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陳玉蓉在河邊的石頭坐了下來,用食指敲了敲空氣中并不存在的桌子,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結合話本和這幾日所見所聞分析着記憶裏的陳家人。
她從原主貧瘠的記憶裏扒出了陳家人,同時也發現了一件意外的事情,原主小姑娘居然也有一個戴在脖子裏的劣質玉瓶,跟陳玉蓉生前那個玉瓶一模一樣,那陳玉蓉大膽的推測,也許這個玉瓶或許跟陳玉蓉那個是同一個 ?
她的玉瓶是幼時母親給的,初見時并沒有什麽驚奇之處,就是一個大街小巷随處可見的小攤販一個銅板能買着的玉瓶,後來母親去了,因為某天夜裏因為過于思念母親,借着月光瞧一瞧,玉瓶竟然沁出了水,探查之下發現玉瓶是個能靠月光産靈液的玉瓶,陳玉蓉才知道這是寶物自晦。
陳玉蓉從衣服裏抽出來那個玉瓶看了看,連瓶身的紋路都與記憶裏一般無二,她曾在相府找忠心的奴才和小動物做過試驗,粗粗得出來結論:這靈液對活物才有效果 ,說是仙泉甘露可功效還差點兒,起死回生倒是不能,但大病用靈液日日溫養還是有明顯效果,小病小傷恢複快些 ,兼有女子的內調養顏的功效。
今天天陰,不會有月光了,倒是沒機會驗證這個玉瓶到底是不是陳玉蓉的那個,但看着熟悉的外瓶,陳玉蓉心裏有了幾分安定的情緒。
陳玉蓉翻了小姑娘的記憶才知道即便是小姑娘知道陳家人要害她,她也根本跑不了,現在這個階段,據女教授的話說的意思是,大了說正直國家的國策變動,小方面來說就算小姑娘要跑也要介紹信,類似于路引的東西。
所以小姑娘這麽白白死了嗎?不,既然陳玉蓉和原主小姑娘有這麽一段緣分,那麽屬于小姑娘的人生,陳玉蓉就要替小姑娘搶回來,讓那些吃着小姑娘血饅頭的人受到應有的懲罰!
陳玉蓉反複思索之後站起了身還是選擇回老陳家,遠遠地就瞧見了老陳家的位置,陳家的磚瓦房在附近一衆土房子之中仿若鶴立雞群顯眼極了,但每一寸磚瓦都是從原主小姑娘的苦難人生裏壓榨來的。
她走到陳家門口的時候,擡了擡頭看了天空,陰沉沉的天更黑了,黑色的雲幾乎遮住了整個天空,顯然是即将有大雨。
她并沒有敲門,憑着記憶裏經常被關在大門外以後,小姑娘半夜經常只能翻牆的經驗進入了陳家,輕手輕腳的探查了一番,發現陳父陳母這會兒居然不在家,是了,陳父陳母使喚原主小姑娘跟個賣身為奴的小丫鬟似的,等小姑娘做好飯了才會回家,這會兒是不到飯點兒,這倆人自然習慣了不在家,陳玉蓉繼續探查,直到陳老爺子那間房,才有了動靜。
陳玉蓉透過門縫瞧了瞧,陳老爺子頭發還在滴水,鞋上還帶着黃泥,但也沒急着換衣服反倒是急急地翻箱倒櫃從暗櫃內拿出來一尊舊佛像,佛像看起來被檫得很是幹淨,看起來倒是經常被拿出來供奉。
陳老爺子虔誠地把佛像放在了靠牆的桌上,先是拿出來三根粗粗的供香點燃放在香爐裏,磕了磕頭,嘴裏念叨着:“佛祖保佑,勿要怪罪。”
随後又拿起來桌上的紙錢香燭點燃了就往盆裏扔,一邊扔一邊磕頭,嘴裏念念有詞。
她瞧見陳老爺子這樣倒是想起來那發光話本裏的一段情節:姜家來接陳玉蓉的前一天,姜玉蓮穿書過來了,想要冒名頂替陳玉蓉的身份,需要說服陳家人,陳老爺子原本是不樂意的,但是外表七歲但是內心二十的姜玉蓮知道陳老爺子的弱點:極其迷信。
