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初生之王
第21章 初生之王
雲淮第一次聽到伊塔王族的信息，是某次在K420星港下班的時候，一個四眼船主驚駭之下脫口而出的詞彙。
當時那個四眼船主被同行捂住了嘴巴，似乎這個詞語是什麽絕對禁忌。
而現在，路凜安卻用這個話題毫無畏懼的和他聊天，似乎在他眼裏，全宇宙都沒有什麽值得顧忌的東西。
在解自己的幼崽安全帶的時候，雲淮随口問路凜安道：“只有伊塔族有王嗎？”
路凜安擡眼：“我知道的，只有他們這個物種有王。”他想了想補充：“伊塔是一個挺神奇的物種，他們的王并不是自然誕生，具體怎麽來的我也不清楚，按照伊塔人的說法，王是他們和混沌宇宙求來的。”
雲淮想到了0781：“……啊，好執着。”
路凜安笑：“的确，不過我并不嘲笑他們的信仰，比起漫無目的的活着，有一個追求和信仰可能還算是好事情。”
雲淮從幼崽安全椅中站起來道；“那異族沒有信仰嗎？”
路凜安頓了頓，又臉色如常道：“異族只有物競天擇。”
物競天擇，說白了就是食物鏈排序與篩選，越強大的越能存活，而弱小的種族則不斷被淘汰。
真是殘酷的競争，雲淮又不由得想，像路凜安這樣的人，究竟在異族的哪個階層。
但這個想法也很快就被打斷，因為阿瑞斯號停穩之後，有幾個負責看守飛船的人圍了上來，路凜安下了阿瑞斯和他們交談了幾句，雲淮看到他還擡起了鏈碼，似乎是在登記掃描。
路凜安的鏈碼手環比他的更大更精密，那些人看過一眼，不知道怎麽的臉色都有點微微變動，過了一會，一個穿着更整潔的負責人小跑着趕了過來。
這次交涉的速度很快，路凜安辦完事情才回頭看向雲淮。
少年個頭長了點，但依舊沒有達到星際平均水平，阿瑞斯號又太大，他只能雙手趴在開啓的艙門邊緣，一張白生生的臉乖巧的露了半邊，這段時間又被養的軟乎乎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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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個冰涼的雪糍糕。
路凜安因為腦補太成功神色瞬間軟了一下，他朝雲淮伸手道：“下來，我會接住你。”
雲淮不太願意：“不是有升降梯？”
路凜安眼都不眨：“壞了。”
“……”
阿瑞斯：卑鄙的戀愛腦！
路凜安掌心擡了擡：“快點，我帶你去好好玩玩！”
回應他的是扔下來的一個沉重的工具箱，工具箱劈頭蓋臉的砸在了路凜安懷裏，等他再挪開手，就見雲淮已經站在了地上，而在他的指尖，一點雪白柔軟的絲線正緩緩隐藏了回去。
“你自己玩，我要去幹活了。”修船小師傅臉色嚴肅，“我這次出來有盧格幣指标，達不成會讓我很困擾。”
路凜安拎着他的小箱子，好脾氣的商量道：“這裏的人都很大方，修一個頂K420三個的，稍微放松一點也沒什麽。”
他說着眼眸微微收縮了一下：“下次放出精神力的時候能不能和我打個招呼？”
雲淮；“？”
眨眼間，路凜安的詭異豎瞳又變得人模人樣了起來：“我提前做一下力量壓制，免得翅膀又開始不聽話，你知道的，我對你沒什麽抵抗力。”
“……”
要不是阿瑞斯號清空了周圍，雲淮才不會使用精神力絲線自力更生，他想拿過自己的箱子去找工作，結果路凜安卻惡劣的擡起了胳膊。
雲淮抿嘴，墊腳，又蹦了一下。
還是夠不着。
