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半天病假
半天病假
晚上加班的時候，榮琛同學對着電腦屏幕直打瞌睡。眼前似乎有無數只小蜜蜂在鬧騰，嗡嗡嗡，飛到東來飛到西……
“榮琛，你坐過去睡！”
“哦。”榮琛迷迷糊糊起身，挪到了旁邊的位置。困啊，實在是太困了，榮琛在心裏嘀咕，就睡一小會，就一小會……
恍惚間，榮琛忽然擡頭，什麽東西從肩頭“唰”的滑落，拾起來一看，卻是件外套。
榮琛定定神，竭力擺脫四肢無力的酸痛感覺，擡頭看旁邊的人，這一看卻是吓了一跳，“葉總，您，您……”怎麽在這？
葉雲修擡頭看他一眼，十指飛快，“我也是這樣過來的，這些事情我都做慣的。”
榮琛一怔，忽然覺得下巴掉了，咯愣愣的說不出話，高高在上，冷面修羅一樣的葉雲修竟然也是從打雜開始做起？即使是這樣，他為何要告訴自己？甚至放下身段跑來幫自己輸文件？總不見的是忽然良心發現，內疚于平時對自己的□□吧？亂了亂了，榮琛覺得自己腦袋止不住的眩暈，眼冒金星。
“我一直以為你做不了多久的。”葉雲修看着他發愣的樣子，忽然覺得好笑。點擊“打印”，“好了！”
“啊？”為什麽？難道自己看起來很不堪一擊，這麽點小小的磨難就可以打倒？不會吧，原來自己一直都被人看扁了？榮琛同學內心的奮鬥勁頭忽然咕嚕咕嚕往外冒，忒郁悶！看來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定要讓人刮目相看！
“我的工作強度很大，很多人都覺得受不了，其實只要合理安排，也就那麽回事。”
“哦，嗯。”榮琛機械的應着，手足無措。老板要跟你和藹可親，就順着他好了，但要記住，他絕對不是稱兄道弟的對象！不是有句話說，接吻可以選錯對象，但是發脾氣卻不可以。
“你做的很好，我不會虧待你。”葉雲修意味深長的看他一眼，揚長而去。
可憐我們榮琛同學驚魂未定。不虧待？難道過年會有個大大的紅包？
嘿嘿，那敢情好！
***
日子就這麽一天天過，平淡無奇。
這天郁辰忙完手頭的事情，忽然想起應該給榮琛打個電話，撥到辦公室對方卻說他請了半天病假，中午就回去了。
半天病假？郁辰挂上電話，想了想，拎起外套就往外走。
車子從停車場出來，他撥通榮琛手機，對方迷迷糊糊“喂”了一聲，好像是在睡覺。
“你在哪？”郁辰問。
“我在家啊。”榮琛聽出是郁辰的聲音，聲音似乎清醒了一點。
“地址。”榮琛下意識報了個地址，反應過來卻發現對方已經挂了電話。
榮琛是給敲門聲吵醒。萬分不情願的爬起來開門卻被門外站着的人吓了一跳。
“你怎麽來了？”
郁辰閃身進門，“聽說你病了，我來看看你。”
“哦，”榮琛抓抓頭發，“其實也沒什麽，可能是着涼了，有些發燒。我已經吃了藥，熱度差不多退下去了。”
“哦，”郁辰打量四周，簡單的二居室，卻有些破舊。沙發上雜亂的丢着衣物，桌子上鋪滿了報紙方便袋，還有沒有收拾的方便面盒子。好在是冬天，不然指不定散發什麽奇怪的味道。“站着幹嘛，趕緊進去躺着啊！”
“哦，”榮琛這時才反應過來，穿着秋褲站在客廳，還真是冷！
郁辰跟着進屋，小小的一間，家具有些舊，卻還算整潔。“你現在住這？”
“嗯，阿力租的房子，我借住幾天，找好房子就會搬的。”榮琛蓋好被子，郁辰在床沿坐下，“阿力你還記得吧？”
“嗯，”郁辰點頭，自己怎麽可能不記得。“體溫計呢？”
“啊？”榮琛随意掃了一下，體溫計就端端正正躺在床頭櫃上。旁邊還有泡騰片和消炎藥。
郁辰拿出去清洗了，走近來還往床沿一坐，甩了甩示意榮琛張嘴。
“沒事兒，我量過了，燒都退了。”
“張嘴。”郁辰也不争論，就定定看他，後者無計可施，只能張開嘴。
五分鐘過去，郁辰拿出體溫計一看，38度2。
