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不可能

不可能

楓冧小區是一處普通商業住宅區,不算老舊,但各項配套設施一般。

住在這裏的大都是普通人,現下不算太晚,還有人在小區樓下遛狗散步。

紀懷瑜停在小區路邊的勞斯萊斯太打眼,路過的人都紛紛駐足張望兩眼,不乏一些懂車的男人讨論猜測一番這車的價格。

而不遠處,一身周正筆挺西裝打扮的本尊正黑沉着一張臉坐在便利店門外的塑料椅上,矜貴的氣質跟周圍随意的環境顯得格格不入。

宋昭和出門前套了一件米白色的羽絨服,暖呼呼的,包裹得像個小雪團,帽子上有一圈細碎的絨毛戳在臉頰細微的癢,她擡手抓了抓,又悄悄斜眼往旁邊瞥了一眼。

便利店外支了把很大的遮陽傘,傘骨棱架上吊着一只暖黃色的燈泡,燈光直直打下來,兩道人影被切割在桌子和地面上。

鍍了一層燙金的西裝顯得更加昂貴了,而男人的手指細長,骨指勻稱,抓着一塊方巾手帕正擦拭着布料上的食物殘渣。

宋昭和挪開視線,低頭跟退避大眼瞪大眼,紮着蓬松丸子頭的腦袋往帽子裏又縮了縮。

兩道挨在一起的影子逐漸分離,宋昭和屏住呼吸悄悄地往旁邊挪了一個空位,隔開跟男人的距離。

紀懷瑜沒料到,額前碎發上也沾到一塊小小的面包屑,他皺着眉低頭拿下來,還是濡濕的。

紀懷瑜深吸一口氣,特麽的宋昭和這女的是噴灌機嗎?!

他冷着一張臉偏頭,就看見宋昭和表面乖乖地坐在旁邊,眼睛盯着眼前的小區綠化像只呆頭鵝,實際伸在桌子下的一只手卻慌慌忙忙地在尋找狗繩。

這是想跑的意思?

“宋昭和。”

宋昭和肩膀一聳,桌子下的手也吓得縮回來,如果對方不是她老板,她一定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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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吧!

大晚上看什麽前女友!

再說她是他前女友嗎?!

“你故意的吧。”

聲音陰恻恻的。

宋昭和不敢看男人,飛快的搖搖頭。

宋昭和的反應讓紀懷瑜有種無力感。

他只是頭腦一熱的回來,沒想過能碰見這姑娘,甚至連她家住幾層幾戶都不知道,純粹就是想來這小區樓腳放空的待一會兒。

所以這會兒,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只好道:“我剛好路過。”

“肯定是。”宋昭和呵呵笑兩聲。

“你現在過得—”

宋昭和搶答,“正如您所見,我現在過得很凄慘。”

“我不是這個意——”

宋昭和再搶答,“我懂,雖然我不記得但既然當初我…甩了您,您心裏有氣是應該的,但請您原諒我當時未成年不懂事。”

紀懷瑜:“……”

紀懷瑜冷着臉盯了她兩秒,最後無奈地吐了口氣。

現在的宋昭和跟以前不一樣,他進一步,她會往後退三步。

防備、謹慎、避之不及。

搞得像當初是他渣了她一樣。

所以接下來宋昭和随便扯了個狗屁理由溜之大吉的時候紀懷瑜什麽都沒說,也沒阻攔。

就看着她抱着她那傻狗屁颠屁颠的跑了。

已經帶上寒意的夜風吹來,紀懷瑜煩躁地扯了扯脖頸間勒得喘不過氣的領帶。

男人的臉色看着黑沉,可再瞥一眼那抹窈窕的身影,忽而又低下頭嘴角扯了抹淡笑。

便利店內的老板娘和女櫃員就這麽盯着男人看,看他轉身離開眼神裏恨不得能引出根繩子來牽住他。

結果男人走了幾步,忽然又轉身朝便利店裏走來,兩個女人的眼神都快迸濺出精光。

紀懷瑜推開便利店的門,朝年長的老板娘問,“剛才那女孩經常來這裏吃東西?”