所以先是講了綁架姜夫人的歹徒右眉有痣,手上有道月牙形的疤,陳老爺子如何被姜夫人臨終托孤,後描述明日姜家幾時來,會來幾人,坐什麽車,也就是先說了陳老爺子從未對人提的過去,後講了還未發生的未來,然後以不曾上學的身份拿了樹枝在地上寫了一首詩,成功證明自己的神童之神異,稱自己是觀音坐下轉世的童子,終于讓陳老爺子同意調換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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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玉蓮這麽艱難才得到陳老爺子的同意,這代表陳老爺子是個良心未泯的人嗎?不,他只是個極其相信鬼神的聰明人。
話本中陳老爺子的過去有這麽一段兒,當年陳玉蓉生母秦和舒因為被歹人綁架九死一生逃了出來,但卻即将臨盆,遇到了在附近人家當奴仆的陳老爺子,陳老爺子本身是見到歹人長相兇惡,想躲禍不想救秦和舒,但是瞧見了秦和舒手上價值不菲的玉镯,又打量了秦和舒身上的衣料,賭一把才救了秦和舒,但沒想到秦和舒沒撐過生産,托了孤,陳老爺子一直抱着左右是伸手了,萬一秦和舒的家人來尋呢,富貴人家的救命之恩能讓老陳家發達了的念頭,撫養了陳玉蓉,但是等了整整七年才等到這份救命之恩的回報。
陳老爺子想要陳家飛黃騰達又偏生極其信鬼神,所以,陳玉蓮雙管齊下,讓陳老爺子再次豪賭一把,允許了陳玉蓮頂替了陳玉蓉的身份。
那麽,這一次殺了小姑娘也是陳老爺子的一次豪賭?只是現在求神拜佛未免太遲了!
想到這兒,她收回了思緒,站在門外瞧着門裏跪在佛前的渾身上下濕漉漉的陳老爺子,臉上的表情有些晦暗不明。
這會兒,天上的黑雲越聚越多,幾乎伸手都看不見五指,起了大風,一陣陣刮過去,像是開了鬼門的厲鬼在怒號。
陳玉蓉在天上開始落雨的時候,咣的一聲踹開了門,跪在佛前的陳老爺子被踹門的聲音驚動,回了回頭,但天色太暗,一時之間竟然沒分辨出來進門的人影到底是誰。
但天上一聲驚雷炸響,閃電照亮了她面無表情的臉,陳老爺子整個人仿佛被天上的雷劈過似的,顫抖着伸出了手指着她,舌頭仿佛打了結,結結巴巴地說:“你...你...你不要過來。”
她仿佛沒聽到陳老爺子的話,一步一步往前走,不疾不徐,明明是嘈雜的陰雨天,陳老爺子偏生聽到了陳玉蓉的腳步聲,步步像是踩在自己心尖上,陳老爺子面上驚恐極了,身子往後縮,嘴上勸着:“玉蓉,你既然已經死了,就乖乖去你應該去的地方。”
“爺爺,您怎麽知道我死了?”說這話的時候陳玉蓉臉上帶着古怪的笑意。
陳老爺子仿佛被這話紮到,渾濁的眼睛裏全是驚恐,身子猛地往後縮了縮,碰到身後的桌子,桌子上的香爐倒了,香灰灑在了幹淨的佛像上,佛像看起來更破舊了。
她繼續往前慢慢地走,臉上笑着,嘴上卻說着和表情截然相反的話:“爺爺,河裏的水好涼,我的鼻子嘴巴裏都是水,河裏真的好冷啊,爺爺,我一個人好害怕,您來陪陪我好不好。”
陳老爺子驚恐地往後退,直到退無可退,撞翻了身後的桌子,粗瓷制的香爐掉到地上嘭的一聲,摔得粉碎,佛像也滾落在地上,看起來分外的劣質,外面的大風将門吹的咣咣作響。
陳老爺子萬般驚恐之下看見滾落在腳邊的佛像,眼中爆出驚喜的光,迅速的伸手撿起了佛像死死地抱在懷裏,仿佛溺水的人抱住了浮木。
拿到佛像的陳老爺子定了定心神,找回了幾分思緒,語氣仿佛帶着些痛苦地說:“玉蓉,河水涼,讓爺爺出去把你撈起來給你訂個好棺材啊,玉蓉乖。”
“爺爺最疼玉蓉了,每次都給玉蓉帶吃的,從來沒有騙過玉蓉,所以玉蓉乖乖的,讓爺爺出門給你定口好棺材,爺爺給你多燒點錢,讓我們玉蓉吃飽穿暖,好不好?”
