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不可能
不可能
蘇文博想送給宋昭和的是一小只名貴西洋參,調理脾胃的。
今晚論壇結束不少人在這邊飯店聚餐,想着可能碰着,于是便随身帶着了。
他對宋昭和确實有好感,有點一見鐘情的意思。
可能是在國外多待了幾年,蘇文博行事比較直接,沒有覺得忽然向喜歡的女孩送禮物有什麽不妥。
況且大家都是成年人,感情的事可以不言而喻。
宋昭和跟蘇文博一共只見過兩三面,更別說有什麽深交,她當然能感受到蘇文博對她的好感,也覺得這個男人相貌氣質都很好,只是——
她覺得這進度有點太快了,快得有點像……四年前她追宋懷瑜的樣子。
想想現在對方只是禮貌的送她個禮物她都覺得為難和有一點唐突的不适。
那麽四年前,她野蠻霸道的入侵宋懷瑜的生活,他當時的感受估計比她此刻糟糕一萬倍吧。
如果宋氏沒有破産,她看不到許多虛假的假象,體會不到生活的不容易,而她還是那個被所有人捧着的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的宋氏千金小姐。
也許今天又看上了哪個長相絕佳的男人,再一次猛撲上去。
對方可能不會像宋懷瑜一樣冷漠,但也有可能,對方是個騙子。
偶爾宋昭和會覺得慶幸,因為她遇到宋懷瑜的年紀剛好是她最蠢最沒有辨別是非能力的時候。
宋昭和沒有仔細想過自己到底想要一份怎樣的愛情,但心底有一道聲音在告訴她,她現在不能接受蘇文博的禮物。
就在此時,大boss出現了,他沉着聲說:“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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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個男人的突然出現,宋昭和終于高興了這麽一次。
她匆匆拒絕蘇文博,然後跑向大boss。
不知道為什麽,紀懷瑜看着宋昭和向他小跑過來的樣子忽然想起她的微信頭像——那只看一眼很蠢,再看一眼有點蠢萌的小狗。
四條小短腿,圓滾滾的身體,漆黑明亮的大眼睛,屁颠屁颠的時候小尾巴敦敦敦。
莫名的,煩躁的情緒就這麽舒朗了許多。
宋昭和跑到男人身邊,急剎在幾步之外,恭恭敬敬的樣子像極了古裝劇裏肩頭挎着汗巾迎接客人的店小二,挂着招牌式微笑道:“紀總,您有什麽吩咐。”
紀懷瑜垂眸看着她,默了片刻道:“藥吃了嗎?”
宋昭和:“?”
“治胃炎的藥,醫囑上寫的一天三次,沒吃?”
宋昭和:“???”
“帶了沒有?”
宋昭和下意識點點頭,十萬塊錢她敢弄丢嗎。
“進去了就吃藥,聽到沒有。”
宋昭和:“……”
她怕苦,所以這輩子最怕吃藥,這個男人真是無孔不入的抓住機會欺負她。
跟着老板折回包廂,宋昭和在他身後碎碎念解釋道:“紀總,我跟那位蘇先生沒有什麽關系的。”
言外之意我沒有養魚塘。
“我今天在會場接待了十三位客人,悄悄跟他們采訪了一下對這次論壇的感受,好些人反應這次論壇主題單調但內容繁瑣,如果我們公司以後操辦大型論壇會議,我覺得可以借鑒規避一下這些問題。”
言外之意我有一直很努力的工作。
包廂內一扇玉雕屏風隔開吃飯的裏間和娛樂活動的外間,前面的男人忽然在屏風前頓住腳步,宋昭和也只好跟着停下,仰起頭來。
外間的光線打得暗沉,兩道投影在地上的影子也顯得昏昧,屏風之隔有斷斷續續的說笑聲傳出來。
從裴秘書的視角來看,男人像一座高深的山,近乎完全橫在了宋昭和面前,裴秘書自覺頓在包廂門口沒進來。
紀懷瑜低頭凝視着宋昭和,仔細地盯着她的面部五官,仿佛想要讀出什麽,比如她眼裏曾經裝滿的愛意。
他開口的語氣裏夾雜着一點隐秘的試探,或者說是一種自欺式的自我肯定,低低問,“為什麽要跟我解釋?”
宋昭和:“?”
你怎麽抓重點的?
我說了那麽多我努力工作的內容你是一句沒聽進去是嗎?
