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不可能

不可能

宋昭和又坐上了大boss的車。

她已經不覺得委屈,畢竟剛才電梯一路下行中,電梯壁上倒影着的兩張男人臉都被她揍過。

她多牛逼啊,跟揍了的兩個男人同乘電梯。

其中一個還是公司大boss。

一路上她都偏頭看着車窗外,這男人送她回去能安什麽好心,不就是想看她笑話嗎?

笑話四年前那個呼風喚雨的小惡魔如今淪落到被人欺負的境地。

要不是太晚了,她才不上車。

只要不開口不看他,他就挖苦不到她。

紀懷瑜不知道她那麽多心理活動,他是聽裴秘書說看見宋昭和還在加班,所以就走了員工通道,想着有可能碰上,卻沒想到會是這樣一幕。

路上也瞥了她好幾眼,但小姑娘就是別着腦袋縮在門邊的角落裏,以為她是不高興不想讓人看到她哭鼻子,所以倔強着把臉對着車窗。

把宋昭和送回小區,紀懷瑜看着那姑娘的背影消失後,淡淡道:“裴秘書,去查一下什麽情況。”

宋昭和回到家,先給退避倒了狗糧,蹲在狗盆前順着小東西柔軟的毛道歉下次出門前一定先給它準備好晚飯。

再洗完澡出來,範哲已經回複消息。

她問範哲從NC那邊要了完整的策劃案。

範哲職場混得久,見過了太多爾虞我詐,不需要宋昭和說就大概猜出了事情原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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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多問,只給宋昭和發了一句:新人都是這樣過來的,少說多做,加油。

翻譯過來就四個字:忍氣吞聲。

但這确實是現實現狀。

職場上爾虞我詐,見招拆招憑本事。

誰有時間來管你是受了委屈還是不公。

鬧大了最後都是資歷淺的收拾滾蛋。

宋昭和心裏堵着一口氣。

也憋不住情緒,想要給林箐打電話訴苦,但一般林箐不找她的晚上都是創作靈感爆棚的時候,宋昭和打消了念頭,轉而去發了條朋友圈洩憤後才盤起頭發來開始加班。

退避又從狗窩裏跑來趴在她腿邊,也好在還有這小東西陪着。

重新整理完進程表郵給範哲關上電腦,宋昭和心裏的那口氣卻還郁結在胸口。

她扇鄒圹嘴巴子那一下純粹是沖動,估計要不是大boss出現,鄒圹八成會對她動手,現在想想後背一陣發涼,又擡手看了看,手心都還是紅的。

宋昭和現在已經冷靜許多,想了想又去把不久前發的朋友圈删掉,不然給爸媽看到他們又得擔心。

退出軟件時忽然發現仁兄的頭像竟然跑到她的聊天列表前列來了。

二十分鐘前,紀仁兄撤回了一條消息。

仁兄可從沒主動給她發過微信。

宋昭和在消息欄裏緩緩打下一行:有事嗎?

剛準備發送,又意識到現在太晚,篤篤篤删除,退出聊天框。

準備放下手機時微信響了一聲提示音。

紀仁兄:發錯了。

宋昭和:“……”

這人二十分鐘前撤回的消息現在才來回複,好在她現在是在看消息,還真是碰——巧?

難道他是看到了‘對方正在輸入’又或者是看到她朋友圈消失了知道她沒睡才發的?

他一直在關注着她?

為什麽?

因為這個猜想,宋昭和的心髒像是被羽毛輕輕刮了下。

手指在屏幕上懸浮了兩秒,然後緩緩落下,敲了‘沒事’兩個字發送。

紀仁兄:還沒睡?

對面回複的速度很快。

屏幕的微光反射,纖長濃密的睫毛輕輕撲閃,宋昭和回複:你不是也沒睡嗎?

她又立馬敲下‘準備睡了’幾個字。

紀仁兄:在加班?

宋昭和的手指蜷縮,猶豫幾秒,将敲下的幾個字删除,重新回複:嗯,但已經弄好了。

紀仁兄:想睡了還是想聊會兒?

宋昭和微微皺眉,是因為看到了她的朋友圈嗎?

她在朋友圈沒發任何文字,就發了張‘髒東西滾遠點’的動圖。

所以,他是覺得她情緒不好想要陪她聊會天?想要安慰或者疏導她?

他那麽忙的人,一直等到現在嗎?

甚至不惜丢掉高冷人設主動來找她?他在擔心她?