她聽出來老爺子這是想打感情牌,輕輕地一笑,停下了腳步,定定地看着陳老爺子說:“爺爺,您說佛祖會保佑一個殺人兇手嗎?”
不等陳老爺子回答,又帶着古怪的笑意繼續說:“爺爺,閻王說沒有名字的鬼沒辦法投胎,爺爺,我知道我不姓陳而是姓姜,是姜玉蓮的姜,爺爺您騙我騙得好苦啊。”
她的話音剛落,天空響起了一道驚雷,閃電的光照亮了陳玉蓉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陳老爺子,仿佛像兩盞雪亮的燈,直直得照亮到陳老爺子每一寸陰私過往。
陳老爺子頹然地坐在地上,帶了幾分頹然更多地是驚懼的表情:“你......你......你都知道了?”
她慢慢地走到陳老爺子跟前,臉上帶着不似活人的冷意對着陳老爺子又開了口:“爺爺,沒有名字,他們說我沒辦法投胎,只能做孤魂野鬼,爺爺,求求您把名字還給我吧,我一個人游蕩在這裏好害怕。”陳玉蓉臉上沒有絲毫求人的神色,反倒帶了幾分來自地獄的冷意。
陳老爺子聽到這話怕極了,驚恐地抱着佛像拼命地往後退,臉上不住的流下眼淚和鼻涕,嘴上不住地說:“玉蓉,求求你放過爺爺吧,念在往日對你不錯的份上,爺爺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陳玉蓉不管陳老爺子的求饒,反倒是嘴上說着:“爺爺既然不願意把名字還給我,那爺爺您就來陪我吧。”說着向陳老爺子的脖子伸出了手。
她還未碰到陳老爺子,陳老爺子兩眼一翻暈死過去了,陳玉蓉見老爺子昏了,擡腳踢了踢老爺子見沒個動靜,伸手摸了摸鼻息還活着,又把了把脈,發現老爺子徹底中風了,心裏頗有些遺憾,這還沒大動手呢,陳家最大的靠山,陳老爺子自己就倒下了。
陳玉蓉猜測的不錯,果然是陳老爺子殺了原主,陳老爺子對原主的好,真真是有意思,陳父陳母虐待的時候不阻止,事後來做好人,簡直是一方唱黑臉一方唱白臉,萬一哪天陳玉蓮裝姜家大小姐暴露了,如果是陳老爺子來求單純的原主小姑娘,依照原主善良的個性,十有八/九的可能因為不想看到爺爺傷心而留下陳家人的命,這真真是一本萬利的好算計。
她将陳老爺子拖回了床上,打掃完了灑落的香灰,将佛像包裹回去放回暗格,整理好現場之後,照着記憶走到了廚房,開始做飯填飽肚子。
她剛吃過飯,陳母就帶着陳家的小孫子進了門,看見陳玉蓉鼻子裏先是發出了一聲:哼,随即瞧見桌上被吃光飯菜的盤子,立馬怒了,松開牽着的小孫子,伸手就要打陳玉蓉。
陳玉蓉沒有閃避,輕輕巧巧的抓住陳母揚起的手腕,定定地看着陳母,眼睛裏帶着仿佛把人凍僵的寒意。
陳母不怕自己?這所以這意思是只有陳老爺子知道原主死了?并不是合謀殺了原主?那為什麽既然陳老爺子已經打算殺小姑娘,卻還默許陳父陳母撕通知書,打一頓,做那場戲,簡直多此一舉,難道是打傷了小姑娘,容易下殺手?陳玉蓉疑惑極了。
陳母被看得的有些發怵,覺得這會兒的陳玉蓉好像換了個人,一個眼神就讓人害怕,背後冒起了涼氣,但又想起來平日裏陳玉蓉逆來順受的模樣,又憑空添了幾分膽量,伸出另一只手就要去抓陳玉蓉。
她見陳母還想打,又抓住陳母另一只手,帶着幾分玩味的笑意開了口:“你就不想知道老隊長家的兒媳婦王桂香為啥無論有沒有事經常來找你,而我爹為啥經常不在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