什麽叫‘為什麽要跟我解釋’。
你的言外之意是‘你跟誰有沒有關系關我屁事。’
是這個意思嗎?
所以她連解釋,他都覺得她是在變相的表達對他的喜歡?!
宋昭和真沒想到自己追個人能把人追出那麽嚴重的自戀心理,有種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委屈。
她緊抿住嘴巴,搖搖頭,發誓在這個男人跟前能不開口就再也不開口了。
回到包廂,宋昭和立馬拿出藥板來照着說明掰出三顆,當着大boss的面吃下。
并且做作的吃出了一副毀天滅地的痛苦樣子。
也不知道愉悅到那個狗男人沒有。
宋昭和睜開眼時,眼前的轉桌上竟然出現了一道她很喜歡的冰糖南瓜粥。
宋昭和來不及多想,趕緊拿勺子舀了一小碗下肚,好不容易才把嘴裏的苦味壓下去。
吃完飯回到酒店。
宋昭和先給林箐打了個視頻,電梯裏讓她社死的那個視頻就是林箐給彈的。
這鈴聲是上次在燒烤攤三個女人瘋鬧的結果。
林箐的是《愛情買賣》。
南妮的是《表哥來我家》。
宋昭和忘記換回正常的了。
跟林箐聊完天,宋昭和點進微信裏去,這兩天她都沒時間給紀仁兄發過消息,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上次,仁兄叫她剁手,最後她發了個跪地嚎啕大哭的表情包。
之後就沒有後續了。
想了想,宋昭和切出微信,她今天太累了,等哪天高興了再跟紀仁兄聯絡感情吧。
手機放到床頭櫃,宋昭和視線一偏,目光幽怨的落在旁邊的病理袋上。
晚上睡覺,肖雨琦忽然又聽見宋昭和喊她時心髒莫名加速,不由得緊張起來。
她大睜着眼背對宋昭和,卻仿佛知道她正盯着她看似的,背脊僵硬,防備道:“幹什麽?”
宋昭和幽幽的聲音緩緩傳來,“如果明天早上你發現我暈倒了,你別聲張,給我兩巴掌把我扇醒就行。”
“???”肖雨琦:“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
宋昭和視線怨恨地盯着病理袋,“沒有,我就是假設。”
肖雨琦這晚沒睡好,淩晨兩點,她清醒的睜着眼睛看着宋昭和的床。
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她竟然打開床頭的暖燈,落地後輕輕靠近宋昭和的床,劇烈的心理掙紮過後,顫抖着将食指探到了宋昭和鼻子前。
感受到氣息後,她如釋重負的呼出一口氣,折回床上前,還輕輕給她扯了扯被子。
第二天早上,肖雨琦在眼底下多蓋了兩層粉底才遮住黑眼圈,之後到酒店餐廳吃早餐。
幾位男士已經在餐廳用餐,肖雨琦拿了點東西和一杯果汁,看了眼紀懷瑜身邊的空位後,最終還是落座在孟總旁邊。
剛坐下,白斯宇就問她,“宋昭和呢?”
肖雨琦霸占完浴室後才輪到宋昭和使用,肖雨琦自然不能這樣說,想起宋昭和昨晚莫名其妙的發言,肖雨琦道:“她可能有點不太舒服,行動比較緩慢。”
白斯宇皺眉,“她胃又疼了?嚴重嗎?”
肖雨琦聳聳肩,“不知道。”
按計劃,吃完早餐出差的一行人就要折回去。
孟總和範哲的車先開走。
另一輛商務車,白斯宇掌方向盤,他開車比較穩,想着身體不舒服的宋昭和路上也能舒服一些。
只是忽然收到裴秘書的通知,讓他和肖雨琦先走,宋昭和還有工作,老板讓她跟着去機場送蘇瞻洵老先生。
裴秘書走後,白斯宇憤恨了句,“無良資本家,知道員工不舒服了還要壓榨。”
宋昭和接到裴秘書的電話時剛打理完自己,她今天早上忽然來了例假。
拉着行李箱來到酒店門口。
宋昭和看到眼前一輛保時捷,裴秘書站在保時捷副駕一側,替她将箱子裝進了後備箱。
宋昭和高興道:“裴秘書,我坐這輛車嗎?我一小職員這配置會不會高級了一點,還給我配司機。”
裴秘書笑笑,替宋昭和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宋昭和剛坐進車裏,忽然感覺有點不對勁,眼珠子緩緩移動到眼尾,脖子也機械的跟着扭動,看到了坐在一旁的大boss。
宋昭和瞳孔地震,同時想起男人說過不跟她同乘一輛車,說完對不起,她立馬麻溜的拉開車門下車。
宋昭和再三确認,這是保時捷,不是大boss的勞斯萊斯。
所以這是怎麽回事。
看着下了車的宋昭和,裴秘書也一臉懵,緩緩道:“怎麽了嗎?”
