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謝謝老板!”

一個極其腼腆的學生朝着阮秋極為禮貌地鞠躬,他是阮秋眼熟的常客,經常來店裏打印資料的,把一袋子東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丢到阮秋桌上,便一陣風似的跑走了。

阮秋愣了一愣。

這是怎麽了?算上昨天的那兩個來這裏拍證件照的女孩子,這已經是來店裏向自己加油的第五批人了。

他幾次想鼓起勇氣,問問他們怎麽突然對自己散發這樣的善意,但最終的結果都是阮秋都不戰而退,只能紅着臉向他們道謝。

阮秋曾試圖尋找來源,但是找了幾次都不知道在哪裏看,直到段樾出現在店裏,微皺着眉向他展示出來自論壇的頁面,阮秋才終于得知那些人為何會來。

“有人把完整的故事來龍去脈放上去了,現在群情激奮。”

段樾手裏提着一杯奶茶,裏面放足了阮秋最喜歡喝的黑糖珍珠,三分糖去冰。阮秋撕開吸管外的塑料紙,啜飲了一口涼滋滋的奶茶,咀嚼着極富彈性的珍珠,擡着眼睛看向段樾,有些不谙世事的天真和茫然:“這世上好心人真多。”

段樾:“……”

他扶額嘆了口氣,似乎是想說些什麽,但是看着阮秋咬着吸管心情不錯的樣子,終于還是沒能開口。

他隐約察覺到背後有推手,他已經向論壇的管理人發去了求證,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好心人”在背後“推波助瀾”。

“段、段學長,我可能、一會就要走。”

阮秋正聚精會神地吸着杯裏珍珠,牙齒一排咬下去快活地感受着上面的彈性時,突然想起什麽來,“我、我得去給病人、做、做營養餐。”

“病人?”

段樾很快便捕捉到了這個字眼。他眯了下眼睛,眉頭輕輕一皺,但是臉上的情緒卻沒有變化太多,聲音是一如既往的溫和,“是奶奶生病了嗎?需要我幫忙嗎?”

“哦、哦,不是奶奶,是你們學校裏的、一名學生。”

阮秋擺擺手,很認真地把霍蔓委托給自己的事慢吞吞地告訴了段樾,“時間差不多了、我得先去研究一下食譜。”

段樾的神情似乎在片刻裏變幻了。他的神情看上去很複雜,眼神也變了:“你們是怎麽認識的?”

阮秋對于段樾向來并不設防。他把自己和霍蔓遇見的事避重就輕地說給了段樾,但是對于自己從前和霍揚的那段卻根本只字未提。

“為什麽找你。”

段樾的聲音很溫和,但卻帶着一股不容置喙的意味,“你本職也不是廚師、醫生或者營養師。”

這個問題同樣是阮秋困惑的點。

他想了想:“可、可能是因為蔓姐、她想幫我吧。”

段樾的表情變得讓人更加難以琢磨了。他依然是溫和地笑着的,但是笑容不知為何卻突然冷淡了下來:“蔓姐是誰?”

“就、就是、霍揚的女朋友吧。”

阮秋說出自己的猜測時嘴裏還有些發澀,“她說最近忙。”

不知是不是錯覺,阮秋感覺段樾臉上的神情重新變得自若了起來。他像是輕輕松了一口氣一般,卻又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皺緊了眉頭,向着阮秋再一次确認道:“霍揚?”

阮秋像是沒反應過來一樣先“啊”了一聲,在段樾目光的注視裏緩慢地點了點頭。

段樾的神情一下變得讓人無法琢磨起來。

他像是笑了一下,眼眸裏似乎帶着些深意:“原來他有女朋友了。”

阮秋一時聽不懂段樾話裏的意思。他愣愣地看着段樾,總覺得對方像是知道些什麽似的,他剛想問,段樾卻很輕巧地跳過了這個話題:“論壇那邊出來結果的話我會告訴你。”

段樾對上阮秋向自己投來的那個感激的笑,“你要是有事就趕快去吧。有什麽需要的,随時可以找我。”

阮秋望着段樾笑得更感激了。段樾擡步想走,卻似乎又想起什麽,突然轉過頭,很認真地看向阮秋:“你什麽時候去,我想和你一起去看看他。”

阮秋驚了一下:“段學長……”

“你不是說他幫了你嗎。”

段樾一如既往地溫和笑着,“這樣好的人,我倒是也想和他交個朋友。”

阮秋有些為難:“我、我。”

“沒事,你先問問他呢?”段樾說道,“他如果不想讓其他人來打擾的話,我就不過去了。”

阮秋想了想,最後還是拿着手機走到打印店外給霍揚打了個電話。

霍揚接得非常快,響了一聲就立刻接到,聲音似乎含着笑意從聽筒裏傳來:“阮秋。”

