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生病
第1章 生病
江方野坐在書桌邊煩躁地搓着後頸的腺體,似乎這樣會好受點。幾年來一直時不時會有的身體發熱,頭暈眼花等症狀最近出現的愈加頻繁,目前這次已經嚴重影響到了他的學業,但現下臨近期末考抽不出時間去看醫生,只好拜托陸思榕幫他買退燒藥。
陸思榕把藥遞給他時嚴肅地勸自己去一趟醫院,而自己以考完試一定去搪塞了過去。
面對陸思榕這種偶爾會展露出來的關心他覺得自己不能再多看一分,不然就會像之前很多個時刻一樣,總是自以為是地誤認為對方和自己同樣懷揣着不可告人的情愫。
事實上他知道,他們兩個雖算是一起長大,一個是陸家從孤兒院撿回去的玩伴,一個是目前最有可能成為接班人的陸家少爺,身份地位根本不對等。
更何況陸家從陸思榕太爺爺輩開始就把alpha必須和omega結合寫進了家規,自己身為一個beta怎麽可能有機會成為最後陪在陸思榕身邊的那個人。而對方到現在還沒放手,只是因為沒有找到可以替代他的心儀玩具。
陸思榕帶來的藥沒寫名字看不出什麽藥效,他姑且認為所有都是退熱的。随便拆了一盒吃了兩粒後強撐着又看了将近兩個小時的書,實在是覺得疲憊,江方野只好放棄閱讀躺在床上試圖通過回憶的方式鞏固剛複習到的知識點。
熬夜加上身體不适讓他本只是想躺一會卻昏沉地睡了過去,直到迷糊中被敲門聲砸醒,陸思榕和宿管的聲音混在一起,被黑夜無限放大穿透他的耳膜。
睡一覺似乎好了些。他緩慢踱過去開門,門外争吵的聲音戛然而止。門口的陸思榕西裝還沒換下,估計是從實習公司匆忙趕回來。
對方站在門口将江方野上上下下打量一番,随即誠懇地和一旁的宿管道了歉,說自己很抱歉一時心急太大聲拍門影響了其他人的休息。
聽到這番話江方野也說了句對不起,自己剛剛沒聽到有人敲門,害大家擔心。
可能是他臉色蒼白一副馬上就要暈過去的狀态,宿管并未多說什麽,只是叮囑下次不要莫名其妙闖進別人的宿舍樓。宿管走後陸思榕一把抓住江方野帶着人進宿舍,反鎖上門的同時惡狠狠地問為什麽一直不回消息。
江方野渾身沒力,胳膊被抓的生疼。此時竟是被痛出點眼淚蓄在眼角,嗫嚅着叫陸思榕的名字,說自己好痛。對方聽了後像是被抓住的皮膚燙到一般猛地松開手,吹了吹泛紅的部位,又說了句對不起。
他拿起放在枕邊的手機,鎖屏界面顯示已經21點17分,陸思榕在他睡着的這段時間給他發了28條消息,打了4次電話。
消息從一開始詢問吃藥了沒有到後來滿屏全是怎麽不回消息加許多感嘆號。而許致雲作為他們的共同好友也發來了幾條消息,不外乎是陸思榕聯系不到你便跑來問我,讓他看到消息就趕緊回複。
若是別人被這麽連珠炮似的催肯定無比煩躁,江方野卻無所謂,自私地把這美化成陸思榕關心他的表現。陸思榕從小就表現出一種對于屬于他的東西的掌控欲,比如他的玩具絕不會分給下面的弟弟妹妹,又比如江方野是他的玩伴就不能和其他陸家小孩有更深刻的交流。
Advertisement
在他的印象裏自從有了手機以後,陸思榕就要求他全天開機,看到對方發來的消息必須馬上回複,外出需要時刻彙報行蹤等等。
許致雲曾經把這視為變态行徑在江方野面前大肆批判了一番,江方野每次都會為陸思榕和自己辯解,說陸思榕是為了他的安全着想畢竟自己曾經出過車禍。許致雲撇撇嘴,又開始唠叨:
“你們要是在談戀愛這麽管着我也勉強不說什麽了,搞了半天你還只是他的跟班。”
江方野在心裏默默地回答,我倒是也想和他建立這種朋友之上的關系。
他靠着床邊,有氣無力地解釋自己剛剛只是想躺着休息一下,結果不小心睡着了,不是故意不接對方的電話。陸思榕聽了臉色稍微緩和,讓他繼續躺着,自己動手開始幫忙收拾宿舍。