所有的猜測都令宋昭和感到一種厚重感,就像潮濕的天氣,而她是喜歡下雨天的。

四年前她帶着不屑嘲弄的态度對待他為她做的一切,情詩朗誦告白、送早餐、陪着她追宋懷瑜。

人是不是都喜歡将觸手可及的東西弄丢後才開始懂得珍貴。

而如今一切物是人非,但他還在。

夜深人靜的夜晚,宋昭和聽到了自己鼓動的心跳聲。

如果敲過去的回複是前者,好像會覺得有點罪惡。

所以在這個深夜,宋昭和開始跟他聊天。

她沒有說具體遇到了什麽煩心事只說被同事擺了一道,好像說出來後心情确實有好一些。

宋昭和:好在沒出什麽大事,已經補救回來了。

宋昭和不忘推銷自己一波:我現在能獨立處理很多問題了。

紀仁兄:想怎麽解決他?

解決?

這用詞怎麽血淋淋的。

宋昭和:不至于,我以後多注意點就行。

紀仁兄:宋昭和,你不是忍氣吞聲的人。

宋昭和覺得他好像在喊她內心的那頭小惡魔,他看穿了她。

她确實不認同範哲跟她說的那什麽狗屁“新人都是這麽過來的”論調。

可是現在又不是四年前,身後沒有靠山沒有支撐,自己也不夠強大。

宋昭和:我怕到最後搞得自己吃力不讨好。

紀仁兄:但這樣的情況你不會只遇到一次。

宋昭和忽然被點了一句。

最後他發來。

我在的。

宋昭和心髒倏的一滞,然後鼻尖慢慢發酸。

第二天早上。

肖雨琦趁電梯裏沒人給鄒圹遞過去一杯咖啡,想要靠近過去,卻又想起上次被宋昭和撞見的事,心道辛虧是宋昭和,要換做其他人今天她和鄒圹也不可能還一起站在這了。

“你怎麽了?昨晚沒睡好?”肖雨琦看他臉色不好,又眼尖地看到他臉頰上的半個指印,皺眉道:“你臉怎麽了?”

鄒圹臉色黑沉,一想到昨晚他跟宋昭和争執的場面被公司老總看到了就心煩,總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沒什麽。”不耐煩地回答完先跨步走下電梯,手臂撞開了肖雨琦遞過來的咖啡。

肖雨琦有點愣怔,鄒圹追她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前後腳來到策劃部,鄒圹看到倚靠在他辦公桌邊的宋昭和時,更是眉間一跳。

“宋昭和?”肖雨琦慢慢走近,“你上來我們部門幹什麽?”

天氣漸冷,宋昭和今天穿了套鋒利硬朗的杏色戗脖領雙排扣西裝,為了顯得自己更有氣勢一些,還穿了一雙七公分高的尖頭硬皮黑色高跟鞋,整個人靓麗極了。

宋昭和輕輕瞥了鄒圹一眼,然後看向肖雨琦道:“來找你們祁總。”

鄒圹渾身一僵,都是混職場的人,誰沒受過點委屈,吃過點啞巴虧,他料定宋昭和不會鬧大的,畢竟對她沒半點好處。

鄒圹站定在宋昭和跟前,做不到俯視只能平視着她,嗓音陰寒道:“你什麽意思?”

她什麽意思?

她要換對接人!

一開始她也像範哲告訴她的那樣,想着就算了吧,她只是一個資歷淺的小員工,只顧着自怨自艾,可是仁兄提醒她了。

接下來這項目還要走一段時間,她跟鄒圹的交集也不止這一次。

如果她這次退讓,也許下一次換來的就是對方的得寸進尺和不斷的麻煩。

反正都是吃力不讨好,她憑什麽要受着鄒圹。

“你找我們祁總做什麽?”肖雨琦見兩人氣氛不對,趕緊擠到兩人之間。

這時間陸陸續續有同事來到辦公室,都默不作聲當着吃瓜群衆。

宋昭和不看肖雨琦,就盯着鄒圹道:“之前你就一直拖延時間,如果你想把鍋甩我頭上,咱兩不妨把郵箱都擺出來對一對,還有昨天晚上我跟你要完整的策劃案你也沒有發給我。”

祁舒站在電梯裏,手裏拎着一杯咖啡,電梯在三十九層停下,門外匆匆忙忙擠進來兩個人。

“樓層摁了沒有?”

“已經有人摁了。”

“小盒子可真夠大膽啊,一個人都敢勇闖策劃部,也不怕被吃得連骨頭渣都不剩。”

“确定是她嗎?”

“真真切切,樓上一姐妹還給我發了張照片來。”

等黃堅、南妮以及後腳跟來的祁舒來到策劃部,恰好碰見混亂中宋昭和被推搡摔下臺階的一幕。

宋昭和輕輕落在地面上,心裏暗探自己這一假摔絕絕子。

忽然眼前閃過一道身影。

“草泥馬的。”黃堅沖上來拎起鄒圹的衣領狠狠揍了一拳。

宋昭和:?