宋昭和道:“裴秘書,您給我安排錯車了對不對?”
宋昭和目光朝四周掃視了遍,看到不遠處一輛五菱宏光三蹦子,她立馬欣喜的指着那輛三蹦子問裴秘書,“我應該坐那一輛對不對?”
裴秘書:“……不是。”
“那我是坐哪一輛?”
這次不等裴秘書回答,車裏淡淡傳出來一句,“坐你眼瞎的那一輛。”
宋昭和:“……”
宋昭和一路上都在沉思一個問題——這到底是大boss說話不算話,還是大boss說話不算話。
不是說他的車子不載外人?不是特指尤其是她?
呵呵,嘴上說着,實際行動還不是小氣到重新給她安排輛車都不願意。
宋昭和悄悄拿出手機搜了下從酒店到機場的打車費,竟然高到快趕上她從宣城打車到這裏的三分之一。
難怪,兩百五十塊錢的打車費都舍不得,果然是一毛不拔的資本家。
這麽想着,宋昭和眼尾輕輕往旁邊一瞥。
男人沉沉靠在座椅裏,車廂裏也很安靜,宋昭和卻聽到了清脆的——啪啪打臉聲。
宋昭和心裏吶喊,你小氣,你活該打臉。
兩百五十塊錢買不到冰箱,買不到愛情,但是能買到老板掉到地上的臉面。
愉悅得嘴角都輕輕揚起了小弧度。
紀懷瑜的目光沉沉盯着後視鏡,宋昭和嘴角的弧度每往上揚一分,他的臉色就黑十分。
車子到機場,宋昭和跟着下車,她沒忘自己的任務,結果剛跟走進機場大廳,大boss卻頓住腳步,轉頭凝視着她反問,“你跟來幹什麽?”
宋昭和:“???”
“我……裴秘書你說——”宋昭和指着自己轉頭。
人呢?
不等她解釋,大boss又道:“想去見蘇文博?”
宋昭和:“???”
眼看着男人走遠,宋昭和愣是為了證明清白沒跟上去。
她正不知道何去何從時,消失的裴秘書出現了。
宋昭和跟着裴秘書來到機場VIP休息室。
有點稀裏糊塗的,忽然裴秘書遞給她一個牛皮紙袋,“宋小姐,吃點早餐,你看着臉色有點蒼白。”
宋昭和月經期間确實身體會比較虛,這次還突然提前造訪,她沒客氣,接過來道:“謝謝你裴秘書。”
吃着養胃早餐,宋昭和道:“裴秘書,紀總确定是讓我跟來送蘇老先生的?”
宋昭和把剛才發生的事跟裴秘書講了遍,裴秘書一本正經的點着頭,卻瘋狂燃燒着腦細胞思考怎麽替老板收拾爛攤子。
裴秘書實在是不知道怎麽說,只好道:“老板早上有起床氣,脾氣有一點點陰晴不定。”
宋昭和擡起兩根手指拉到最大的距離比劃,歪着腦袋真誠發問道:“裴秘書,你确定只是一點點嗎?”
女孩拉長了尾音,十分甜美嬌俏,很可愛。
裴秘書低頭笑了笑,“宋小姐,你性格挺好。”
宋昭和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她性格好,有點羞澀的低下頭繼續吃早餐,嘀咕道:“我以前可非常難相處。”
吃完早餐,宋昭和接過一張裴秘書遞過來的機票。
看到登記信息宋昭和驚訝的擡頭看裴秘書,“所以你剛才在車上跟我要身份證是去買機票啊裴秘書。”
“我們坐飛機回去嗎?為什麽?”宋昭和又接着問。
裴秘書也不好解釋是早上吃完早餐後老板說改乘機的。
也是老板吩咐的說讓宋昭和跟着去送蘇瞻洵老先生,但是本來就沒有什麽送機安排。
更是老板吩咐的讓他打包一份養胃早餐一路帶着。
裴秘書笑笑,“都到機場了,再折回去路上耗的時間太長。”
宋昭和想想也對。
上了飛機,宋昭和就往經濟艙走,忽然被拽住了後領子,她轉頭,看到一張冰塊臉。
“去哪?”紀懷瑜皺着眉問,生怕她走丢了,這人向來不認路。
宋昭和剛張開嘴巴,男人又一臉不高興的丢下三個字,“跟着我。”
宋昭和坐在頭等艙寬闊舒适的位置時,懷疑環星這樣的出差标準真的不會破産嗎?