老板娘點頭,剛才那女孩也實在漂亮,打半年前第一次見那姑娘走進她的店老板娘就把人記住了,老板娘看着英俊的男人忍不住多說道:“經常來我店裏的,喏,就坐在那裏,吃便當。”

老板娘朝窗邊某個位置一指,紀懷瑜跟着看過去,又到貨架跟前掃了幾眼。

老板娘是個寡婦,經營這家便利店已經七八年,小本生意,賺賺小區鄰居們的錢,不多富裕但能過活日子。

沒想到這一晚會碰上財神爺。

男人走前留下聯系方式,說是會給她一筆私人投資。

但她也知道,是托了剛才那個女孩的福。

宋昭和回到家,碰巧林箐的電話打來。

她沒說剛才發生的事情,否則林箐鐵定又要說什麽宋懷瑜喜歡她之類的話。

宋懷瑜喜歡她?

難道她是有被害妄想症?

洗漱完躺倒床上,宋昭和發現游戲軟件裏有消息通知。

點進去看,貼貼盒子竟然在五分鐘前一口氣給她送了十個王者典藏限量版皮膚。

宋昭和下意識發了個問號過去。

貼貼盒子:給你。

莫名其妙忽然給她送皮膚?

幾乎這幾年出的新款他都送過來了。

宋昭和也買過限量版皮膚,知道他送的這幾個皮膚價格不便宜。

當老板還真是揮金如土,十幾萬的皮膚就這樣送出來了。

宋昭和自然不能收,回了兩字:不要。

貼貼盒子:拿去轉賣。

宋昭和:???

擱這扶貧呢?

自從加上貼貼盒子後,對方幾乎沒有主動發消息來約她打游戲或是聊天,但只要她一上線,對方立馬又會出現。

像極了林箐說的那種他永遠在你身後默默無聞的關注着你,從不打擾,但只要你一回頭,他一定在,你有需要,他一定出現的舔狗形象。

宋昭和看着貼貼盒子的頭像,一時心裏五味雜陳。

她不太同意舔狗這個說法。

愛情它不講理,有人愛得深有人愛得淺。

可明明,這是一份很熾熱的情感。

所謂的舔狗,也只是在珍而重之的喜歡一個人。

很真心的、誠懇的、渴求的。

這樣的感情不應該被糟蹋,而是珍惜。

至少應該是感激。

感激并且幸運有人給你這樣一份愛。

至少,在宋昭和意識到當年的自己是多麽差勁,陷入自我否定的惡性循環時,也是在當年,有這樣一個人,這樣一份感情,就像在黑暗的深淵谷底亮起的一簇微茫,讓宋昭和不要全盤否定掉自己。

這是四年後的宋昭和才懂的。

宋昭和沒收這份禮,但也沒再多說什麽,就回了謝謝兩個字。

然後退出了游戲軟件。

放下手機前宋昭和切進微信去看了眼,沒有新的好友添加。

等了兩天,策劃部遲遲沒有人來跟她對接,宋昭和找到樓上去問,才知道跟她對接的人是鄒圹。

還真是冤家路窄。

宋昭和跟策劃部的同事要來鄒圹的聯系方式加他,一直到晚上才通過。

宋昭和跟對方要策劃方案,中間又催了兩道,一直到周五晚上對面才給她郵件過來。

收到鄒圹的郵件時宋昭和剛走進酒吧。

南妮的生日。

但情況很不妙,據宋昭和對這兩天的觀察,南妮跟那醫生似乎陷入了感情危機。

宋昭和到包廂時,紅的白的南妮已經開了好幾瓶,放着一首《愛情買賣》

之前說的十個鴨子,這姐也真點了。

宋昭和哪玩過那麽大的,對着一屋子的男人心髒砰砰跳,小臉紅撲撲的。

後來南妮喝醉,站在茶幾上撥通電話,對着話筒大罵了句,“跟你前女友過去吧,老娘今天跟你say 拜拜!”