“你給老娘站住。”南妮沖上來将要去拉架的肖雨琦鎖喉摁住。

宋昭和:?

沒等她反應過來,忽然之間整個身體騰空,她下意識摟緊對方的脖頸,一仰頭,看到了祁舒,“摔到哪沒?”

宋昭和:?

周圍策劃部的員工都瞪大了眼,她們總監竟然把宋昭和公主抱了起來!

好man啊!

裴秘書發現老板今天一直在看手機,他猜想應該是跟昨晚的事有關。

宋小姐被人擺了一道,受了委屈,昨晚他只打聽到策劃案這件事,今天早上又收到另一條八卦,所以在給老板送咖啡的時候他順嘴提了一下。

紀懷瑜皺着眉擡起頭,“上次出差?”

裴秘書點點頭,“嗯,聽說鄒圹在食堂把宋小姐絆倒了。”

頓了頓,裴秘書略微潤了點色,“宋小姐膝蓋當場就磕破流血了。”

紀懷瑜眉頭皺得更深,到這會兒這人也沒半條消息,紀懷瑜靠在椅子裏,擡手在辦公桌上沉沉敲了兩下,“下去打聽一下有沒有什麽情況。”

裴秘書很快回來,詳細彙報了早上在策劃部發生的所有細節。

“摔傷沒有?”

“聽說是沒有,宋小姐自己說的。”

“最後祁總把鄒圹踢出了項目組,給宋小姐重新換了個對接人。”

“讓他走人。”

裴秘書:“……”

裴秘書領命退出辦公室,到了門口又聽見老板道:“喊宋昭和上來。”

“讓秘書辦準備一份焦糖瑪奇朵和馬卡龍,”想起上次她自言自語的那些食物,紀懷瑜又道:“再去買一份黑色清晨慕斯。”

裴秘書:“……”

秘書辦的八卦王李助見裴秘書從老板辦公室出來,湊到身邊道:“裴秘,紀總還有什麽吩咐?我立馬去打聽。”

“叫宋昭和上來。”

李助立馬點頭道:“馬上去。”

“等等。”

“我去就行。”

南妮倚靠在宋昭和的辦公桌邊教訓她,“不跟黃哥我兩說你就敢往樓上沖,你這膽子夠——”

南妮看着玻璃窗外逐漸走近的男人眯了眯眼,下一瞬立馬彈跳起來,回到自己的工位埋頭進電腦裏去。

宋昭和正納悶南妮這反應,忽然看到裴秘書出現在門口,有禮貌地敲了敲辦公室的門道:“宋…昭和,你出來一下。”

宋昭和:?

南妮:?

門口的交談聲太小,南妮沒聽清什麽,等聲音消失了也沒見宋昭和回來,南妮終于擡頭悄悄朝門口望去。

不見宋昭和,倒是西裝筆挺,戴着銀邊眼鏡的裴秘書還站在門口,也正看着她。

兩人目光相交,頓了一秒,南妮狠狠瞪過去一眼收回了視線。

裴秘書抿了抿唇,低頭擡手抵了下鏡框,然後轉身離開。

宋昭和端正的坐在偌大辦公室裏的皮質沙發上,眼前擺着一杯濃香的焦糖瑪奇朵、五顏六色的馬卡龍。

視線從這些極具誘惑性的甜品上轉移,她輕輕瞥了眼遠處坐在辦公桌後在開電話會議的大boss。

是因為她早上去策劃部鬧了才喊她上來的?

要批評她?

開除她?

她不怕。

她有紀仁兄撐腰。

而且她債還沒還完呢。

這麽想着宋昭和挺直了點背脊。

視線又落到了眼前的甜點上。

男人低沉的聲音斷斷續續從不遠處傳來。

這個電話會議似乎是關于NC娛樂這次慈善晚宴壓軸嘉賓邀請的商議,因為宋昭和聽到了好幾個圈內大咖的名字,還有兩個已經退圈多年的大佬的名字。

不是,她還坐在這呢,這種商業機密是她能聽的嗎?

這狗男人是不是真不把她當人看。

裴秘書預計着老板電話會議結束,抱着幾份文件敲門進來,手裏還提着一個某私廚家的食盒。

文件交給老板簽名,食盒送到宋昭和跟前,将裏面的黑色清晨慕斯取出來。

看桌上的東西都沒動,裴秘書低聲問,“怎麽都沒動?”按理說老板點名吩咐的,應該都是宋小姐喜歡的啊。

“?”宋昭和指了指自己,又偏頭往會議桌後面看了眼,小聲問,“給我的?”