還有,坐在她旁邊的怎麽是大boss。
宋昭和不會藏情緒,什麽都表現在臉上,眼咕嚕轉一圈紀懷瑜就知道她腦子裏想什麽,紀懷瑜淡淡道:“你一個前天才暈倒過的病人,誰敢讓你一個人坐。”
“那裴秘書……”宋昭和看了眼過道對面的裴秘書。
“裴秘書未婚,你跟他坐合适嗎?”
宋昭和:“……”
不好意思,只聽過要跟已婚的保持距離,沒聽過要跟未婚的保持距離。
還有……那跟你坐又算怎麽回事,你不也未婚,你還是個讨厭我的未婚。
跟我坐在一起你不會覺得難受嗎?
宋昭和目光考究的打量男人。
對方以一副‘我都被你禍害過了,無所謂了’的表情回應她。
宋昭和:“……”
起飛前,宋昭和收到了蘇文博的消息。
蘇文博:這次旅途很愉快,遇見你最為愉快,有機會再見,保重。
宋昭和安靜下來回複消息。
紀懷瑜的記憶中沒有宋昭和那麽安靜認真的一面。
她低垂着眼睫,嘴角輕抿,細碎的發絲貼在頸線弧度優越的後頸,耳垂被光線打得紅潤透亮。
而她那麽安靜認真,是在回複別的男人微信。
紀懷瑜輕蹙了下眉然後瞥開了眼,似乎又覺得領帶太勒,擡手拽了拽。
忍住了說什麽或做什麽,轉而拿起了手邊一本雜志看。
紀懷瑜将第二本雜志快翻完時,肩膀上忽然落下一顆腦袋的重量。
捏着雜志的手頓住,心跳似乎也跟着漏了一拍,視線緩緩下移,卻看到宋昭和滿頭的細汗。
乘務長到來後還沒來得及開口詢問什麽,卻先被男人反問還有幾分鐘落地?
“十分鐘左右,”男人肩膀上倚靠着個女孩,臉色蒼白,似乎很不舒服的樣子,乘務長又問,“請問這位小姐身體哪裏不舒服,有什麽能幫助到您們嗎?”
紀懷瑜低下頭,下颌輕輕擦碰到宋昭和冰涼的額頭,乘務長聽到男人低沉溫柔的聲音,“宋昭和,你哪裏痛?”
沒有回應。
紀懷瑜擡起頭,“升艙。”
替客人辦理完升艙,乘務長回到後艙,年輕的空姐靠過來打聽八卦道:“陳姐,聽說頭等艙有客人升套房了?”
“嗯,有個女孩不舒服。”
另一位空姐道:“可是只有十分鐘就落地了诶,這時候升艙很虧啊,嘩的好多錢就沒了。”
“有錢人誰在乎錢啊,好羨慕,什麽時候我也能找到為我揮金如土的男人。”
宋昭和醒來時,有那麽一瞬間的錯覺是在酒店裏。
但乘坐過無數趟私人飛機的潛意識又告訴她,她在飛機上。
“醒了?”
宋昭和轉頭,看到坐在床邊的大boss。
紀懷瑜低頭看了眼腕表,“飛機剛落地五分鐘。”
紀懷瑜的司機還在回來的路上,裴秘書提前安排好了接機的車,一路上新司機開車很穩。
車廂內很安靜,紀懷瑜偏頭朝旁邊的宋昭和瞥過去一眼。
從醒來後到現在,她一句話沒說,蒼白的臉上神色木讷,上了車後也一直盯着窗外看,像丢了魂似的。
“送你去醫院?”紀懷瑜緩緩道。
毫無回應。
紀懷瑜耐心地再次開口,“送你去醫院,宋昭和。”
依舊毫無回應。
前排的司機和裴秘書默契地對視上一眼。
紀懷瑜有一種無力感,嘆了口氣後,語氣放輕了幾分,宋昭和的名字喊到第三遍時,那聾子有反應了。
“叫我?”宋昭和轉頭看着紀懷瑜眨眨眼。
紀懷瑜:“……”
“你怎麽了?”紀懷瑜盯着她蒼白的小臉。
“我…”宋昭和深深嘆一口氣,低下頭咕哝道:“我覺得我的人生沒有希望了。”
紀懷瑜:“???”
