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不可能
不可能
酒店一樓大堂熱熱鬧鬧,宋昭和卻覺得自己快窒息了。
再加上旁邊的男人拉着行李箱挪向另一部電梯後,她更覺自己像一株飄蕩在懸崖邊孤苦無依的小草,後面就是一腳要把她踹下深淵的大boss。
這下是真的完蛋了,南妮和黃哥送她來老板身邊好好表現,劉總讓她安安靜靜當好一只花瓶別給部門丢臉,結果她在這吹牛,還跟工作完全不沾邊,老板會不會讓她連夜滾蛋。
宋昭和心裏一團亂麻。
就在這時,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
宋昭和正處尴尬之際,看到轎廂裏的白斯宇就跟看到活菩薩似的,擡起僵硬的手,“嗨,好巧啊,這麽晚你要去哪?”
白斯宇:“不巧,我是專門下來等你的。”
宋昭和:“……”
你要不要看看後面站的是誰再說話啊弟弟,在姐姐吹了牛逼之後忽然說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你良心不痛嗎,姐姐要活命的。
宋昭和深吸一口氣,反應到也快,立馬道:“謝謝你,真不愧是我的好朋友。”
她狠狠加重尾音三個字,撇清了自己跟白斯宇的關系,不,是撇開了自己跟任何男人的關系。
說完她立馬閃到電梯一側,恭恭敬敬打了個請的手勢,對站在她身後的老板道:“紀總,您請。”
安靜的轎廂內,宋昭和卻覺得白斯宇像是有那個社交牛逼症。
明明老板就站在他前面,他卻活躍得像只猴子。
“這麽晚了你還沒回來,要你出什麽事了我跟黃哥不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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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你提什麽黃哥?!
宋昭和瘋狂找補:“哦,黃哥啊,對,黃哥,黃哥真的是對同事非常友善熱心的前輩呢。”
“而且我也挺擔心的,姐姐那麽漂亮最容易遇到一些壞男人。”
宋昭和:“……”
好在白斯宇的手機這時響了聲,他低頭看手機後宋昭和終于松一口氣,結果—
“範哥說點宵夜吃,他問你吃什麽?”
宋昭和:“……”
你是真的不把老板放眼裏。
“我不餓,替我謝謝範哥,”頓了頓又故意強調,“我沒加他微信。”
宋昭和說這話的時候還偷偷瞥了眼站在前面的大boss,話裏話外都在暗示這些人不是她魚塘裏的魚,養魚塘哪有那麽容易。
剛松開一口氣,宋昭和手機叮的響了聲。
白斯宇湊過頭來:“是不是範哥,他說他加你微信了。”
宋昭和:“……”
宋昭和打開手機,備注欄裏的信息卻是‘蘇文博’,看到後面跟了‘有事’兩個字後她點了好友通過。
緊跟着進來了兩條語音。
宋昭和覺得不急于這一時,打算回房間再聽。
哪料喝醉的孟總一個踉跄撞了白斯宇,連鎖效應,白斯宇撞了宋昭和,最終手指不聽使喚的輕輕往手機屏幕一蹭。
于是,低沉悅耳的男音在轎廂裏響起。
“你的手鏈掉我車上了,我先收起來,明天給你送到會場去。”
下一條自動跟着播放。
“我到酒店了,晚安。”
白斯宇:“這聲音好像不是範哥的。”
宋昭和閉了閉眼。
毀滅吧。
下了電梯,宋昭和始終想為自己辯解些什麽,腳步緩慢的挪動了兩下後咬牙一轉身,看向電梯裏。
男人身姿筆挺,五官俊朗,鏡片上折射着冷光。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目光,淡淡瞥過來一道冰冷的視線。
宋昭和一和這男人對視就緊張,生怕他下一秒又表現出對她的厭惡,猶猶豫豫張開嘴巴,結果電梯門緩緩閉合上。
阿波策德沒學過嗎?
小學拼音不會嗎?
說句漢語很難嗎?
好吧,難。
白斯宇發現人沒跟上,轉頭,“怎麽了姐姐?”
宋昭和生無可戀的嘆一口氣,走近白斯宇,“弟弟,你00後?”
白斯宇頂着一張單純的奶狗臉眨眨眼,“對啊”。
宋昭和了然的點點頭,給他豎了個大拇指。
白斯宇:“你真不吃什麽嗎?”
宋昭和一臉麻木頭也不回道:“不吃,回去寫離職報告。”
白斯宇:???
