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七月七日是陳玉蓉母親的忌日,往年的這個時候她都會去皇覺寺為母親上一炷香,今年也不例外。

馬車出府的時候,天微微亮,等到出城,淅淅瀝瀝的落了雨,空氣濕冷又粘膩,倒像是馬車裏陳玉蓉的心情。

昨晚,她去繼室夫人院子的時候,遠遠的就聽到父親和繼妹一家三口的歡聲笑語,等到她進門,空氣驟然安靜,繼夫人的笑凝固在臉上,繼妹臉上無法掩飾的得意,父親仿若未擦,只收斂笑意,一副溫溫和和好父親的模樣,問她的來意。

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去的,只記得父親聽說明日母親忌日時,愣了半晌,才想起來的模樣,只記得繼室眼底若有若無的嘲諷,只記得出院門後繼妹撒嬌賣癡的聲音傳得很遠……

咻!

她的思緒被利箭的破空聲打斷,随後就聽到侍衛的聲音:“前方有人擋道,恐怕來者不善,保護大小姐!”

陳玉蓉看到四面八方湧來的劫匪,心直直的落下去,直到外圍的侍衛一個一個倒下,熱血濺到臉上,才踉踉跄跄的被丫鬟小環拉着逃到雜草叢生的密林,最後就連丫鬟小環披上她的鬥篷選擇另一個方向引開劫匪……

她拼命的逃,最終逃到絕路上,看到劫匪臉上分外猙獰的臉色和手裏閃着冷光的刀,步步逼近的時候,她終于鼓足勇氣開了口:“是相府的陳夫人派你們來的?”

許是劫匪覺得陳玉蓉已經是死人了,并未直答,只說:“陳小姐,我們只知道有人買你的命,至于是不是陳夫人我們無從得知,黃泉路上,要恨也不要恨我們兄弟。”

陳玉蓉身為相府的大小姐,常年深閨,就連宴會也是繼室三番五次的找借口,能不讓去就不讓去,更何況七月七的皇覺寺之行,也只有相府的人知道,所以,這是繼夫人終于出手了麽?

也好,這世上也沒什麽人挂念自己,早日見母親也好。想到這兒,陳玉蓉閉上眼睛,等待着劫匪的刀落下。

等一會兒,沒有等到預期的疼痛,反而聽到“铛”的一聲,是劫匪的刀落在地上的聲音,等她睜眼,便看到身前站了一人,以及和劫匪纏鬥在一起的訓練有素的人馬。

不多會兒,劫匪被抓的被抓,逃的逃散的散,只留下心存死志的陳玉蓉,和冷靜指揮的男人。

陸臻原本是替去皇覺寺接禮佛的母親,看到七零八碎的馬車、路上的屍體和血跡,一路追下去,直到陳玉蓉和劫匪的地點,出手救下了人。

劫匪的話,他也聽到了,他對陳玉蓉了解不多,但對相府的事情還是知道一些,但沒想到身為相府的大小姐,竟然被人光天化日之下行兇,而且僅僅看侍衛的人數便知道,其中的水分,十有八九是有預謀的行兇,既然遇上了,這事就不得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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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劫匪被收拾妥當,回頭再看陳玉蓉,只見對方往身後懸崖邊上走去,眼看着下一步就要終身一躍。

陸臻額頭的青筋抽了抽,眼疾手快伸手将人抓了回來,語氣裏帶着幾分怒氣:“對方買兇不就是為了你的性命,你這樣跳下去不正是合了幕後人的心意?”

“可,活着又能怎麽樣呢?母親去了,父親已經不是我的父親了,沒有人牽挂的活着又有什麽意義呢?”

“更何況她敢出手第一次,就敢出手第二次,死,不是早晚的事情嗎?”陳玉蓉說完便直直昏了過去 。

再次醒來的時候,人已經在皇覺寺的廂房裏,莫名想到了昏倒前耳邊響起的那句話:“既然自我了結是死,那和買兇殺你的人纏鬥最差的結果也無非是個死,那麽為什麽不選擇給自己報了仇再去死呢?”

是啊,無非結果都是一個死字,為什麽要讓繼夫人得償所願,她想自己死,自己偏要活得好好的!