紀懷瑜不确定,是不是生病的人很容易感性,尤其是産生傷春悲秋的低落情緒。
不等他做出什麽回應,就聽旁邊的女孩繼續委屈的嘀咕,“我明明就只是出了個差,為什麽到最後我負債那麽多。”
紀懷瑜:“……”
“我怎麽就欠了那麽多錢,我自己都沒有那麽多錢,我怎麽還你。”
紀懷瑜:“……”
“我不就是痛經嗎?又死不了,你升什麽鬼屁的艙。”
紀懷瑜:“……”
裴秘書聽出來了,可能宋小姐睡迷糊了這會兒的腦子不太清醒,什麽話都敢往外蹦,實在怕她下一句開口就是罵他老板,裴秘書英勇就義打斷,“宋小姐,您去哪?”
宋昭和卡了下殼,腦子慢慢轉動,對啊,她怎麽又上了大boss的車。
然而嘴巴卻先誠實的悶悶不樂報了地址。
她又轉頭看向紀懷瑜,“紀總,今天謝謝您讓我搭便車,等我回去算清楚到底欠您多少錢,我再給您打欠條。”
眼前的姑娘以前什麽時候為錢這麽愁眉苦臉過,紀懷瑜輕皺了下眉,他看着宋昭和直白道:“如果我說不用你還,你是不是很高興。”
“嗯,很高興。”
“那你不用還了。”
“好——嗯?”宋昭和擡頭看向男人的冰塊臉。
确定無疑是一張精英資本家的嘴臉,這裏面肯定有詐,他肯定是等着她跳坑,太惡毒了這男人。
宋昭和頭搖得像撥浪鼓,“要還的,一定會還的,一碼歸一碼。”
紀懷瑜臉色冷了幾分,依舊很難适應她這變化無常捉摸不透的情緒,冷冷扔下一句,“随便你,還不完就別想離開環星。”
說完紀懷瑜就有點後悔。
見過她花團錦簇,見過她天真爛漫,她是人間富貴花,是所有人捧着的寶貝,現在這樣說,無端有種奴役小公主打工的罪惡感。
她怎麽受得了苦,也不應該吃苦,下意識裏,紀懷瑜覺得她就是要被捧着被哄着的。
紀懷瑜剛想說點什麽挽救,結果旁邊的宋昭和卻一改剛才的焉巴樣,變得精神抖擻、容光煥發。
宋昭和星星眼看着紀懷瑜,真誠道:“真的嗎紀總?您的意思是我還不完錢就不用離開環星是嗎?”
紀懷瑜:“?”
車子停在琥珀小區,看起來是一片中高檔住宅,不算差,四周環境瞧着也不錯,但肯定不及她以前住宅的十分之一。
“住在這裏?”紀懷瑜微蹙着眉問。
“啊?”宋昭和覺得大boss今天話格外多,搖頭道:“沒有,我來這接我的狗。”
知道南妮調休後,昨晚她跟南妮說好回來後就來接退避。
宋昭和很想退避,也看過南妮給她發的小視頻。
狗兒子吃狗糧的時候南妮要在狗盆前用平板放一張她的照片狗兒子才肯多吃一點。
那麽大點小可憐,看着真的很心疼。
所以回來後她恨不得立馬就去接狗兒子。
“去吧,在這裏等你。”
宋昭和:???