電梯繼續往上升。
裴秘書察言觀色的本領爐火純青,十分有眼力見的保持沉默當隐形人,甚至呼吸都比平時輕。
剛把孟總送回房間,老板的電話打進來了。
“裴秘書,到我書房來,今晚加個班。”
裴秘書:……
當裴秘書坐在老板書房辦公桌前的椅子裏,手裏做着今天見過面的幾家贊助商公司的背調時,心道這真的不急于現在要做,也不需要老板您親自做。
您洗洗睡了不好嗎,睡不着您自閉養神也行啊。
工作了幾分鐘,紀懷瑜的手機開始瘋狂響鈴。
對面的人似乎挂一次就打一次的執着。
裴秘書還沒見過有誰敢這麽轟炸他老板,就在他以為老板要再次挂斷電話時,安靜的書房內頓時蕩起傅南程的聲音。
“穎胭,我要封殺你,你最好乖乖來給我認錯,否則我立刻封殺你。”
“穎胭,你聽到沒有,回話。”
“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只喜歡我嗎?不是說追不到我誓不罷休嗎?怎麽他媽追一半你還不追了!你一邊說喜歡我一邊跟別的男人吃飯逛街什麽意思!”
“你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你沒有心!你—”
書房內又剎時安靜。
咚的一聲,裴秘書用餘光看到老板把手機扔遠了。
裴秘書穩住心神盡量忽略耳朵聽到的所有八卦,決定兢兢業業埋頭苦幹,沉迷工作。
十分鐘後。
“老板,禾初噴繪公司三個月前被媒體曝出過使用有毒物質原料,不過公司公關及時買斷媒體新聞壓下來了,我覺得我們公司—”
裴秘書擡頭看向辦公桌對面的空座椅——人呢?
“裴秘書。”
裴秘書回頭看向書房門口,與十分鐘前相比男人的頸間已經沒了黑色領帶的束縛,穿着一件純白襯衫,袖子半卷在小臂上,領口松着兩顆紐扣,多了幾分浮浪。
視線下移,老板手裏拎着威士忌和兩只酒杯。
“喝酒嗎?”
裴秘書:?
有點恐怖。
*
隔天宋昭和安全的在會場忙碌了一天。
雖然沒有在老板跟前留下好印象,但這一次出差宋昭和真的學到不少,書面上的會議流程落實到會場存在很多困難,別說執行跟策劃之間有摩擦,執行內部裏都有很多分歧。
中午蘇文博給她送來了自己的手鏈,那是林箐上年送給她的生日禮物,以及收到了一盒手工冰激淩。
她并不是非常想吃冰激淩,只是更不願意接受蘇文博的約飯而已。
一來确實沒時間,二來她真的覺得那就是她的工作。
會場的盒飯實在是不怎麽好吃,所以她吃了一整盒冰激淩,晚上回到酒店就不太舒服,甚至都沒心情再搭理肖雨琦各種暗戳戳的小動作。
燈光太亮她也只是拉起被子蓋過了頭頂,這反倒讓肖雨琦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第二天早上,肖雨琦出門前看了眼還悶頭在被窩裏的宋昭和。
砰的一聲,關門離開。
這一天非常忙碌,會場裏近千的人流量,其間不乏平日裏難得一見的一些大人物,這種場合是拓展人脈的好時機。
早上的交流會結束,會場裏設立了展覽區,圓桌沙龍,記者采訪區等區域,大屏幕上播放着臨市的旅游文化建設成果,正是左右逢源之際。
肖雨琦這天比以往起得早,精心化了個妝,游轉了大半天都沒人上前來搭讪,于是決定主動出擊。
“不小心”撞到男人肩膀時肖雨琦忙道歉,“這位先—孟總?”
孟總回頭看到撞他的人是自己公司的員工,頓時更加色厲內荏,低聲道:“走路注意一點,別丢了公司的臉。”
肖雨琦:“……”
“宋昭和呢?怎麽不見她?”孟總四處望了遍。
肖雨琦想起早上出門前看到宋昭和貌似還在睡夢中,說實話她挺不想宋昭和出現在今天這場合的,她那臉那身材往這裏一站還有其他女人什麽事。
而且—如果她真的睡過頭耽誤了工作,那也是她自己的問題。
肖雨琦回答孟總,“可能在會場裏的吧,只是人多看不見。”
孟總皺眉嘀咕:“她那張臉能低調得起來?不可能吧。”
“……”肖思琦強顏歡笑,“所以孟總您找她是有什麽事嗎?如果我見了她替您轉達。”
“也沒什麽,你見着她就提醒她兩句,讓她好好安安靜靜做一只花瓶。”
肖雨琦:“……”
孟總梳着一絲不茍的大背頭,全身上下貼着精致二字,還在嘀咕,“他們部門怎麽搞的,派這麽一支花瓶來出差。”
“孟總在說什麽花瓶。”忽然有個西裝男人走過來,身後跟着助理。
肖雨琦一眼認出這男人是這次論壇主辦方公司的老板。
前兩天有幸在樓上見到過一面,還聽到一些員工八卦,說這老板年近四十還沒有成家,情史豐富,公司裏好幾位女高管跟過他,但出手闊綽。
“這位是—”男人向她投來一眼。
孟總看了眼肖雨琦,笑起來介紹道:“這位是我們公司的員工,耶魯大學畢業的高材生,叫—”
聽着孟總介紹自己,肖雨琦微低下頭,嘴角揚起不卑不亢的一點弧度,輕輕擡手勾起臉頰邊的頭發往耳後順,接着伸出手準備跟男人相握。
“是不是叫宋昭和?”
