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談話
談話
秦令川吃完,黃杉去洗碗,從廚房出來的時候,秦令川道:“過來。”
黃杉坐在秦令川旁邊,秦令川伸手把人攬進懷裏,黃杉正好能聽見秦令川的心跳聲,秦令川順勢拍了拍黃杉的手臂:“聽你的下午去醫院。”
黃杉沒說話,秦令川道:“我剛說的句句實話,确實是第一次特勤結束落下的病根兒,你也知道,張立國的事兒對我沖擊太大了。”
黃杉只是問:“所以這幾天你不舒服過,而且去過醫院是吧?”
秦令川“嗯”了一聲,他道:“不是什麽大事兒。”他自己當初也沒覺得會有今天這一出,所以沒必要讓黃杉天天提心吊膽,可惜還是沒瞞住。
黃杉有點不高興,語氣有點沖:“什麽叫不是什麽大事兒?我不回來你就繼續扛?剛要不是我在,我……”
秦令川道:“你确定要跟一個剛犯完心髒病的人理論嗎?”
黃杉一下就沒聲了,他生氣是因為後怕,他不敢想象,如果他沒回來會怎麽樣,剛疼的人都沒勁兒開藥瓶了,那得多疼啊,他剛聽秦令川呼吸亂成那樣,腦子空空的,整個人都傻了。
“所以那一次行動,你到底怎麽了?”黃杉只是知道秦令川戒毒戒了一段時間,但好在濃度低。
“保密條例學哪兒去了?”
“我說你身體。”
“其實沒什麽,那段時間情緒不好,所以有點心絞痛,老黃給我調到派出所就是為了我養病。”
“你不僅沒養病,還去找了徐法官,給自己找了個胃病,是吧?”
秦令川笑了一聲:“那個時候整個人不太對勁嘛,再加上戒那玩意挺傷身體,也挺容易擊潰心裏防線的,所以挺極端的。”他現在回頭看已經輕舟已過萬重山了,如今寥寥幾句,只有他自己懂那種熬也熬不出頭的絕望。他要做的已經完成了,但愧疚與遺憾無法抹平,如今他只能學着和解。
“那時候怎麽養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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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養好,所以都是病根兒。”
黃杉冷不丁地問了一句:“你去徐法官那裏其實是想死的,是吧?”
秦令川愣了一下:“誰教你這麽想的?”
這對黃杉并不是很難,秦令川找江裕的漏洞都能忍那麽多年再一擊即中,當初徐法官那件事很不符合秦令川作為警察的信仰與行事方式,就算再極端,秦令川也有足夠耐心搜集證據,而且徐法官的孩子在國外留學這麽簡單的入手點,秦令川怎麽可能沒注意到。只有一種可能,秦令川已經不想等了,自己達成自己的目的,順便帶一個走。
“你說實話。”
秦令川道:“你想多了。”
黃杉擡起頭,看向秦令川:“看着我的眼睛說。”
秦令川應該是局裏最會撒謊的人,畢竟這是每個特勤必備的技能,但他不想騙黃杉。他思索了一下黃杉怎麽猜出來的,沉默時間很長,長到黃杉自己說:“你別說了,我知道了。”
黃杉話音剛落,秦令川道:“是,我當初就是想死。”
黃杉看向秦令川:“為什麽?”
秦令川輕聲道:“因為戒掉那玩意太消耗意志了,再加上當初每天夜裏都夢見張立國,這之中又發生了很多事兒…包括我知道你母親的事兒,我去了烈士陵園看那天犧牲的同事們,還有……江裕來看過我,我聽見了他的聲音。”
“為什麽是徐法官,不是江叔……江裕呢?”
“我本來的設計是徐法官把我捅死,我僞造了一份錄音栽贓江裕,轉天快遞送到紀委,至少能啓動對他的調查。”
“然後呢?”
秦令川輕描淡寫,好像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因為太疼了,導致傷口沒有那麽深。”
“那…那份僞造的錄音你取消了?”
秦令川搖了搖頭:“被江裕的人攔下了,所以江裕始終知道是我,針對的是我,從來不是因為你。”
“那他就讓你到派出所…”
“派出所天高皇帝遠的,他哪兒管得着我。”其實還有更肮髒的事情,當初秦令川從ICU出來的那天晚上,人因為失血還沒醒,心髒情況也不算好,氧氣被人關了,而那天正好徐法官的夫人登門道歉發現的,不然秦令川活不到今天,也讓秦令川這幾年一直耿耿于懷自己做錯了事情。
他做錯的不是把徐法官送進去,而是用這種極端的方式送進去,同樣他覺得錯的還有當初死了就算了的想法。人得活着,才有希望。
秦令川四兩撥千斤把黃杉心裏的結解開了,明晃晃告訴黃杉,別有太大心理負擔,一切都是自己的事兒,他和江裕必然會有你死我活的一天,今天心髒犯病也不是什麽殚精竭慮導致的。
黃杉知道秦令川落腳點肯定是寬慰自己,但他很難想象那個時候的秦令川也不過是自己現在的年紀。今天能說出來是因為秦令川覺得已經過去了,說說也無妨。但他聽來,卻只覺得進退維谷,哪怕秦令川狀态好點,那刀再深一點,可能自己見不到秦令川了,而江裕還在逍遙法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