她試着做了下閱讀理解,然後到了南妮家後又讓南妮解讀了一遍這句話的意思。
“什麽?”南妮跑到窗邊掀開一縫窗簾往下看,的确看到一輛黑色的豪車停在樓下。
“宋昭和,你厲害啊,出個差就把大老板搞定了,大老板時間多寶貴啊,現在卻等在樓下要親自送你回家。”
退避興奮的在宋昭和腳邊打轉,拱着她的腿要她抱,宋昭和把退避抱起來,小東西伸着舌頭往她臉上蹭,真的是很高興。
宋昭和艱難的回應南妮,“你想什麽呢,他肯定是想要羞辱我。”
那時候他住在地下室,她說宋懷瑜你跟我談戀愛吧,我給你買大house,讓你離開這個破地方。
現在麽,呵呵。
宋昭和沒敢讓大boss等太久,南妮也早早幫她把退避的東西打包好,送宋昭和到電梯口,“我就不送你下去了啊,我恐boss。”
裴秘書幫宋昭和将退避的東西放進後備箱,宋昭和抱着退避坐進車子裏。
心想如果大boss讓退避待後備箱,那她立馬下車。
紀懷瑜靠在椅背裏,打量着宋昭和抱在懷裏的小東西,活生生的,比照片裏漂亮多了,那股蠢萌勁翻了十倍。
怎麽那麽像宋昭和,紀懷瑜有點想伸手戳一戳那可愛的狗臉。
前排的裴秘書道:“宋小姐,接下來去哪?”
宋昭和眼咕嚕一轉,報了個地址。
宣城今天的天氣很好,藍天白雲,秋天的微風輕拂過面頰很舒服。
宋昭和以前來宣城旅過游,很喜歡這裏的天氣,這也是她離開南城後來宣城的原因。
車子快要到達目的地時,宋昭和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只是上揚的嘴角忽然被一泡熱乎乎的液體打斷。
宋昭和摸着退避的屁股臉色漸漸凝固,低頭和狗兒子對視一眼。
你別搞我,兄弟。
狗兒子卻撲閃了兩下它那純真的大眼睛。
宋昭和暗暗伸手往下摸到真皮座椅,一手的濕漉漉。
她閉了閉眼。
“那個……”
紀懷瑜正低頭回消息,聽到宋昭和的聲音,頭也不擡道:“怎麽?”
“紀總,您覺得我這狗可愛嗎?”宋昭和僵硬的牽起笑臉。
“一般。”
那你肯定是瞎了。
宋昭和繼續揚着笑,觀察着大boss臉色道:“其實它的身世很可憐。”
前排的兩雙耳朵已經豎了起來。
紀懷瑜不說話,宋昭和就繼續道:“退避是我撿的一條流浪狗,我第一次見到它,它已經快要斷氣了,瘦骨嶙峋,奄奄一息,您別看它現在那麽可愛,其實它是還一條殘疾狗。”
“因為,它有點智障,是真的智障。”
“你到底想說什麽?”紀懷瑜從手機裏擡起頭來看着宋昭和。
“我是想說這小智障可能不太懂事的…在您的車上開了泡尿。”
宋昭和說完露出了個乖覺的笑容。
紀懷瑜:“……”
前排兩個瓜衆:“……”
宋昭和陽奉陰違。
車上她痛罵狗兒子管不住下半身,回到家高高興興給狗兒子洗了個澡。
不知道為什麽,知道大boss不會開除她後,她總有種想跑他墳頭上蹦迪的沖動。
宋懷瑜這個人說話最算話,他的人品宋昭和還是信得過的,她就像拿到了一塊免死金牌,以後在公司不用再畏畏縮縮、戰戰兢兢,也終于不用再去舔那位高冷的紀仁兄。
還不完債就別想離開環星,從某個角度講,只要她還不完債,裁員就輪不到她頭上。
這讓宋昭和一直保持着非常愉悅的心情。
直到她開始計算這一次出差她到底意外欠債多少錢。
林箐的電話打來時,宋昭和正躺在沙發上,雙眼空洞無神的看着天花板,退避在旁邊一堆白花花的檢查單和影像片裏亂拱,玩得不亦樂乎。
林箐知道她今天出差結束有半天休息時間,算着時間打電話來,聽說宋昭和要出差後林箐一直替她捏一把汗,宋昭和漂亮又單純,林箐怕她會吃虧。
林箐做編劇和寫網文前工作過一段時間,知道上班不易,所以近半年來,從宋昭和到宣城再到穩定下來上班,林箐替她記着人生中的很多第一次。
她第一次被房屋中介騙,大晚上哭着打電話給她。
林箐連夜來宣城,陪着她看房子,陪着她搬家,離開前,林箐教她怎麽坐地鐵。
後來宋昭和第一次一個人坐地鐵的時候,林箐打視頻陪着她,看着她順利坐上地鐵的時候林箐卻有點想哭。
再後來看着她找到工作,聽到她領到自己努力賺來第一份薪水時激動高興的聲音,和她聊天時,漸漸從她口中聽到一些其他人的名字。
林箐替她高興,她不是一個人,至少她認識到了一些同事朋友。
出差,這又是她人生中的第一次。
“铛铛铛铛!熱烈慶祝昭和小仙女圓滿完成人生中的第一次出差!那麽接下來就由林箐大記者來采訪一下盒子寶貝這一次出差感想吧。”
“沒有感想。”
林箐聽到她聲音低落,語氣恢複正經問她,“怎麽了?出差不順利?被罵了還是被欺負了?”