察覺少年臉色隐隐僵硬，路凜安見好就收道：“說了讓你賺錢就絕對不會耽誤你的事，我剛才和灰隼座星港的人溝通過了，這三天所有需要修理的飛船都會給你。”他說着還表現道：“低級飛船會被篩選掉，你只需要賺高級飛船的錢就好，那些活都很輕松，盧格幣也很多。”
雲淮僵硬的神情微微愣怔。
路凜安噗嗤笑了一聲 ，又彈了一下他的前額：“來都來了，不一起去玩玩嗎？整天一個人悶着多沒意思。”
他幹脆在旁邊拉了一個空間小口，将雲淮的工具箱整個扔進去，然後拍了拍掌心道：“好了，到修船時間我會送你回來的。”
雲淮細碎的黑色頭發遮住眼前神色，路凜安又喊了他一聲，雲淮才反應過來這個人還在等他回複。
他的氣還沒生起來，就被悄無聲息的按了下去。
可能對路凜安升不起太多排斥的原因，也是因為這個人從來都很聰明的掌握着他們之間的分寸。
他是對他一見鐘情，但他從不恃強，也從不孟浪，就像是侵入白色沙灘的金紅顆粒，溫暖炙熱的讓人不知道如何分離關系。
他不知道路凜安對下屬如何，但對他，可以說非常好。
雲淮感覺到了一種另類的危機。
他能造一座島完全隔絕別人的壞，但做不到對示好也冷漠無情，那樣他會連基本的人性也一起丢失掉。
少年悄悄擡起灰紫色的眼眸，內雙微挑的眼型已經初初具備了一點清厲之感，他就那樣平靜的看了一會路凜安，然後嘴唇微動道：“要去哪裏。”
路凜安還沒反應過來：“嗯？”
雲淮仰起冷白的臉，眼眸直直看着眼前的大個子，“要去哪裏玩？我空閑時間不多，還要留出來看你的比賽。”
路凜安眼眸動了一瞬，随即嘴角勾起了一個很明顯的弧度，他看起來似乎開心極了，某一刻，雲淮有一種路凜安真的很好說話的錯覺。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眼都不眨擰斷了一個人的脖頸的話。
“當然是去所有能尋找快樂的地方。”
路凜安說着朝他伸手，他眉眼深邃氣質凜然，相貌基因的确優秀極了，換一個人來估計都要忍不住去回應他，但雲淮卻沒多看，他擡腳略過他，白色長袍的金穗子勾滑過男人掌心，帶着一點清冷癢意與甜淡香氣。
路凜安整個脊背都莫名麻了一瞬，下意識的就想揪住那截小東西。
但雲淮已經走遠幾步，背對遠離了路凜安，少年鼻息才洩漏出了一點柔軟溫和的戲弄笑音。
……
“阿瑞斯號的鏈碼坐标已經出現在了灰隼座，看起來唐咒事務官的方法的确很有效果。”一個異族高層面容嚴肅的坐在桌子後面，面前的沙發上，唐咒正襟危坐，藍巳四仰八叉的躺着沒個人樣，不遠處單獨的小座位上，還有一個背着單肩包的粉頭發男孩。
“所以呢？你們到底叫我回來幹什麽？”諾安不耐煩的抱着手臂，十個指節染出了五種顏色，“沒什麽事我還要繼續上學，拿不到畢業證我會很困擾的。”
藍巳翻了個身，腦袋垂在沙發邊緣道：“你上學？你不把學校炸了都是好的，你知道領主大人收到多少關于你暴力關愛同學的投訴了嗎？”
男孩滿是尖銳的眉眼滞了一瞬，在路凜安的名頭下才像是蟄伏了下來。
藍巳diss完諾安，又轉頭對唐咒道：“你最近可是個大忙人，不但要處理伊塔帝國的事情，還要關心自己妹妹的基因進化。”
唐咒面無表情的糾正他：“打開進化室之前，我暫時還不知道她會變成雄性還是雌性。”
藍巳哇喔了一聲：“開盲盒呢這是。”
粉頭少年難得主動開口：“她受什麽刺激了，上次從外面玩回來就慫恿我去什麽垃圾星載一個人回來，還說自己要閉關進化，沒記錯的話唐絲絲的性別徘徊已經十多年了吧。”
唐咒：“具體不清楚，只知道她在垃圾星認識了一個人，她受那個人影響很大，讓你去接的大概率也是他。”
