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不可能

不可能

傅南程是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人,還在張望八卦挪不動腳步,忽然一道高大的黑影從眼前閃過,背影竟然有點像紀懷瑜。

傅南程笑着轉頭道:“紀懷瑜,剛才走過去那男的還挺像你,走那麽快,沒想到一個大男人還挺八——人呢?”

傅南程瞥向裴秘書。

裴秘書今晚喝得有點多,反應略微遲鈍,他剛才也恍惚聽到了宋昭和的名字,和傅南程一起跟過去的時候,剛巧撞上紀懷瑜被小姑娘一拳揍偏臉頰的一幕。

本來就只是看熱鬧的場面,忽然寂靜。

傅南程處在巨大的驚愕中,下意識地緩緩掏出手機咔嚓一下,記錄下這驚世駭俗的畫面。

這可是紀懷瑜啊,紀懷瑜被女人揍。

這些年傅南程從沒見他身邊有過女人,這個人甚至連拒絕女人都不需要開口,涼薄的眼神攝過去,還有哪個女的敢靠近。

有時候甚至連必要的交際場所,誰身邊都會帶着個乖巧懂事又養眼的女孩,就他顯得自己像個清心寡欲的和尚。

還是那種能勾人心魄讓人眼饞的。

上次在玫槐山莊終于聽到半點紀懷瑜的風月,傅南程驚訝得激動了半晚上,像他這種人身邊有點緋聞八卦不足為奇,但有生之年能聽到紀懷瑜跟女人沾邊的八卦就十分勁爆。

傅南程一直想再挖點什麽愣是打聽不出半個字眼,而秦陽那厮又滿腦子只有他女人,能問出點什麽東西才怪。

眼下這情況給傅南程看樂了,也是忽然明白,原來紀懷瑜這種男人,就算再高冷難近,不管他讓多少女人望而怯步,心生寒顫,但總有一個女人是來降服他的。

不對,是克他。

宋昭和半醉着,被紀懷瑜摁着肩膀,攬着腰側扶住,小姑娘那一拳是真按着揍流氓的力度掄上來的,打完她自己都被反彈得往後退了幾步,得虧是紀懷瑜緊緊拽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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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臉上那陣麻意還扯着腦神經嗡嗡嗡的,這還是紀懷瑜第一次嘗到被揍的滋味。

地上的季珠真驚詫,爬起來看着紀懷瑜,想起是他幫忙把宋昭和從她身上拎起來的,手足無措後知後覺地道謝,“紀總,謝謝您出手幫忙。”

季珠真邊說着邊整理頭發,試圖在男人面前挽回一點形象,心想宋昭和還是跟四年前一樣蠢,都不看看什麽人敢熊心豹子膽揍上去一拳。

“乖一點。”

男人的低音炮帶着寵溺,季珠真聽到時心跳都跟着亂了兩分,再反應過來這話對誰說的,驚訝得看向宋昭和。

紀懷瑜根本沒注意到季珠真,将宋昭和亂動的兩截細膩手腕圈住,低頭凝視着她。

宋昭和垂着腦袋,沒再亂動。

而南妮也被裴秘書從另一個女人身上拎了起來,成一灘軟泥似的挂在裴秘書身上。

宋昭和跟南妮的包都還在包廂,趕來的經理和保安領着路去拿。

紀懷瑜少出入這樣的場合,但傅南程經理就十分臉熟了,哪是能得罪得起的人物,一路上都在拍馬屁道歉。

包廂門一打開,經理愣住了,三個男人也愣住了。

和一屋子的男人瞪視着。

傅南程玩味的吹了個口哨,打趣了句,“紀總,女朋友是放養的嗎?”

紀懷瑜将宋昭和打橫抱在懷裏,甚至都顧不上糾正傅南程,也黑沉着臉低頭問當事人,“什麽意思?宋昭和。”

宋昭和本來就醉,打完一架後腦子熱漲得暈乎,回了句什麽聲音小得讓人聽不見。

南妮比宋昭和好一點,至少還能聽進這些男人的對話,剛張口想回一句是她點的,忽然被裴秘書擡手捂住了嘴巴。

經理額頭上的汗大滴大滴地落,這場面不明擺着捉/奸嗎。

就他們這群爺,一不高興不得把這給掀了。

好在這群人很快離開。

傅南程本來是想現場吃瓜吃到底的,結果紀懷瑜抱着人上了車,司機一腳油門就轟了出去。

八成是狗男人要求的。

裴秘書拎着南妮看着車尾消失,有點手足無措,他對老板忠心不二、勤勤懇懇,今晚還替他擋了那麽多酒,終究是錯付了。

裴秘書一肚子苦水,偏頭看向傅南程,十分禮貌道:“傅總,麻煩了。”

傅南程:“……”

路上,傅南程開始從裴秘書嘴裏套話,“你老板在追人?”