陳玉蓉在皇覺寺修養了一段時間,想要答謝那天的救命恩人,才發現自己忘記問了對方的身份,問寺裏的僧人,也是支支吾吾沒有結果。

一直到相府聽說陳玉蓉遇到了劫匪,才派人從皇覺寺将陳玉蓉接了回去,她一心一意和繼夫人纏鬥,才漸漸忘記了尋找當時的救命恩人。

陸臻派人一路上暗中将人護送到相府,将劫匪交到大理寺,但因為沒有過多的證據,找到最後,也只是相府的一個家奴頂了罪,本來事情應該告一段落,但不知怎地,他對陳玉蓉也偶爾上了心,時不時也聽一聽陳家的消息,有時候也有意無意的派人暗中幫上一把。

直到陳玉蓉參加陸臻母親以花宴為名的相親宴,他生性冷淡,對這些貴女倒是不感興趣,因此聽說了前廳花宴的消息,就提前躲了出去,直到随性的躺在假山上聽到黑暗中的吸氣聲,緊接着的啜泣聲。

陳玉蓉自從皇覺寺之後,回了相府,不再軟弱,和繼室夫人交了幾回手,也漸漸在府裏站穩了腳跟,于是便有了這次花宴的出門。

她倒不是沖着陸王妃的兒媳之位來的,只是在相府始終是孤立無援,是想像自己的手帕交打聽打聽,臨近年關自己的将軍祖父能否回京述職的消息。

不等陳玉蓉打聽,就聽見繼妹端起自己身旁的那杯酒,帶着幾分誠懇地說:“姐姐,我知道我母親待你不好,這些年袖手旁觀,對不起你了。”

陳玉蓉看着繼妹閃爍的眼神,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然後也端起了自己身旁的那杯酒,不冷不淡地回道:“是啊,你們對不起我的真是太多了,遲早我會一一拿回來。”

她早早得了消息,這個蠢繼妹想要在宴席上下藥,讓自己出醜,便早做了安排換了兩杯酒,于是在繼妹安排的人潑了自己裙擺上酒水的時候,也順勢離了席。

但随着侍女走到半途,漸漸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大對,當機立斷背後打暈了侍女,順勢躲進了隔壁荒園子的假山裏,卻在踏進假山的時候,不慎扭了腳,本身中了藥,腳上又鑽心的疼,脫了鞋子,看了看腫起的腳踝,不自覺得抽冷氣,最後甚至帶了幾分哭腔。

陸臻原以為是府裏的小丫鬟,但本身是習武之人,只擡頭看一眼,見假山下是陳玉蓉,無端多了幾分耐心,只問:“哭什麽?”

陳玉蓉原以為假山附近沒人,冷不丁聽到假山上頭冒出來的男聲,只覺得對方輕浮得很,眼見着自己一個小姐在這裏,卻不知道偷偷退出去避嫌,反倒還搭話,心裏無端有了委屈的發洩口,質問:“你是哪家的?不知道男女避嫌嗎?”

陸臻聽到這話,只覺得這會兒的陳玉蓉倒像是母親之前養得小貓,遇到敵人炸了毛,鬼使神差地掏出早上王妃給的手镯塞給陳玉蓉,說:“既然如此,我娶你便是,你且等我。”

陳玉蓉只覺得這人莫名其妙得很,先不說相府的大小姐他能娶不娶得上,就這莫名其妙的塞了個手镯,就想娶一個姑娘,未免也太自信了吧?

她正想将手镯退回去,再擡頭便不見了人影。

陸臻是被貼身的暗衛叫走的,聽說皇宮裏來了人急急來請陸臻進宮,陸臻早先就得了蠻夷壓境的消息,這會宮裏的小太監叫得這樣急,更是心情沉重的進了宮,等到聽到邊關的将軍遇刺的消息,心裏更是沉了沉,主動向皇帝請命去上陣。

就在皇帝寫聖旨的時候,陸臻只覺得心裏有道聲音不停地在說:“求皇上給你賜婚,不然你走後誰來保護她?她會死的。”

“不要再猶疑了,她真的會死的,只有你可以保護她,只有你。”

最終,陸臻還是只拿着一道聖旨出了皇宮。

不虐,為he才寫的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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