藍巳：“……怎麽又是垃圾星，哪個垃圾星？”
唐咒看他：“K420。”
“……”
“…………”
高層咳了一聲打斷他們的“組會”，“那不就是領主大人之前待的地方？”
唐咒點頭。
藍巳垂死夢中驚坐起，“不是，K420究竟有什麽魔力，怎麽我們這邊去一個送一個？他們遇見的同一個人嗎？？”
唐咒腦海裏驟然閃過一張模糊的冷白的臉，他沒說話，只是眼神微微思索。
“這不是重點，現在的重點是這個。”高層指揮官拉回所有人的視線，在光屏上點了點一個灰色的坐标，“這裏，是灰隼座，不遠處這個黑色的是K420，在這兩個坐标的對角交叉點上，偵查系統收錄了最新的伊塔軌跡變動。”
在場人的視線看在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點上，那裏最開始發現的只有一小片，現在已經彙聚成了一大群。
高層眉頭緊皺：“伊塔星艦在聚集，分散在異族各處的侵略者已經在K星系開始彙合，能召集這麽多艦群的，只會是領主說的那個人。”
藍巳呢喃道：“……阿斯蘭·西耶那。”
高層：“沒錯，作為伊塔帝國純白主星的大貴族執行官，伊塔王不在的時候他就是最高掌權者，只有西耶那擁有調動所有星艦的權利，而他突然将艦隊全都合縱在了一起。”
唐咒若有所思：“難道灰隼座的機械能量球真的有先代的力量？”
“等等。”諾安突然開口，他伸手指着坐标圖道：“你們沒發現嗎？灰隼座緊鄰J星域，但他們更靠近K星域，而且所有星艦的坐标都在快速移動，按照這個趨勢，不出三天，伊塔帝國的艦隊就會在底層星球區K375-K420登陸。”
藍巳下意識：“可是能量球在灰隼座啊！他們跑什麽東西都沒有的底層星去做什麽，唐絲絲和領主也就算了，怎麽連伊塔人也對着K420發癫？K420又沒有他們的王。”
所有人詭異沉默了一瞬，藍巳聽見沒聲了又弱弱道：“……你們怎麽不說話？是我又說錯什麽了嗎？”
唐咒的綠色電子眼快速閃過無數資料，諾安背緊書包突然道：“這苗頭不太對，要不要我現在去搖人。”
藍巳：“？”
搖人？搖什麽人？領主不是已經去拿能量球應付伊塔族了嗎？
高層指揮官看向唯一可靠的唐咒，過了幾息，唐咒才突然開口道：“我很小的時候，曾經聽過一個有關伊塔族的傳說。”
唐咒看了一圈周圍，語氣沉道：“傳說幾百年前，有異族旅行詩人誤闖了伊塔帝國第一星系下屬的C級星球，這是外來種族所能抵達主星範圍的極限距離，他極其幸運的在C級星球遇見了外出巡視的伊塔王，并透過重重人潮看見了伊塔王的眼睛，而他最終沒有再繼續旅行，伊塔帝國成為了詩人的終點。”
藍巳下意識：“他抛棄了自己的自由？？”
唐咒點頭：“不僅是自由，還有生命，詩人因為抑郁死在了異鄉，但傳說卻随着詩文流傳了下來。”
諾安手指點的更快了，眼睛一遍一遍看着那些不斷變動的密密麻麻的坐标，手臂上也莫名起了一點浮毛。
唐咒作為超強的腦力基因變異者閉眼回憶道：“‘他是至高，是無上力量與絕對美貌，我在他的眼眸裏尋找自己，只看到了醜陋卑劣的欲望，我應該在即刻羞愧死去，但又不舍，我應該溺死在無愛之河，與無數人一樣，他注視我，如同望向塵埃，我願意出賣靈魂做一顆塵埃，這樣是否才能親吻他的衣袍……’”
藍巳莫名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呆滞的看向唐咒：“伊塔王……究竟是什麽存在？”
唐咒睜開眼睛：“他用愛拯救無數人，也用愛殺死無數人，沒有人能拒絕他的眼睛，所有人都為他改變信念，并奢求他的關注。”