裴秘書:“不知道。”

“你老板追人什麽樣子?我真很好奇。”

裴秘書:“不知道。”

“那女孩做什麽的?看着很年輕,還是大學生吧?”

裴秘書:“不知道。”

傅南程啧一聲,“裴秘書,你再說不知道我就停車把你丢這。”

裴秘書:“……”

這時忽然後座的南妮傾身向前,一頭長卷發垂落,雙腮粉紅,眸光潋滟,歪着腦袋扒着副駕的椅背問,“裴秘書,你相信愛情嗎?”

裴秘書:“吐車上兩百。”

另一邊。

宋昭和在車裏醒來,說她清醒,也不是,但她仰起頭來,能認出眼前這張臉,然後哦一聲,那肯定是在夢裏。

宋昭和又靠回男人的肩膀上,貼着質地冷硬的西裝面料蹭了蹭,喃喃嘀咕一句,“你怎麽又來我夢裏了。”

“但是你別再欺負我哦。”她又小小聲咕哝抱怨。

車裏的環境不像在酒吧裏,要寧靜得很多,所以雖然小姑娘的聲音低軟,但紀懷瑜卻聽清楚了,然後一整顆心髒就像古老的大擺鐘忽然停擺了一瞬,之後節奏變得失常。

又。

難道她經常夢見他嗎?

還……欺負她?

紀懷瑜低頭,下颌輕輕貼在女孩圓潤飽滿的額頭上,長睫垂落,低眸看着她,鬼使神差問了句,“今晚為什麽打架?”

車廂內十分寂靜,男人的嗓音低沉,很溫柔。

前排的司機聽得心髒砰砰跳,眼睛卻不敢亂晃,甚至整個身體悄悄往下縮了點,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宋昭和的大腦讀檔好一會兒,迷糊吐出幾個字,“不喜歡季珠真。”

她大着舌頭說話,後面三個字念出來像是攥在一起的面團,混混呼呼的,但還是能辨認。

“為什麽不喜歡?”男人循循善誘。

為什麽不喜歡?

宋昭和的記憶被引着倒退。

還是宋氏千金的時候,宋昭和會經常收到各種活動邀請函。

她跟季珠真的私人恩怨不算什麽,頂多就是女孩間的攀比,小打小鬧。

以前宋昭和确實是得罪了很多人,但那都是她目中無人說話做事不考慮別人感受橫沖直撞不懂人情世故而無意識得罪的。

樹了很多敵,讨厭的人很多,但季珠真不一樣,宋昭和是真心讨厭她。

宋氏是做旅游起家的,從宋昭和爺爺傳到宋昭和父親手裏,歷經幾十年已經占領了全國最大的旅游市場份額。

宋昭和父親接手企業後剛好趕上國內的地産熱潮,宋氏趁熱打鐵又拓板了商業地産、酒店度假村等領域。

那時紀珠真的父親還是宋氏的股東,跟宋昭和的父親稱兄道弟,宋昭和甚至還跟季珠真玩過一段時間。

宋氏在地産領域拓展的步伐太快,後被曝出建築工地塌方的醜聞,宋氏因負面新聞股價大跌過一段時間。

宋昭和當時才十三歲,大人間的事情她懵懵懂懂,只聽說那個樓盤是季珠真父親負責的,他背信棄義勾結外面公司擺了宋氏一道。

宋昭和父親累垮了身體才穩住股市,對順風順水被父母溺愛着長大的宋昭和來說,那算是她人生裏經歷過最大的坎坷。

可即便如此,她生日的時候父親還是抽空從國外趕回來給她慶生,在資金緊張的時候依舊送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套房。

後來季珠真一家搬離了南城,但偶爾還是會因為一些活動碰面,兩人見面必掐。

宋昭和非常讨厭她。

如果季珠真真的給紀懷瑜做女伴的話,她覺得自己追過宋懷瑜這件事往後會膈應得她想吐。

可事實是她追過。

宋昭和忽然揚起腦袋,氤氲的眼眸盯着紀懷瑜,帶着點質問的口氣,“你真的要季珠真做你女伴嗎?”

不等紀懷瑜回答,宋昭和嘴角扯起一些嘲諷的笑,“她一點都不配。”

雖然車子開得平穩,但宋昭和的腦袋還是微微的晃蕩,纖細的天鵝頸仿佛支撐不住她那顆漂亮的腦袋似的,紀懷瑜伸手,手掌貼着她的後腦勺,替她掌着力,也形成了自己的包圍圈。

光線晦暗不明,但他的目光收得很緊,盯着宋昭和問,“所以你是不想她做我女伴?”