雖然霍揚的聲音不是第一次聽,但是即便聽過很多次,阮秋都會被他的聲音激得心中震蕩,連帶着臉頰耳邊都有些泛紅。

他像是有些心虛,沒有直接開門見山地提起,而是迂回曲折又旁敲側擊地問霍揚,中午有沒有什麽想吃的。

“都好。”

霍揚的嗓音微微有些發啞,刺撓得阮秋心上有些發癢,“你可以做多一點,我們一起吃。”

阮秋立刻察覺到這是一個提起段樾的好機會,他見縫插針地開口:“我、我有一個朋友、想來看你。”

聽筒對面的聲音突然停住了。

“……什麽朋友。”

霍揚的聲音在聽筒裏似乎有種失真了的銳利,帶了一點咄咄逼人的意味,“他來看我做什麽?”

阮秋一下也沉默了。因為他也不知道段樾為什麽要來看霍揚。

但他不懂得如何拒絕,于是阮秋以為霍揚會拒絕自己。但阮秋沒想到的是,霍揚在此時卻又話鋒一轉,冷淡的口吻問道,“他是誰?”

“段樾。”

阮秋說道,他有點隐秘的期待,想叫霍揚知道自己認識的朋友是很優秀的,于是語氣裏便有點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驕傲,“他在你們A大、好像很有名。”

聽筒對面似乎是沉默了很久。久到阮秋不得不把手機從耳邊拿下來,湊到眼前想确認霍揚是不是已經挂斷了電話。

直到阮秋忍不住提醒霍揚時,聽筒那邊才傳來極為生硬的問詢:“……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就、就他來打印,我們認識的。”

阮秋很茫然地說道,似乎是察覺到霍揚語氣的變化,小心翼翼地開口,“怎、怎麽了嗎?”

“……沒怎麽。”

霍揚的聲音重新恢複了平靜,提出了一個請求,“我想吃你做的蔥油面。”

阮秋面露為難:“你、你現在能吃這種嗎?”

“能吃。”

霍揚簡短道,“你什麽時候到?我餓得很難受。”

阮秋放下手機就急匆匆地回到店裏,卻發現本應該在屋裏的段樾此時卻神不知鬼不覺地失蹤了。

就當他準備在門上挂上防盜鎖時,段樾手裏提着兩個塑料袋,笑吟吟地向阮秋揮了揮手。

阮秋稍稍驚訝地張大了嘴。原來段樾是去買午飯了?

他的猜想剛萌芽,段樾卻已經把裝着熱乎燙手的肉夾馍塞到阮秋手裏,含着笑說道:“上車。”

“……謝謝。”

阮秋一邊咬着熱乎的肉夾馍,一邊含糊不清地在段樾的車後座上說話,“那邊正、正催我。我還擔心、來不及吃飯。”

段樾說道:“給你加了個鹵蛋。買了兩杯粥,你挑一個喝。時間緊迫,雖然沒買到你愛吃的紅油抄手,但是這個肉夾馍,我記得你還算喜歡。”

“喜、喜歡。”

肉夾馍裏的肉汁水充盈、軟爛細膩,幾乎是一抿即化。外面的白馍裹着金色的脆皮,咬一口又香又酥。

阮秋早就餓了,到了路口等綠燈的時候,他又挑了一杯粥拿出來喝,生怕灑了便小心翼翼地虛扶住段樾的腰。

段樾愣了一下,臉上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卻沒有說話,仿佛沒察覺到阮秋的舉動一樣。

阮秋自然沒有放在心上,他有了支撐後便繼續專心致志地對付着這頓略顯倉促的午飯。于是他自然沒注意到,正站在路邊等滴滴的霍蔓。

霍蔓煩得要死。她論文裏數據突然被導師揪出來有誤,若是其他的地方倒還好,但這個數據卻又是很關鍵的一個。最要命的,這實驗室被拆遷搬去了新校區,她在兩地輾轉半天,可謂是頭暈眼花。

她頂着太陽非常暴躁地拿着鏡子補妝,但只是剛拿出來的一瞬間,她眼睛被鏡子一閃,就這麽巧地轉了下頭,看見寥寥無幾的馬路上停着一輛等綠燈的電車。

霍蔓多看了兩眼,很快就覺得好像哪裏有些眼熟。

她皺着眉盯着那兩個以一種極為親昵姿态倚靠在一起的人,先是看見了一雙手,慢慢地向上看過去,便看見阮秋的臉。

霍蔓幾乎是一瞬間便嗅到了這其中的八卦意味。

她想也沒想,第一時間就扔掉手裏的防曬,拿出手機裝作自拍似的對準那兩個人,咔咔咔連拍幾張,一股腦全發給那個現在還“裝病”躺在病床上、對自己被偷家還一無所知的自己的傻弟弟。

與此同時,在病房裏正對着鏡子精心整理發型的霍揚收到了來自霍蔓的消息,面無表情地捏斷了手裏的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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