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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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周,黃杉收到自己同學的消息,說是程序走完了,沒事兒,就是批評一下,基本上不算什麽大事兒,黃杉就以為一切結束了,可是一切才剛開始。他剛上班的時候,曹曉玥拿着手機過來,問他:“原來王隊那個通緝犯是你和秦隊抓的呀?”

黃杉沒覺得是什麽,還以為就是例行的通告,他瞟了一眼,臉色一下子就變了,這張照片把秦令川的臉拍得一清二楚,反而是他只有一個背影,他拿過手機,故作鎮定地說:“我看看。”黃杉突然覺得自己有了閱讀理解障礙,開頭幾個表示時間的數字他看了好幾遍,全篇沒有出現任何一個人的名字,都是以市局刑警隊相稱的,但是……這張照片,他往上翻了翻,發現這根本不是什麽內部通報,是新聞報道。

黃杉一瞬間手腳冰涼,他知道秦令川在做什麽,如果是他露個臉是無所謂的,但是如果任何一個秦令川的“舊友”發現這是秦令川呢?黃杉根本不敢想象,這不是功勞,這是一張不定時的死亡通知書。

黃杉還給曹曉玥,曹曉玥看黃杉臉色不對:“你怎麽了?大家都認得出來這背影……”

黃杉心裏怕是怕、急也是急,但還是跟曹曉玥解釋道:“沒什麽,只是我感覺這張照片應該配王隊押解犯人的照片。”他給信息辦打了電話,那邊也沒弄清情況,在保密範圍內,黃杉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出來個所以然,所以他第一次在上班的時候給他父親的辦公室打了電話。

黃勁松接電話很快:“我是黃勁松,請講。”

黃杉沒空跟他爸廢話:“我是黃杉,你看下微信。”

黃勁松那邊可能是看了一眼,然後回複道:“我知道了。”然後就把黃杉電話挂了,什麽叫他知道了?他知道什麽了?

黃杉可悲地發現,自己除了找他父親別無他法,以前是這樣,現在也是這樣,他這幾年到底在幹什麽?為什麽好像在原地踏步?他除了祈禱被秦令川抓進去的罪犯或者利益相關人沒來得及看到,他還能做什麽?黃杉心裏充盈着無力感,好在上午沒什麽事情,不過曹曉玥中午叫他吃飯叫了三遍,黃杉才聽見。

黃杉知道是王禦做的,但他不覺得王禦敢這麽直接對付秦令川,他背後究竟是誰在撐腰?明明秦令川不用趟這趟渾水,是自己非要把秦令川牽扯進來,是自己得罪了王禦、牽連了秦令川,黃杉想,那個給老大爺推車被訛錢的小孩兒為什麽這麽久還不長記性。

黃杉也不是和曹曉玥兩個人吃,是一群年輕人一起,所以黃杉沉默點也沒什麽,他就這麽魂不守舍地吃飯,甚至連嘴裏嚼的是時候都不記得,只記得那天有個人突然說了句:“你們知道隔壁緝毒收了只死耗子嗎?”

秦令川上午去紀委了,所以收死耗子的時候并不在場,甚至沒意識到發生什麽事情,直到一回來李凱旋就把他叫到辦公室,看到了那個恐吓包裹。秦令川湊前看到了一只死老鼠,他觀察的蠻仔細,肯定是用捕鼠夾捕的,有明顯的痕跡,他又看了看旁邊三張白紙紅字的字條,一個是“秦奮”——他的化名,一個是“秦令川”——他的真名,一個是“賭徒”——他的代號。前兩者還算好查,但是代號這個東西是連黃杉都不知道的,對方是怎麽知道的呢?

秦令川問道:“哦,動作還挺快,我剛把人抓了,現在就發現了。”

“不是,”李凱旋從電腦上打開網頁,轉給秦令川,“有人把你的照片發上去了,好消息是沒寫你名字,壞消息是一清二楚。”

秦令川大致看了一下,寫得還挺不錯,照片構圖也挺好,他靠在椅背上,他能被拿捏的點太多了,你看,随便一張照片、甚至不用提名字就能輕易讓自己陷入危機,他也不知道說什麽,誇贊道:“這撰稿人文字功底比我強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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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凱旋以為秦令川這幾天接受調查接受得傻了,他都要急死了,一上午給這個打電話、給那個打電話,怎麽秦令川一點感覺都沒有呢?李凱旋聲音裏帶點怒氣:“這他媽誰審核的,他知不知道……”

“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吧,”秦令川說,“可能就是誰不小心。”

“你覺得有這種不小心嗎?”李凱旋問道,“那怎麽不拍我,不拍黃杉,不拍王禦,就只拍你呢?”