宋昭和嘆一口氣,“欠債了,也不是很多,就十幾萬吧。”
這還沒算上退避今晚在車上開的那泡尿糟蹋的那真皮坐墊,如果算上那至少得飙到二十萬以上。
林箐:“什麽?!”
聽完宋昭和的出差經歷,林箐發出了跟南妮一模一樣的疑問,“我怎麽覺得你大boss是喜歡你?”
宋昭和:“???”
宋昭和信誓旦旦否定道:“宋懷瑜絕對不可能喜歡我。”
“你為什麽會否定得那麽決絕?”
宋昭和張開嘴巴想解釋什麽,最後還是選擇了閉嘴。
有些記憶她不想再翻出來一遍。
“反正就是不可能。”宋昭和這樣說,又低低道:“而且我不幼稚了,也不需要他的喜歡了。”
就在這時,宋昭和家的門鈴響了。
五分鐘後,宋昭和看着茶幾上的蛋糕。
To:
第一次出差的寶貝;
永遠在你身邊。
這已經是宋昭和記不清林箐給她買的第幾個蛋糕。
宋昭和拿出拍立得和蛋糕拍了一張照片。
洗出來的照片就貼到沙發後的那一面牆上。
旁邊還有好些張類似照片。
2023-3-14 第一次搬新家的寶貝,永遠在你身邊。
2023-3-21 第一次坐地鐵的寶貝,永遠在你身邊。
2023-5-01 找到工作的寶貝,永遠在你身邊。
2023-6-11 第一次領工資的寶貝,永遠在你身邊。
貼上今晚這張。
2023-10-10 第一次出差的寶貝,永遠在你身邊。
宋昭和內心忽然有一點點感慨,又有一點欣慰。
她失去了很多東西,但也開始獲得一些金錢買不到的更寶貴的東西。
真誠的友情,贊美和肯定,工作經驗的積累,還有自己的改變和進步。
最重要的,她在慢慢獨立行走。
舀了一大勺蛋糕吃,宋昭和在心裏許願,希望自己能夠再優秀一點點就好啦,還有早日實現財務自由。
宋昭和一心享受美食的時間裏林箐分析人設的職業病發作,她怎麽剖析都覺得那位不配擁有姓名的仁兄行為動機裏只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喜歡宋昭和。
林箐甚至把她剖析的發給宋昭和看。
結果收到宋昭和這樣一條回複。
那他一定是想要勾/引我重新愛上他,想讓我在愛他愛到死去活來之際跟我分手,好讓我嘗一嘗愛情的苦,我絕對不會上當。
林箐送給她六個點。
什麽腦子。
紀懷瑜到玫槐山莊比較晚。
玫槐山莊是秦陽的,六百多畝,不對外開放,從房屋的一磚一瓦到一花一草都是他為一個女人親手打造的。
就紀懷瑜所知,秦陽從十七歲開始就養着那個女人,已經快十年了。
宣城的秋天是最舒服的季節,所以秦陽帶着那個女人來這裏小住一段時間。
紀懷瑜到的時候,只有傅南程在電影房裏打switch游戲。
他脫下西裝外套扔沙發上,寬肩長腿,懶懶往地毯上一坐,拿起另一只游戲手柄跟傅南程對戰。
傅南程這廢物不到兩分鐘就死了。
“我真他娘的服了你兩,說好的一起吃個飯,結果我來這等了一個多小時,姓秦的特麽出面不到十分鐘把我扔這就算了,您老連個人影都沒有,到現在才來。”
“你還笑!”傅南程把游戲柄扔紀懷瑜身上,開始倒苦水,“你知道我有多慘嗎?穎胭那女的,她竟然诓了我一個億的投資。”
紀懷瑜補刀:“人財兩空的事你又不是幹得還少。”
傅南程:“……”
“剛好我讓人炖了魚湯,可以給你補補腦。”秦陽從門外走進來。
男人很高,穿一件黑襯衫,衣襟前敞開着兩顆紐扣,單手抄在黑西褲裏,兩條大長腿筆直修長,英俊的臉上漾着點笑意,風流倜傥。
傅南程再一次無語。
飯桌上,就三個大男人,傅南程問秦陽,“你家那個呢?”