藍巳臉色震驚：“……真是恐怖又強大的能力，幸好他已經消逝了。”
伊塔艦群彙集的坐标倒計時一般逼近K星域。
“對，幸好舊王已經消逝。”唐咒忽然冰冷轉口道：“但你們不要忘記，伊塔新王也會誕生，他也擁有同樣的恐怖力量，或許更強大也不一定，而且，我不覺得像領主大人那樣的存在，會輕易愛上什麽人。”
“除非，這個人的魅力無可匹敵，讓人一眼淪陷求愛至死，就像伊塔王一樣。”
藍巳和諾安驟然看向唐咒，就見這位緊急事務官猛地站起身道：“立刻調集創生星域三大駐點軍隊，開啓極限超空間躍遷，最好能在三天內抵達灰隼座附近與領主彙合，我有一個恐懼到極致的猜想，如果伊塔不是在找什麽能量球、自始至終的目标都是在找新生的王呢？”
藍巳傻在原地，看着唐咒急匆匆的轉身離開急道，“不是，K星域真有他們的王？？——哎那你現在去幹嘛？”
回答他的是一道快速遠去的聲音：“我去找唐絲絲，問她在K420究竟遇見了什麽人。”
……
遙遠的異族偏僻星域，一座星球即将開始徹夜競技狂歡。
穿着銀白長袍的少年小心躲過一瓶噴射的酒水，寬大的兜帽蓋住他清麗精致的眉眼。
路凜安緊緊跟在雲淮身後，手中還不斷抛着一枚游戲幣。
“他們怎麽都喜歡看你，好煩，幸虧給你買的衣服有帽子。”
少年拉緊垂着金穗的绶帶，語氣溫和又淡薄道：“我也想知道。”他說着頓住腳步回頭，一雙灰紫色的眼睛緊緊盯着路凜安，“你別亂吃東西。”
路凜安情緒不辨的笑了一聲：“不吃，真要吃的話，這座星球都得被我吃完了。”
雲淮這才收回視線，他行走的腳步停在環星賽道的入口處。
入口也是環星賽道的起點和終點，在人群吵嚷歡呼的最高處，正伫立着一個被四五層紅光密集保護起來的東西。
路凜安在他背後彎腰湊近，遠遠看着似乎将白袍身影籠罩進去了一樣。
“那個就是今晚的獎品，只是我沒想到這個東西會這麽小。”
雲淮擡頭，眼眸遠遠的看了看那個拳頭大的能量球，能量球正懸浮在透明禮盒中勻速旋轉，某個角度，他似乎在上面看見了一個若隐若現的繁複圖案。
正要回頭詢問，就見路凜安的金色眼睛也直直的看着那個東西，須臾，男人低頭望進雲淮紫色瞳孔。
“這個玩意兒可能真的不簡單。”
雲淮狐疑：“？”
路凜安按了按少年的腦袋，示意他再次看向球體的表面，他聲線壓低，似乎在悄悄和他說一個大機密。
“那個圖案叫羅蘭薇特。”
“羅蘭薇特？”雲淮喃喃重複，他覺得這個人真是見多識廣。
路凜安眼眸豎縮一瞬，落在雲淮身上又恢複人樣道：“羅蘭薇特是伊塔帝國的王之花，随着伊塔王的消逝而枯萎，也随着新王的誕生而複蘇，它只被允許使用在王的器具和帝國旗幟上，四百年前的墜落之戰，羅蘭薇特旗幟一出現就是無數士兵的噩夢。”
所以大肆搜索的帝國就是為了這麽一個小目标？還是說與伊塔王有關，那目标再小也在所不惜——
雲淮若有所思，還沒開口，就見路凜安在鏈碼上召喚了阿瑞斯號。
這個人的果決與強勢從來都懶得遮掩，有的時候雲淮覺得這樣的人很難控，有時候又覺得格外耀眼。
比如現在，路凜安将暗紅的帶着六芒星标志的外套脫下給他，他身材極好，裏面白色的衣物隐約勾勒出腹肌和腰側的線條輪廓，他的語氣全無對伊塔族的畏懼，帶着一點少年氣的意氣風發與勢在必得。
“好東西！等着！我去贏來給你玩！”
作者有話說：
現在的凜子哥：管他是誰的都可以給老婆玩。
以後的凜子哥：哦原來這就是老婆的東西啊。（X
創生星域：啊啊啊啊啊老大！老大別談戀愛了你知道你談的是誰嗎啊啊啊啊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