秦令川看了李凱旋一眼:“你別急,急又解決不了問題,因為王禦恨我呗。”

李凱旋說:“他恨你?我現在恨死他了,我恨不得拿着刀去他辦公室給他捅了,這是人幹的事兒嗎?”

“你把他捅了,連110都不用報,現場給你出警。”秦令川笑道。

“不是,”李凱旋問道,“你是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

秦令川有點無奈:“意味着任何之前見過我特勤身份的人都知道我是特勤,我沒辦法繼續當特勤了,這不挺好的?”

李凱旋心想,這人是半點缺點不說:“那你知不知道這還意味着你有可能被尋仇?”

“也是有可能的。”他已經預料到了接二連三的事情,但是他低估了敵人、高估了自己,他沒有預料到自己是一個剛出院的病人,但這幾天的審查簡直都能讓正常人褪層皮,而且反複問的就是自己不願意提的往事,正着問完倒着問,這是系統內為了保證審問真實性特用的審問手段,只是他從審問者變成了被審問者。

現在結束了有點被掏空了的感覺,很疲憊,從身體到精神都慢了半拍,以至于針對這種生死威脅,他甚至都覺得很符合王禦和江裕他們的辦事風格,兵不血刃、借刀殺人,所以也沒什麽。

李凱旋坐在那裏喝了兩杯綠茶才把氣兒消下去,秦令川就那麽愣神看着快遞盒子裏那只死老鼠,臉色不是很好。

李凱旋知道秦令川不至于被一只死老鼠吓到這種程度,問他:“怎麽了,看你唇色有點發白?”他也知道秦令川也不過剛出院,剛消停幾天因為一個什麽狗屁通緝犯就沒消停下來。

“早上沒吃早點,有點胃疼。”秦令川道。

李凱旋自己只喝茶,特意給秦令川倒了杯熱水,也沒繼續說話,也是,木已成舟,他着急又不能阻止這件事兒發生。

秦令川接過了水杯,喝了幾口,稍微舒服點了。李凱旋道:“別讓王禦那孫子落我手裏。”

“是江裕。”

李凱旋突然想到那天抓完通緝犯兩人吃完飯的對話,他是憑自己本事當上這個隊長的,他也知道這也就是普通人的天花板了,他沒想再升,但也清楚地明白這種高層腐敗對他們的危害,可是他什麽都做不了,拉那種位置的人下水無異于以卵擊石,十個他都不夠的。

李凱旋突然平靜下來:“你覺得黃局能贏嗎?”

“我覺得黃杉能贏。”秦令川笑道,黃勁松在失去夫人之後已經沒有黃杉那種破釜沉舟的勇氣了,他了解黃杉,被黃杉盯上只有一種結局,某種程度他和黃杉是一樣的,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就算自己粉身碎骨,也要為自己的追求和信仰證道。

李凱旋不知道能不能信秦令川,還是這只是一個戀愛中的男人的推測。但以他對秦令川的了解,極其理智,他說相信,那肯定有□□成把握。李凱旋還想說什麽,但一想秦令川這幾天受的苦,問他:“你要不在我這兒歇會兒,我讓小杜給你打飯,吃完了回去睡一覺?”

秦令川沒跟李凱旋客氣,他本身就挺難受的,跟往常一陣陣尖銳的疼有區別,現在悶悶的,有點磨人,吃了藥但不怎麽緩解,更別說去檢查了,這幾天水都沒喝幾杯。秦令川問道:“能借沙發躺會兒嗎?”

李凱旋當然不會拒絕,他看秦令川站起來晃了一下,然後扶了下桌子,整個人被吓得一下子站起來,秦令川看他跟受了驚似的,問道:“怎麽了?”

李凱旋從後邊櫃子拿了個毛毯:“突然想起我有個毛毯。”

李凱旋的沙發蠻小的,秦令川躺在上面,腿都沒地兒放,這個場景有點滑稽,但是李凱旋只是很心疼自己的下屬,秦令川比他小,現在有點像看自己的弟弟一樣,但想到秦令川做的事情,他又很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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