宋昭和酒量一般,喝得不多,但耐不住左邊奶狗弟弟給她倒一點,右邊肌肉猛男給敬她一杯,不知不覺還是喝了不少,臉頰發熱。

鬧得差不多,宋昭和送南妮去衛生間洗把臉清醒。

她也鞠起一捧涼水敷到雙頰降溫,擡起頭時卻忽然聽到紀懷瑜的名字。

是旁邊補妝的兩個女生在聊天。

其中有道聲音隐隐約約有點熟悉。

“北城紀家那位真在宣城啊?難怪最近名媛圈那麽躁動,我怎麽聽說紀家跟金家準備聯姻,金娜娜最近出席活動也是一副春風得意的樣子。”

“她做什麽夢呢,紀家那位可不像這圈裏的那些富二代,人家不是富二代,是資本家。”

“你家不也跟紀家有商業往來嗎?後天的酒會應該也叫了這位小紀總的吧?”

“叫了,請柬還是我親自去送的呢,而且到那天,我會以他的女伴出席。”

“那你可真厲害季珠真。”

季珠真?

是那個曾跟她撞衫,還嘲諷她傻帽,最後她一腳把人踹下泳池的季珠真?

宋昭和緩緩擡起頭,季珠真剛好在對鏡補粉。

于是,猝不及防的,兩個女人的目光就這麽靜靜的在鏡子裏對視了幾秒。

季珠真緩緩道:“宋—昭和?”

宋昭和處于微醺狀态,下意識道:“叫你爹幹什麽?”

季珠真:“……”

“你家不是破産了嗎?”季珠真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怎麽?在這上班賺錢啊?”

宋昭和活動了下脖頸,盯向對面女人,咬牙切齒道:“你死定了季珠真。”

紀懷瑜剛從北城回來,這幾天連軸轉的應酬交際,今晚的酒局倒是沒怎麽喝,裴秘書替他擋了不少。

從三樓的私人包廂轉下來,碰巧遇上了在這玩的傅南程。

傅南程一上來就八卦,“聽說你後天參加季氏酒會的女伴是他們家千金?”

剛從煙酒場合裏脫身,紀懷瑜嗓音暗啞低沉,透着幾分疲憊慵懶道:“誰說的?”

“傳的呗。”傅南程倒是覺得正常,“你确實該帶個女伴,到時候能省多少事。”

紀懷瑜輕嗤一聲。

“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不是。”

一樓酒吧DJ音樂震耳欲聾熱鬧喧嚣,一舞池紅男綠女。

三人從樓梯上下來正巧碰上走廊盡頭的一出熱鬧。

圍了不少人,傅南程八卦地張望了兩眼,卻沒瞧見什麽,倒是紀懷瑜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漠姿态,轉身就朝後門走。

然而走廊盡頭忽然爆發出一句撕心裂肺女聲,“宋昭和你又踹我!”

紀懷瑜忽然頓住腳步。

四個女人在廁所門口打做一團,場面一度混亂,倒是已經有人去喊保安,在場看戲的無人敢上前插手。

宋昭和跨坐在季珠真身上,對方掙開一條手臂,做了美甲的手揮過來,忽然一截黑色的手臂橫亘進來,擋開了那只雞爪子。

宋昭和還沒來得及反應,感覺整個人忽然被迫騰空。

剛在地上站穩,耳邊恍恍惚惚響起一道低沉的男音,“受傷沒?”

她的腳步是虛浮的,此刻頭腦也不清醒,只覺腰側貼上來的那只手掌太過冰涼,宋昭和一皺眉,手肘往後一拐,利索轉身一拳掄過去,嘴裏順帶罵着一句‘死臭流氓’。

顴骨挨了一拳的紀懷瑜:“……”

受傷沒?

你才受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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