“不想。”宋昭和點頭,身體随着腦袋的重量往前傾,直直栽回了紀懷瑜胸口。

窗外的靡麗燈光閃過,男人的嘴角愉悅的勾了勾。

紀懷瑜把人帶回了榭水彎。

冷色調的大平層,整個屋子空蕩又冰冷。

奢侈品店送來的那些東西此刻都堆在他的衣帽間內,禮品袋堆了一地。

把宋昭和放到自己死寬的墨黑色大床裏,紀懷瑜半蹲在床前替她捏好被子,忽然又想到她揍他的那一拳。

從被窩裏拎出一只小手,握拳凸起的幾個骨頭果真紅了,紀懷瑜擡眼看向宋昭和,聲音很低,“下手那麽重,手不疼嗎?”

第二天早上。

宋昭和睜眼看到奢華有格調的吊頂,緩了兩秒,又四周環顧了眼比她現在住的一套房還大的卧室。

她不會是從昨晚那十只小鴨子裏挑了一只一夜情了吧。

宋昭和拉起被子埋頭進去看了眼。

好在衣服沒脫。

那就沒事。

不過就這條件還當什麽鴨子,所以有錢人都愛尋求刺激嗎?

宋昭和翻身下床,發現床頭櫃的保溫墊上放置着一杯溫水。

還挺貼心。

宋昭和用手指抓着亂糟糟的頭發下床,打着哈欠拉開房門。

下一瞬——

砰——一聲。

房門又被她合上,好在她最後反應快,沒讓落下去的那一聲發出太大動靜。

宋昭和靠在門背上眨了眨眼。

沒看錯吧,站在廚房中島臺裏做飯的那個人是紀懷瑜?

接下來五分鐘,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在宋昭和腦子裏倒帶了一遍。

宋昭和緩緩舉起自己的右手,發現手背上貼着個清淤的消腫貼,可能是在被子裏蹭了一晚上,邊角略微翹起。

她昨晚竟然揍了大boss!

牛啊宋昭和你竟然揍了這狗男人。

宋昭和笑着捂住臉,又絕望的仰起頭,一時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悲傷,最後寄希望于窗戶。

蹬蹬蹬跑過去掀開窗簾,又下意識退了兩步。

好高。

怎麽辦?

怎麽逃離這個虎狼窩?

反正兩人現在的相處狀态不是‘會會前女友’就是‘我失憶了’。

多離譜都不為過。

宋昭和下意識的舉動是消滅自己出現過的所有痕跡。

一張床恢複到沒睡過的樣子。

回到門邊,她深吸一口氣,緊握着門把手悄悄推開一條縫。

像個變态偷窺狂似的盯着中島臺裏的男人。

也好在,這個視野能看到開放式廚房。

現在當然是跑得越快越好,等他做完飯那還出得了這個門。

男人拿了食材背過身,狗男人身材倒是不錯,穿一件黑襯衫,腰際收攏,寬肩窄腰,十分漂亮的倒三角。

宋昭和回過神,立馬從房間裏溜出來。

出門前還将高跟鞋脫了一手拎一只。

宋昭和時刻注意着男人的動向,神經刺激得比坐過山車還厲害,看到男人身形一晃吓得立馬跪趴到地上。

整個身體擋在沙發後。

等了幾秒,宋昭和腦袋從沙發後探出去看了眼,确認安全後開始手腳并用的往前爬,向着門口去。

漸漸的,後背和額頭覆了一層細密的汗,宋昭和呼吸紊亂,喘着熱氣。

所以那些早晨運動的人真的不虛嗎?

所以有錢人就一定要買那麽大的房子嗎?

罵罵咧咧終于爬到門口,又悄悄擡手拔下門把。

咔噠——

宋昭和從來沒有覺得哪一刻的開門聲會有此刻的清脆動聽。

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

嘴角勾起愉悅的笑容,宋昭和邊往外爬邊在心裏高興地吶喊,今天你爹讓你好好看看什麽叫‘來無影去無蹤’。

大半個身體從門內爬出來,宋昭和低俯在地上的視野裏突然出現四條金棕色的爪子,以及一雙皮鞋。

緩緩擡起頭,宋昭和跟從隔壁出來的一人一狗對視上。

宋昭和:“……”

而門內。

紀懷瑜的手閑散抄在西褲裏,就這樣看着宋昭和還沒來得及撤出去的半截小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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