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是一道枷鎖

第20章 是一道枷鎖

電梯上行這短暫的時間,江方野站在角落裏,小聲地問前面的人:

“我們來這幹嘛呀?”

“調查。”陸思榕回答的言簡意赅,電梯門開的那一刻也沒等他,率先邁了出去。

等待他們的黃會長是一個看上去50歲左右,留着利落短發的女beta。見到他們兩人來露出禮貌的笑,上前拍了拍陸思榕的肩膀,又和江方野握了握手,示意二人在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桌上放了兩份文件,江方野看到标題,寫的是保密協議,裏面詳細表明這一次談話會在有錄音的情況下進行,錄音只會由當事人和平權協會的人持有。

陸思榕沒怎麽仔細看,很快翻到最後一頁簽了名。江方野本來還在仔細閱讀第二頁的內容,見旁邊的人已經把簽好字的保密協議推出去,只好也匆匆簽上自己的名字。

整個談話和江方野在看文件時猜想的差不多,開場黃會長介紹了一下他們今天為什麽要來這裏,因為醫院會對每一個看似可疑的完全标記上報,希望二人能如實回答。

接下來問他是否是自願被完全标記,這幾天有沒有産生排斥反應。又問他是否對自己二次分化有什麽頭緒,他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一作答,将近兩個小時的詢問到最後手心全是汗。

陸思榕面對問詢就顯得游刃有餘地多,說自己也并不是非自願進行完全标記,omega不存在利用信息素強迫他的情況之類的違法情況。

離開前他站在門口,看到陸思榕和黃會長又說了些什麽,黃會長拍拍他的肩膀,隐約聽到幾個字,“你放心。”

“謝謝你,剛剛。”在返校的路上江方野努力把自己在副駕駛縮成一團,不敢看一邊的人,“我知道你是為了讓我心裏好受點,以及讓我免于後續可能存在的牢獄之災才對黃會長那麽說......如果當時我知道那些症狀是二次分化,一定不會給你打電話給你添這些......”

話沒說完,車子一個急剎讓他往前撲,又被安全帶帶回。陸思榕捏着他的下巴,用力轉過他的臉逼迫兩個人對視,臉色陰沉的如同風雨欲來:

“不給我打電話?那你想給誰打電話?給許致雲打電話?還是讓當時圍在你宿舍門口的那堆alpha帶你去醫院?那些alpha,他們之中随便一個都會忍不住在路上當衆把你脫光,對你進行完全标記!”

“咳!咳咳!”江方野猛地咳嗽起來,陸思榕手上的力度稍有緩和,卻依舊不放。

“我還沒說完,咳咳!我只是想說如果我當時知道這是二次分化,我就會直接打120電話,或者打學校裏面ABO協會的緊急聯系電話,讓他們帶我去醫院......”江方野難受地抓着陸思榕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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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陸思榕,痛。”

陸思榕倏地甩開他,再次發動車輛,臉上依舊陰沉。

“我的意思是,我給你打電話以後發生的這些事完全在給你添麻煩,給貝茜姐添堵......我知道就算我是omega你也絕對不會對我進行完全标記,我們之間應該一直是你希望的哥哥弟弟這樣的關系......”

“關貝茜什麽......不是,什麽哥哥弟弟?”

“就,你之前跟我說類似‘我們是好哥哥和好弟弟’這樣的話......”

陸思榕無言,抓緊了方向盤又松開。他那些哥哥弟弟的話只是在逗江方野想看他緊張,欣賞對方臉上轉瞬即逝的難堪。沒曾想對方一直在很認真地研究這是不是給他們之間的關系下的定義。

剩下的路兩人一路無言。陸思榕沒有回答他上一句,江方野自然也不好說下一句,更何況整個過程對方的臉色絲毫沒有緩和。

下車後他從後座拿出說是行李的東西,其實就只是自己換下來的那套髒衣服以及藥品。之前在醫院時陸思榕讓他直接把換下來的衣服扔掉,糾結了一會他還是疊好放進購物袋裏,打算回宿舍再洗。

“你想太多了。”在他關上車門時,聽到陸思榕這麽說。

“什麽.....?”

陸思榕并未給他回答,只是揮了揮手。随後銀白色的車身漸行漸遠,逐漸消失在道路的盡頭。

校道上落了許多枯黃的樹葉,踩上去會發出清脆的響聲。江方野讓自己每一步都踩在散落四處的殘枝敗葉上,聽着它們發出在生命末期的悲鳴,思緒亂舞。陸思榕說他想多了,是指哪件事想多了?

是指他沒有對不起對方,也沒有對不起貝茜,還是說對方确實自願标記自己,還是他們的關系不止哥哥弟弟?

無論是哪一個聽起來都不太可能,江方野一路回到宿舍時也沒想明白。剛準備按電梯上樓被宿管叫住,對方關切地問道:

“你好幾天沒回宿舍了,之前發情期解決好了嗎?是直接去醫院了嗎?”