他對江方野的宿舍好像比自己的住處還熟悉,每一件不同款式的衣服,褲子,內衣內褲怎麽疊怎麽放知道的一清二楚。套頭衛衣外套挂在左邊衣櫃,貼身長袖短袖疊好放在下方,牛仔褲對折挂在衣櫃右邊,其餘材質的褲子折好放另一邊。
混亂的腦子讓江方野沒去細想陸思榕是怎麽将他的生活習慣知道的這麽清楚,只當對方可能觀察了自己在陸家莊園以及兩人之前同住的出租房怎麽收拾的衣櫃。
把幹淨的衣服收好,陸思榕又拿着髒衣簍去洗衣房。片刻後回來開始收拾書桌。忙碌的樣子一瞬間讓江方野以為他們角色對調,一直擔當付出角色的是陸思榕,而不是他自己。
江方野的書桌全是學習用品,為數不多的裝飾是陸思榕送他的一小盆銀劍蔓綠絨,和書架上放的陸思榕高中畢業那天他們二人的合照。照片裏的江方野被陸思榕攬着露出青澀的笑,對着鏡頭比了個耶。
銀劍蔓綠絨的葉片上都沾了點灰,一看就是許久沒認真照料過了。而上午自己拿過來的藥對方好像只吃了其中一種。陸思榕收拾着心裏又冒出一團火,江方野好像對除了學習以外的什麽東西都這樣不管不顧,花花草草照顧不好,自己的身體也照顧不好。
江方野看着桌子前收拾衛生的背影,能覺察到對方很明顯生氣了。明明自己之前解釋過後看起來已經風平浪靜,這回又生氣實在是不知道為什麽。但是他知道,只要對方生氣了,自己就得道歉,這是他們相處這麽久以來無形中形成的規矩。
他撐起身靠在枕頭上,弱弱地說了句對不起。面前的人身形一頓,轉過身來靠着書桌盯着他,平靜無波瀾的眼神像是要洞穿他的內心:
“錯哪裏了?”
是了,這才是江方野熟悉的,頑劣的陸思榕。面對他的對不起總是要問錯在哪兒,沒說中點就一直板着臉。現在盡管他還在生病,卻依舊要和他讨一個說法出來。有的時候江方野也會懷疑自己,到底為什麽會喜歡上這種打他一巴掌又給他一個甜棗,完全陰晴不定的人。
這次江方野實在不知道,只好自己随便亂猜。猜了兩三個都沒有猜到陸思榕真正生氣的原因,看着對方板着的面孔江方野幾乎又要落下淚來。
他是習慣了陸思榕對他的控制和經常的為難,但是現在他在生病,還是希望對方能夠對他大發善心,就放過他這一回。
陸思榕走到床前蹲下來,和他貼着額頭。江方野呼吸亂了一瞬,聽到陸思榕說:
“好可憐,猜不出原因,還在發燒。”
然後對方起身仔細查看上午帶來的藥,每盒拿出來兩粒,又去水房打了一杯熱水回來遞給江方野:
“吃藥吧。你到現在還難受就是因為藥也沒認真吃,我看你只拆了一盒的包裝。”
江方野接過水,小小聲地回了句對不起,仰頭把藥吃下。
“一直讓你吃的那個藥今天吃了嗎?”
“吃了,那個每天早上起來就會吃。”江方野乖乖回答。看到陸思榕露出滿意的神情,終于松了一口氣。
陸思榕指的是車禍後他到現在每天都會吃的藥。車禍留下的後遺症除了讓他走路比較緩慢以外,還有信息素識別紊亂。
正常來說他作為beta聞不到另外兩性的信息素,但當時醫生說飛濺的玻璃碎片劃傷了他的腺體,如果不及時治療他很有可能會因為突然聞到各種信息素時不時陷入假性發情,而作為beta他無法通過被短暫或者永久标記來緩解發情熱。因此如果不接受藥物治療,這對他來說會是相伴一生的痛苦。
從車禍到現在每天他都需要吃一次腺體治療藥,而每年陸思榕會帶他去體檢兩次,檢測結果都顯示還未完全病愈。
陸思榕看上去并不打算在宿舍久留。他把之前送去洗衣房的衣服拿回來在陽臺晾好,再三叮囑江方野有事即時和他聯系,不能不回信息,自己很讨厭失去控制的感覺。
江方野跟他保證自己睡前一定會和他聯系,不會無意識地直接暈過去。臨走前陸思榕俯下身咬了他的腺體以示懲罰,兩個人呼吸交纏,江方野知道這是陸思榕原諒他,今天無論做錯了什麽都徹底翻篇的意思。
人走了很久,後頸的刺痛還在殘留。江方野摸了摸腺體,露出一個無奈又滿足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