輕拽了兩下，眉頭微皺冷淡道：“随便。”
“？”
裴秘書忽然想起剛才，明明是準備離開會客室的，老板卻在聽見宋昭和的聲音後腳步頓在了門口。
反應有點怪異。
“裴秘書。”
“是。”
“你覺得宋昭和是公主病嗎？”
裴秘書似乎不覺得老板忽然提起宋昭和有什麽奇怪的，而他始終跟在老板身邊自然也聽到了宋昭和跟那位肖什麽的對話。
“我覺得不算。”
等了片刻，裴秘書卻聽到老板淡淡說了句他沒聽明白的話。
“她是有公主病，但她确實是公主。”
*
宋昭和回到酒店，趁肖雨琦沒回來先去洗澡，她不用酒店的淋浴也不洗盆浴，以前她很少機會住酒店，要住也會有一間自己的套房。
現如今自己确實沒有條件再過以前那種水平的生活，只好在艱苦中想辦法。
她跟客房服務要了個盆，用自己帶來的毛巾擦身體，所以洗的很慢。
等她處理完衛生問題躺到鋪了自己三件套的床上，手機裏躺着一條南妮的消息，問她出差怎麽樣。
宋昭和跟南妮說了今晚她跟肖雨琦的對決。
南妮：我們盒子怼人也太可愛了吧。
南妮：能挨我們盒子怼的人一定是祖上積了德才那麽幸運呢。
南妮：下次showtime姐姐支持你直接打爛那個小碧池的嘴。
宋昭和：……
睡前宋昭和又點進仁兄的微信聊天框裏去。
發了個可愛的晚安表情包。
又意識到這樣做似乎不太對，畢竟都還不知道對方是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于是立刻撤回。
快十二點的時候，她被吵醒。
是肖雨琦回來了，開了所有燈，砰的一聲關上浴室門。
宋昭和擡手擋着刺目的光線坐起來，有點氣，撈過手機來打算看一下時間。
下一刻所有的氣都消散了。
仁兄竟然回她了！
雖然只是一個問號！
那怎麽可能只是一個問號，那明明是念念不忘必有回響的信號。
肖雨琦從浴室洗完臉出來就看到宋昭和坐在床上傻笑，意外她被吵醒竟然不生氣。
宋昭和才沒空理她，立馬給仁兄發消息。
宋昭和沒話找話：沒什麽啦，發錯了。
這樣還不用解釋為什麽要撤回消息。
結果對面回了句：手不好用就剁了。
宋昭和：？？？
什麽男的！
這語氣一點不像是當初苦追了她三年，反倒像是她死纏爛打一樣，不過也能理解，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會原地等誰的，就像她不喜歡宋懷瑜了，那仁兄八成也早對她沒意思了。
但還是好氣，不會好好說話的狗男人。
宋昭和躺倒在床上，已經沒有了睡意，一偏頭看見已經上床的肖雨琦，頓了兩秒，宋昭和把炮筒對準了她。
“肖雨琦。”
肖雨琦聽到宋昭和喊她時莫名收緊了心髒，防備道：“幹什麽？”
“你不洗澡嗎？”
“……”肖雨琦僵硬道：“洗了。”
宋昭和：“尊嘟假嘟，要是沒洗那你髒髒哦。”
肖雨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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