秦陽道:“阿沩睡着了,等她醒了我再給她弄。”
飯桌上就傅南程話最多,吃了會兒,紀懷瑜就拿起了手機刷。
傅南程湊近他,“看什麽呢?又沒人給你發消息一直盯着微信看。”
“能好好吃你飯麽?”紀懷瑜擋開他的腦袋。
“不能!”傅南程立馬轉頭對秦陽說:“上次我拿錯了手機,發現有個女的似乎一直執着加紀懷瑜的微信,他肯定是背着咱兩有情況了。”
“是背着你,不是咱兩,”秦陽先糾正傅南程,之後視線又饒有興趣地瞥向紀懷瑜,後者看着秦陽坦蕩道:“是宋昭和。”
傅南程:“宋昭和?誰啊?”
傅南程跟紀懷瑜是在國外認識的,但秦陽不一樣。
紀懷瑜住地下室的時候,旁邊就是秦陽。
宋昭和追人到地下室堵過好幾次門,秦陽見過。
還有點印象,挺漂亮一小姑娘,打扮得精精致致,像個瓷娃娃。
四年過去,這是又糾纏上了?
“還追着你跑呢?”
紀懷瑜皺了皺眉,臉色也淡了幾分,冷冷道:“沒。”
秦陽說話慣不會彎彎繞繞,一針見血,“那就是不喜歡了。”
紀懷瑜下意識想張口說什麽,最後沒出聲,臉色又沉了幾分。
“你兩到底說什麽呢?”傅南程聽得一頭霧水,又抓心撓肝,這可是他第一次聽到紀懷瑜跟女人有牽扯,死也不想錯過。
秦陽再一次不顧紀懷瑜臉色當着當事人的面随意講了幾句八卦。
“追過紀懷瑜?”傅南程草履蟲思維道:“為什麽拒絕?長得不漂亮?”
“你問他啊。”秦陽笑着拿下巴點了點紀懷瑜。
傅南程腦袋轉向當事人。
“你當初為什麽拒絕人家?”
“不夠漂亮?”
“身材不好?”
“那女孩不是你喜歡的類型?”
“還是沒感覺?”
傅南程每問一個問題,紀懷瑜臉色就沉兩分。
最後秦陽看樂呵了。
秦陽低頭看了眼腕表,站起來道:“你兩随意,我去看阿沩去了。”
路過紀懷瑜,秦陽摁在男人的肩膀上拍了拍,“我跟阿沩一路走來不容易,過來人提醒你一句,早點看清自己的內心,小心最後追妻火葬場。”
晚上九點從玫槐山莊出來。
夜風清涼。
傅南程跑車油門一轟,趕去參加下一趴去了。
下山的一路遠離城市喧嚣。
紀懷瑜坐在後座,車廂內安靜得只有細微的呼吸聲。
忽然叮的一聲信息提示音從後座響起。
紀懷瑜低頭打開手機。
是兩條闖紅燈的違章短信。
【xx交警】您駕駛宣A1111V機動車于2023-10-08 13:02在臨市金南線與秋實線路口,被交通技術監控設備記錄了駕駛機動車違反道路交通信號燈同行的違法行為(記6分)。請于收到本告知之日起30日內接受處理。
【xx交警】您駕駛宣A1111V機動車于2023-10-08 13:10在臨市龍泉線與端瑞線路口,被交通技術監控設備記錄了駕駛機動車違反道路交通信號燈同行的違法行為(記6分)。請于收到本告知之日起30日內接受處理。
男主闖紅燈是女主暈倒那天,雖然事出有因,但現實生活中大家一定不要闖紅燈,這是違法行為,別跟男主一樣,12分扣光光,吊銷駕照不說,還存在傷害到自己以及他人的危險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