裴秘書點點頭。

紀懷瑜簽完字來到會客區,裴秘書有眼力見地拿着文件退出去。

紀懷瑜在宋昭和斜對面的沙發落座,看一眼桌上一點未動的食物,他猜想也是這樣,這小姑娘有點好面子。

“紀總,您找我什麽事?”

宋昭和以前的風格像小公主,偏好粉嫩的顏色和精致繁瑣的蓬蓬裙,紀懷瑜第一次見她穿幹練的女士西裝,但那張臉蛋太稚嫩了,不過都是極漂亮的。

“慈善晚宴的冷餐正在選菜,幾家供應商送來的甜品,吃喝這方面你應該再拿手不過了。”

所以叫她上來不是要開除她,而是叫她幫忙選菜品?

這好像确實是執行部的工作,南妮就是負責這一塊。

看着宋昭和小口試吃甜點,紀懷瑜上下打量她一遍,問道:“摔哪了?”

早上祁總也這麽問,但她真沒摔哪。

宋昭和揚起臉,忽然一頓,他這麽問什麽意思?

按理來說是不是她越慘他越高興?

宋昭和點點頭,“摔到腿了,特別疼。”

這回答顯然跟裴秘書報上來的不一樣,而宋昭和這人的演技又略顯浮誇,她不知道,她這回答到了紀懷瑜這俨然變成了另一種意味的撒嬌。

紀懷瑜嘴角勾了勾,手伸過去,“我看看。”

“不用了,謝謝紀總關心。”宋昭和立馬閃躲開。

都這麽說了還要看?

她白皙細膩的皮膚哪來的淤青紅腫給他看。

紀懷瑜不勉強。

辦公室裏空調打得低,紀懷瑜不動聲色拿起遙控器調高了點。

宋昭和以前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既精致要求也高,對幾樣甜品幾百字的點評信手拈來,既認真又專業,也許是她點評得太過投入,男人冰涼的指尖從嘴角劃過後宋昭和才反應過來。

她忽然禁了聲,下意識屏住呼吸看着忽然傾身過來,精致五官驟然放大的男人,而嘴角,此刻還遺留下輕微發癢的觸感。

紀懷瑜垂眸,撚掉指尖的餅幹屑,又撩起眼眸看她,為自己的情不自禁找了個開脫理由,輕輕低語,“髒死了。”

宋昭和眨了眨眼,所以你手賤什麽?

宋昭和敢直接闖到策劃部,說實話還有一點原因是因為祁舒。

也許是投緣,也許是因為住上下層,她覺得祁舒對她很友好。

晚上躺在床上,宋昭和編輯了條信息感謝祁舒,退出聊天框後,下意識地,宋昭和看向紀仁兄的頭像。

一片純黑色。

想了想宋昭和給紀仁兄改了個備注。

本來輸入的是紀總,但又覺得好像有點別扭,每天在公司喊大boss就是紀總。

太容易混淆了。

最後宋昭和存了個字母J。

然後點進聊天框裏去。

宋昭和:昨天晚上謝謝。

這段時間來,不管是加游戲好友又或是他昨晚陪她聊天,對面總給她一種被默默守護的感覺,這也讓她産生了自己好像個渣女一直釣着人家的錯覺。

宋昭和想主動邁出一步,于是她接着又發了條。

宋昭和:我想重新認識你,真誠的,我能和你做朋友嗎?

她沒有辦法立刻答應他,畢竟已經好些年沒見。

如果他願意,那就一步一步的,從慢慢了解彼此開始。

宋昭和盯着手機,心髒不受控制地逐漸加速,忐忑、緊張、也期待。

紀懷瑜在飯局裏,陪傅南程跟這次慈善晚宴的支持單位,基金會和慈善總會的人吃飯。

他喝了不少酒,但不醉,在熱鬧喧嚣的場合裏沉沉靠在椅背裏,就這樣看到了宋昭和發來的兩條消息。

微信響的那一刻,宋昭和下意識地把手機反撲在被子上。

莫名地,她竟然有些緊張。

像是買彩票刮獎似的一點點揭開——卻發現是祁總回過來的消息。

剛舒一口氣,手機又是叮的一聲。

不必點進聊天框,宋昭和就這樣猝不及防看到了‘J’的回複。

不能。

情緒的起伏就像坐過山車。

宋昭和的心情一下子跌到谷底,都不需要思考原由,只是看到這兩個字就變得沮喪。

落寞地進聊天框打下沒關系三個字,對面卻又忽然進來一條消息。

J:不想只做朋友。

開始了,牛頭不對馬嘴的愛情要開始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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