江方野一驚,他忘了宿管那天有攔住他問要不要提供抑制劑。想到自己不能暴露,他又把自己之前車禍腺體損傷,需要吃藥的事情拿出來和宿管解釋了一遍,添油加醋了一番,讓對方相信他當時有香味只是因為那天忘記吃腺體治療藥,并不是所謂的發情期。

宿管沒有繼續追問,看到他平安歸來就放下心,叮囑幾句平常記得吃藥,讓江方野上了樓。

睡前他接到陸思榕的電話,本來以為對方是看在他現在身體恢複正常的份上,和他讨論清洗标記的事;結果陸思榕只是說他拿到之前做的今年第二次體檢的報告,但是之前忙起來忘了說,報告顯示江方野的腺體已經完全康複,以後不用再吃腺體治療藥。

回校的第二天開始,他們之間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一樣,恢複到了之前的相處模式。江方野每天依舊給陸思榕報告自己做了什麽,陸思榕偶爾回複他一兩句。

除了學習和報備生活以外,他現在每天還多加了一個必做事項,看各大新聞APP有沒有爆出他被陸思榕完全标記的事情。

江方野能在陸思榕身邊當一個合格的玩具這麽多年,貴在有自知之明,陸思榕很多時候不說不代表對方不想,因此清洗标記的事依舊需要提上日程。他看了眼這個學期的校歷,考慮到之前網上說的選一個空閑時間,深思熟慮一番後預約了元旦假期去清洗标記。

元旦假期前後他們學校已經進入為了期末考停課,給學生自由複習的階段,這意味着他有充足的時間。他還專門預約了一個比較偏僻的醫院,争取做到無人知曉,快速解決。

因為打定主意要在清洗标記前繼續裝beta,根據之前在網上搜索的許多O裝B的方法,一回到學校便購買了更多的抑制劑和據說能掩蓋信息素味道的噴劑。每天起來後堅持服用抑制劑,出門前噴上消除信息素味道的噴劑。

加上他本身在系裏就獨來獨往,唯一交流比較多的只有許致雲。這麽一兩周下來,竟真的沒人發現他已經從beta分化成為了omega。

只是這個方法能讓別人聞不到他的信息素,他卻總是可以聞到周圍人散發出來的。

雖說在學校裏有規定AO兩性不得随意散發信息素且必須定時注射抑制劑,一些學生總是會從什麽地方無意沾染到一些,還有一些不是很注意的教職工身上會有更濃重的味道。平常對他來說無色無味的安全校園此刻變成信息素大染缸,每天在教室和食堂都坐的想吐,連去圖書館的時間都在減少。

“你從醫院回來一直沒好好吃飯啊,是還沒好嗎?”每天都和他一起吃飯的許致雲自然也發現了問題,好幾次都看到對方吃着飯一臉欲言又止地看着他,今天可算是問出口,江方野莫名還覺得松了口氣。

“沒有,可能是最近補漏下的作業還有知識點沒有休息好,沒什麽胃口。”

“啊......那下次換個窗口的菜試試?我看你确實也總是只吃那幾個窗口。”說着許致雲把自己的菜推過來,“你嘗下我這些,你要是覺得好吃明天多吃點我這個,就在焖鍋旁邊那個窗口。”

不想浪費對方的好意,江方野夾了一小筷子。周圍的信息素依舊熏得他頭暈,這一筷子菜依舊沒吃出什麽味道,還是扯出一個滿意的笑:

“還不錯,那我明天試試這個。”

吃完飯在宿舍樓下準備分開時,許致雲又問他是不是今天依舊不去圖書館。江方野抱歉地說:

“不好意思,我最近覺得在宿舍學習比較能靜下心......可能是從醫院回來我還沒進入學習狀态。下次我去的時候會叫上你的。”

“好吧。”許致雲臉上的擔憂并未減少,“你要是又出現不舒服的情況就跟我說,啊,跟陸思榕說也行的。別勉強啊。”

江方野笑着應下,回到宿舍鎖上門後快速沖去衛生間,抱着馬桶吐了好一陣。這段時間被各種各樣的信息素熏得他一吃東西回來就會吐,本就沒吃什麽,吐到最後全是酸水。

他是曾經好奇過AO兩性能散發的信息素是怎麽樣的,聽說有許多稀奇古怪的味道。陸思榕的信息素他覺得過于甜膩,在醫院那幾天似乎都沒有适應,在對方釋放信息素時總是會覺得鼻子癢。現在他只覺得作為omega能聞到信息素着實是一種折磨,如果可以他還是想做beta。

也曾經幻想過如果是omega是不是就和陸思榕有了可能。然而現在等他真成了omega,又開始希望還是做回beta。一切從完全标記開始就脫離了事情應該發展的正常軌道,如果真的可以和陸思榕有可能,他要的絕對不是這樣的開始。

完全标記和曾經好奇期盼的omega身份對他來說成為了一道枷鎖,審判他的道德後将他禁锢在由愧疚感築成的一小塊天地裏,讓他每天睡前都乞求時間能過得再快些,快點到清洗标記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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