“榮琛，我們去醫院。”
“別啊，我沒事，你看我說話還挺有力的，只要睡一覺就好了！”
“小病拖不得，聽我的。”榮琛臉上泛着不正常的紅潮，唇色卻泛着青紫，看得郁辰心驚膽戰。
“郁辰，我即使去醫院也就是挂水，最多就是葡萄糖消炎藥，一樣的。我還不如在家裏舒舒服服睡一覺，發點汗明天就好了。”
郁辰看這房間連個空調都沒有，這怎麽還能發汗？
“榮琛，你去我哪裏吧。”
“啊？”榮琛一愣，“我沒事……”
“都這樣了還沒事啊，你趕緊起來，跟我走！”
榮琛同學好像極其不情願的答應下來，慢吞吞穿衣服，但是心理是喜悅的。這個生病，也未免不是好事啊。
郁辰站在一邊看他笑的詭異，背脊一陣惡寒！
躺倒溫暖的床上，空調呼啦呼啦送着暖風，背後是舒服的靠枕，手裏是熱熱的巧克力，旁邊還坐着……愛人……
我們榮琛同學的心情，是極端喜悅的，只差高聲呼喊，讓全世界人民共同分享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榮琛都覺得自己的病好了大半了。
“怎麽樣，你再睡會吧。”
“嗯，”榮琛把手裏的杯子遞給他，“你不用上班嗎？”
“我曠工半天也不算什麽。”
果然是領導有特權啊！榮琛同學乖乖躺下，捏着被子，含情脈脈的看着郁辰，“我想吃海帶炖雞。”
“我知道了，你趕緊睡吧。”郁辰幫他塞好被子，退身出去。
哎呀，這樣的日子真是太幸福了！榮琛咬着被角，眼角閃爍晶瑩的淚光。
整個下午榮琛睡的舒适至極。一覺睡到自然醒也不過這樣享受，伸個懶腰，神清氣爽，不用體溫計也知道體溫肯定正常，誰讓人家是打不死的小強？洗個熱水澡，哼着小調，叽叽咕咕，走調走到太平洋，忘詞忘到牙買加。有什麽關系？有什麽問題？總之不是唱給你聽，統共不管閣下何事。
推門出去，燈光大亮。
沙發上坐着的人一看到他立即招呼，“你醒了啊，趕緊過來坐吧，郁辰在做飯呢。”
“據說”中的主角之二都在了。榮琛慢吞吞走過去，遠遠在一邊坐下。
“燒退了？”段唯夏看着他，友好的問。
“嗯，”榮琛點頭，腦袋裏卻混亂起來，這個人……這個人……
“是不是葉雲修虐待你啊？”夏睿婷盯着他問，眼神那個閃亮，只是好奇的成分大過了關心，讓人極度不爽，“我幫你出頭！”
“啊？”榮琛一聽立即結巴起來，“沒，沒啊，我……葉總是個好上司……”
“看你這樣子就知道是被他奴役的，我還不知道他，”夏睿婷哼哼兩聲，“整個一欲求不滿！”
“小睿！”段唯夏出聲呵斥，“你胡說什麽！”不管玩笑還是什麽，在下屬面前調侃上司都是不明智的行為。夏睿婷平時挺懂事啊，這是怎麽了？
“啊，我……”榮琛裝傻充愣一番，站起身，“我去給郁辰幫忙。”
夏睿婷看着他逃之夭夭的背影，嘴裏嘀咕，“他別越幫越忙就好了，我還想吃飯呢……”
“小睿，你這是怎麽了？”段唯夏看着她，語氣嚴厲。
“我？”夏睿婷伸手指着自己，“你難道沒看出來，我是在吃醋麽？”
段唯夏微微蹙眉，“又胡說什麽！”
“當然啊，我最好的藍顏知己就要給人搶走了，我能不吃醋麽？”
段唯夏笑，頗有些無可奈何，“就你花樣多！”
“你怎麽進來了？”郁辰左手鍋蓋右手鍋鏟，忙得不可開交，身後卻無聲無息走近個人。
“我……”榮琛抓抓頭不知道如何回答。總不能說是來逃難的吧？外面伶牙俐齒的某人自己應付不來，卻又無法心甘情願被人欺負。人生啊，矛盾啊……
“燒退了麽？身上覺得怎麽樣？”
“挺好的，睡了一覺什麽都好了。”
郁辰上上下下打量他，卻是很有精神，那些不自然的潮紅已經退卻，唇色也好看多了，到底是年輕啊，郁辰心理感慨，睡一覺就煥然新生了。
怎麽聽起來像某品牌的護膚品哪？郁辰伸手摸摸自己臉頰，趕明兒是不是也要去買點什麽慰勞慰勞這張老臉？