肖雨琦笑容僵在臉上:???
孟總也愣了一瞬,“不是,這位是肖雨琦。”
肖雨琦明顯看到男人收攏笑容瞥開了目光。
說實話有點震驚,現在的男人看人下菜碟的功夫都特麽跟上一口吃到香饽饽下一口吃到屎一個球樣嗎?
她尴尬的收回了手。
孟總對宋昭和印象一直都不怎麽好,在公司的時候就聽說執行部門經理開後門簽進公司一個很漂亮的女人,這次出差宋昭和又遲到,孟總下意識以為這只小花瓶是不是惹什麽事了。
小心探問道:“齊總怎麽知道我們公司的宋昭和,是不是這小姑娘闖什麽禍了,咳,這剛進公司不久就是行事魯莽不穩妥,讓齊總見笑了。”
“孟總你可真是太謙虛了,你估計還不知道,我們這次征集的影展作品出了點小差錯,如果不是昨天宋昭和發現,那我這主辦方今天可真丢臉丢大了,我剛跟你們紀總感謝完呢。”
孟總懵逼,“什麽?我們公司的宋昭和?”
齊總笑着拍拍孟總的肩,“孟總這是什麽反應,這麽優秀的員工看不上那不如讓給我?”
另一邊。
紀懷瑜跟幾位老總坐在沙發裏,他單占一只單人沙發,姿态閑散,翹着腿低頭看手機。
傅南程:我昨晚給你打電話了?我說什麽了?
紀懷瑜面無表情敲下幾個字回複:說你自己是傻逼。
這不回複傅南程都不會覺得有什麽奇怪,他這麽說反倒吓了傅南程一跳。
不管昨晚說了什麽,傅南程确定他肯定是把紀懷瑜給惹毛了,畢竟他可從沒見這人飙過髒話。
但左思右想傅南程也想不明白,他能說出什麽字字誅心的話往這位爺心窩子上插刀子。
過了會兒,紀懷瑜收到好幾條傅南程的消息。
當時正有一位老總給他遞了支雪茄,紀懷瑜沒有佛對方面子接過來,但他确實少抽這玩意,就撚在手指間低頭看消息。
傅南程:你不會也喜歡穎胭吧?
傅南程:兄弟可提醒你一句,那可是個魚塘已經開到太平洋的高端玩家。
傅南程:兄弟擔心你玩不過人家。
紀懷瑜差點把一根雪茄掰斷,把這人拖進黑名單裏收了手機,往會場裏四處看了一圈。
像只是随意的一眼,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會場裏,裴秘書繞過人群,腳步略微局促,來到老板身邊低俯下身耳語了幾句。
臨近的人細心的發現原本沒什麽情緒的男人微微蹙了下眉,語調低沉的跟秘書低語了幾句,聽不清是什麽,但估摸着應該是出了什麽大事。
“怎麽會聯系不上?”紀懷瑜問。
宋昭和聯系不上這件事,本來是帶宋昭和的琳達先跟範哲說的,因為範哲離她最近,他們都是盯會場的。
範哲去找孟總的途中先碰上了裴秘書,如果換成別人,裴秘書估計也不會越級來彙報給老板。
但關鍵是,那個人叫宋昭和。
宋—昭—和。
“好像是沒來會場。”裴秘書邊說邊觀察老板反應。
等了片刻。
“裴秘書,”
“是,”
“等會兒齊總是不是安排了個飯局?”
“是的,在雍和園。”
不管是陪蘇老先生品茶下棋還是跟贊助商喝酒吃飯那都是其次,這趟出差為的就是等會兒的飯局,順利的話能簽下一個大單。
所以裴秘書道:“您放心,如果有消息了我會通知您,并且我會親自去—”
“能應對嗎?”
“什麽?”裴秘書一時有點懵逼,反應了片刻,有點不敢相信道:“會不會有點不妥?”
想想一整桌都是大老板的局面裏就他一個秘書。
這是嫌生意黃不了是嗎?
但裴秘書不敢反駁,只好道:“那您去吧。”
“裴秘書,你應該搞錯了一點,我還沒閑到浪費時間去找一個沒什麽價值的人。”
“是。”
紀懷瑜站起來押了押西裝袖口不存在的褶皺,淡淡道:“我只是去确認我司員工死了沒有。”
裴秘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