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主屋內，顧長行從屏風後走出，看到程鳶的第一眼，眼神停頓了一下，緊接着露出一抹了然。

“坐。”顧長行道，語氣平和。

程鳶看着眼前和顧修遠長的相似的人，心裏有些緊張，還有些不安，總覺得待會兒會有什麽讓她震驚的事發生。

她剛醒，回想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正要問顧修遠怎麽把她救出來的，吳大人去哪兒了，可顧修遠都避而不答，反而說要把程鳶介紹給自己的大哥，然後再告訴她。問爹娘，爹娘也順着五哥說，搞得程鳶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被拉了過來，見了眼前的人後，程鳶莫名有一種醜媳婦見公婆的感覺，只好先壓下心裏的問號。

程鳶有些拘謹的坐了下來。

程父程母則是知道眼前的是什麽人，吓得不敢坐，第一次估計也是最後一次離天子這麽近，哪敢心安理得的坐下來。最後還是在顧修遠肯定的眼神下坐了下來。

“你是叫程鳶？”顧長行問程鳶。

程鳶點頭。

“聽說你的肩膀上有一個蝴蝶形狀的胎記？”

程鳶轉頭看顧修遠，這個除了程家人就只有顧修遠知道，只能是顧修遠說的。

顧修遠道：“鳶兒乖，這個胎記有一個關于你的秘密，可不可以讓我大哥看一眼你的胎記？”

程鳶和顧長行是第一次見，算是陌生人，胎記畢竟算是私密的東西，程心裏鳶覺得有些尴尬，不過顧修遠都說這個胎記有個關于她的秘密了，而且自己爹娘也在這兒，應該沒什麽事。

想了想，程鳶點了點頭。

然後，在顧修遠建議下，由程母陪着程鳶和顧長行一起去離間，顧修遠和程父在外間等候。

過了一會兒，三人出來了，顧長行眉頭舒展，臉上帶着笑意，對着顧修遠肯定的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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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修遠的心終于落到實處，也笑了出來。

只是程父程母的臉色不太好看，看着程鳶欲言又止。

顧長行重新坐回堂中的椅子上，似乎想起了以前的什麽事，微微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情還要從十八年前說起。”

十八年前。

千盛王朝第十二代皇帝武宣王駕崩，留下诏書傳位于皇二子。但是當時朝中局勢不穩，除了跟随先皇支持二皇子的官員外，其餘官員都已經私下投入四皇子麾下。

當時後宮并無皇後，四皇子的生母淑妃和二皇子的生母何妃是當時後宮位份最高的二位後妃，因此四皇子也一直存有野心，想與二皇子一争高下。

所以在先皇駕崩當晚，宣讀傳位诏書之後，四皇子不甘心，發動了宮變。

四皇子的勢力之前只能勉強與二皇子相比，先皇駕崩前曾将自己的一支精衛兵傳與二皇子，這麽一來四皇子的勝算就大大降低了。

可四皇子為人狡詐，暗中派人挾持二皇子的生母何妃以及尚在襁褓中不足半歲的五皇子，想要借此要挾二皇子。

幸好當時的侍衛統領邵信得到消息，帶人前去營救，只可惜趕到的時候晚了一步，何妃寧死不從，已經被殺害，只留下哇哇大哭的五皇子，紹信拼死将其救出，自己也深受重傷。

前朝已經亂成一片，到處都是厮殺的人，分不清是敵是友，邵信又受了傷，不敢保證能将五皇子安全送入二皇子手裏，只好先帶着他往宮外逃。

四皇子知道此事後大怒，一邊派人追邵信，一邊派人要殺了邵信的家人以此洩憤。

當時邵信的妻子劉氏剛剛生産，還在月子當中。

這次宮變一直到第二天傍晚才平息，四皇子兵敗被囚，所涉及的官員幾乎都被斬首，菜市口的地染紅了一片，好久都洗不幹淨。

邵信和五皇子自然也被找了回來，邵信救五皇子立下大功，封了一等将軍。邵信本人是有幾分本事的，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做了侍衛統領。他以前就與二皇子交好，妻子劉氏之前也是在二皇子府裏當差的，兩人的親事還是二皇子做的媒，如今再加上救下了自己唯一的弟弟，一躍成為了新皇的親信和左膀右臂。

邵信帶着五皇子出逃時是不知道四皇子派人追殺他妻兒的事的，所以當他帶着一等将軍的封號回家的時候，發現裏面只剩下一地的屍體，至于妻子和他剛出生的女兒則不知所蹤。

新皇知曉了此事，也很是痛心，畢竟這事也間接與他有關，當即調撥人馬全面搜尋邵将軍的妻子及女兒。

找了半個月，只找到一個當時和邵夫人一起出逃的老媽子。

據那老媽子說，當晚四皇子的人一闖進來就開始到處殺人，邵夫人在後院聽到下人彙報，明白今日恐怕是兇多吉少，當即決定讓奶娘帶着小姐先逃，又将之前邵将軍留在府裏保護夫人的幾個功夫好的護衛都撥去護送，為了避免讓四皇子的人起疑，也為了争取時間，自己帶着幾個老媽子和普通護衛往另一個方向逃去，其中就有她。

邵夫人本來就在坐月子，當時天氣又冷，身體根本吃不消，沒走多久就開始下紅，然後在一個小樹林裏被四皇子的人捉住了，那些人抓走了當時已經陷入昏迷的夫人，對其他人都下了殺令。

為首的人似乎注意到了少了個孩子，不過估計是急着回去複命，就沒多追究。

那老媽子福大命大，中了一刀但是沒有喪命，埋在屍體堆裏逃過一劫。後來的事情就都不知道了。

邵将軍聽了心中大恸，如此看來，邵夫人十有八九已經不在人世了。

可是邵将軍的女孩還是沒有任何下落，邵将軍強忍心中悲痛，繼續明查暗訪尋找自己女兒的下落。

只可惜遍尋無果。

從那以後，邵将軍再未娶妻，除了輔佐皇帝就是尋找女兒，只可惜沒過幾年，邵将軍舊傷複發，臨死也沒能再看女兒一眼。

臨死前，邵将軍将此遺願托付給皇帝，邵将軍是皇帝的恩人，皇帝自然鄭重答應，這一找就是十幾年。

邵小姐當時才一月不到，時間越長，越無法靠臉認，尋找也越困難，不過還好，邵小姐有一個十分獨特的印記，皇帝曾經看過一眼，那就是在她的肩膀上，有一個蝴蝶形狀的胎記。

最後一句說完，程鳶早已經淚流滿面。

前塵往事，不管糅合了多少悲壯慘烈或者生離死別，被他人敘述出來也只剩了這麽寥寥數語，其中心境，只有與往事相關之人才能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