榮琛同學哪裏能想到面前的人有這許多心思旋轉，只是愣愣看着他，難道他臉上不舒服？
“你跟他們去看電視吧，吃飯還要一會的。”
“我還是留下來幫你吧……”雖然什麽也幫不上。
“怎麽了？”郁辰有些奇怪的望着他，“這裏這麽多油煙……”
“我跟他們又不熟……”榮琛小心的說，細細觀察郁辰的表情。
“他們都很好相處。”
“我……”
“怎麽？”
“我在公司聽到很多傳聞……”
“什麽傳聞？”郁辰奇怪的望着他，難道自己什麽時候成八卦男主角了？
“你跟葉總還有……段唯夏……”
郁辰臉上浮現個了然的神色，淡淡一笑，“榮琛，你是相信我還是相信傳聞？”
“我當然是相信你！”堅定的眼神，堅定的表情，堅定的語氣，不容置疑！
“那就好，我以後慢慢告訴你，其實也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那為何不說？榮琛心理難受。既然不是“了不得”，那為何不願意告訴我讓我安心？
榮琛沉默着，那個人伸手可及，卻又是那麽遙遠。自己從來搞不清楚他在想什麽，可是自己的心裏卻滿滿的全是他。其實早上起來就已經不舒服，掙紮着去上班不過就是為了他的早餐！半天，不過半天病假。連葉雲修看到自己恐怖的臉色都給了三天假期，即使那麽忙。可是自己呢，自己就要了半天。
為什麽？
榮琛站在原地，耳邊是油煙機“轟隆隆”的聲音，湯汁在鍋裏翻滾着，發出陣陣誘人香味。滾燙的油鍋，菜蔬倒下去發出的“刺溜”聲音還有那白色蒸汽……
迷糊了視線，那個人的背影看起來竟然如此遙遠……
不夠嗎？其實應該知足的。能留在他身邊，溫柔的笑容，可口的晚餐……雖然只是“偶爾”。
不夠嗎？那該如何？哭，鬧？還是甩甩手一走了之，慷慨激昂說句“老子不伺候了”？
不，不可能！
榮琛緊緊握拳，指甲深深掐進皮膚。自己究竟怎麽了？
“你怎麽了？”郁辰回頭，卻見那人緊繃着臉，一臉怪異。走上前撫上他額頭，沒有熱度……難道真是自己體溫偏低？
榮琛卻微微側過腦袋，那麽明顯的拒絕的意味。
郁辰低低嘆氣，“你怎麽了？”
“沒事。”淡漠的口吻，判若兩人。
“我……”難道自己說錯了什麽？郁辰回想着，難道是為了那些“傳聞”？“榮琛，我不說只是覺得那些并不重要，它們不會影響我的現在甚至過去，那些事實只是擺在那裏，僅此而已。”
“但是它們已經影響到了我！”榮琛的聲音不高，卻那麽絕望，混合着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傷，字字敲在郁辰心頭，“雖然我并不是當事人，可是……我最喜歡的人，最在乎的人，卻是裏面不可或缺的一段！我渴望知道他的一切，有用的，沒用的，正面的，側面的，他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我統統都想知道，”榮琛垂下視線，看着郁辰紅色圍裙上那白色的卡通豬，“只因為我喜歡他，那麽喜歡他……”
“榮琛……”郁辰低低嘆息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他的苦自己怎麽會不明白？當初的自己不也是這樣？可是……不想啊，不想在他身上看到另外一個自己。這孩子，原來是那麽意氣風發，可是現在……難道自己真的錯了？
“可是你一句‘不重要’就剝奪了我所有的知情權！我知道這樣不對，不該問，不要問，不然只會徒加煩惱，庸人自擾麽，你說的，我記得！”
“榮琛，不要這樣……”
“沒事，我先出去了！”榮琛低着頭，慢慢走了出去，郁辰望着他的背影，仿佛連背脊都彎曲了起來，藏起了所有的生氣……
榮琛……
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