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清晨,郁文虞罕見地沒有在熟睡中被席休雲叫醒,淩晨四點的時候,她被噩夢驚醒 ,就再也沒有睡着。

從四點到六點的這段時間,郁文虞想了很多,腦海中一直不斷重複着夢裏的情景。

席休雲躺在血泊裏掙紮,身上是數不清的傷痕。

好不容易熬到了六點,郁文虞起來洗漱,準備待會而就去席家,只是才起來就感覺鎖骨下方的肋骨傳來陣陣刺痛。

郁文虞小心翼翼地深呼吸一口,不出所料,後背的某一處也傳來酸痛的感覺。

整個人像是被鋼板壓扁一樣,前胸後背都遍布着悶悶的疼。

郁文虞撇了撇嘴,早有預料此時的疼痛,走到床頭櫃邊,拉開櫃子随意翻了翻。

拿起一包橙綠相間的粉末,郁文虞呆呆地盯了好久。

原本平靜的人眼底驀地浮起一抹煩躁,準備撕開藥就往嘴裏灌,但是入口前一刻那刺鼻的薄荷味喚回了一絲理智。

郁文虞磨了磨牙,長嘆了一口氣,起身将藥拿進了浴室,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抽水馬桶的響聲。

去席宅是斷不可馬虎的,郁文虞今天的妝容刻意遮住了眼尾的淚痣,掩去了自己平日裏那股嬌豔之感。

看着鏡子裏自己那副溫婉可人的模樣,郁文虞冷笑一聲,站起身選了一身安靜不張揚的白裙換上,整個人看上去清純無比。

一切準備好後已經将近八點,郁文虞準備出門,卻在樓梯口遇到了郁文溪,郁文溪一臉詫異。

“小寶,這麽早你要去哪裏啊”

郁文虞抿了抿唇,不是很想回答,她本來打算悄無聲息的離開的,不曾想到還是遇到了阿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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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買些禮物,待會兒我想去拜訪一下席爺爺。”

若是放在平常郁文溪是不會阻止郁文虞的,但是昨天半夜她接到了席家老爺子的電話。

要她今天務必攔住郁文虞,起碼在下午六點前不能讓她去席宅。

盡管席老爺字沒說,但郁文溪還是猜到估計席休雲那邊出了事。

郁文溪走過去,臉上表情看不出一絲差錯,自然地伸手将郁文虞手中的包拿了過來,說道:

“阿姐知道你是想去找她,可你莫不是忘了她席家祠堂非滿一天一夜不得出來?

她昨兒個就算再快也是五點進的祠堂,不到今日下午五點她是斷斷出不來的。

你去也見不到人,還不如在家多待一會兒,過會兒吃過早飯阿姐陪你去買幾樣禮物。

你不是還答應了粉絲拍那什麽vlog?一并拍了去。”

郁文虞神色猶豫,顯然意識到有什麽不對勁,往後退了幾步,看着郁文溪,眼底濃濃的戒備,問道:

“阿姐,是不是席姐姐出事了,席家那邊是不是給你通了氣讓你拖住我。”

妹妹生性多疑,人又聰明,平常雖看上去嬌憨可愛,但郁文溪知道,實際上她什麽都懂。

郁文溪笑了笑,将郁文虞的手拉過來,輕輕的拍了拍,說道:

“我不過是這樣建議,哪裏就攔着你了,倘若你真的要去,阿姐又怎麽可能不讓你去,只是你好好想想,阿姐說的話并非沒有道理。”

郁文虞垂了垂睫毛,收斂了眸光裏的冷凝之意。

原本她只是猜測,如今阿姐這麽說,她幾乎可以斷定席休雲那邊一定出了事。

可眼下阿姐這番話本就是緩兵之計,雖然不知道那邊發生了什麽,但若自己當真要去,豈不也讓席休雲為難。

只希望不是席休雲本人出什麽意外。

郁文虞勾了勾唇角,輕笑着說道:“我仔細想來,阿姐說的的确很有道理,是我不懂事了。”

郁文溪見她不再要求立馬去席宅,在心底松了一口氣,說道:

“是了,待會讓阿姨給你做你最喜歡的糖蒸酥酪,吃過後阿姐帶你去買禮物?”

“嗯,都聽阿姐的,我先将這包放回去。”郁文虞說完轉身往房裏走去,轉身時瞟了一眼樓梯轉角的監控,眸光閃過一絲晦暗。

......

席家

席休雲自從昨天下午昏迷,到現在都沒有醒過來的跡象,席暮山看着床上孫女安靜的樣子,嘆了一口氣。

他當真是老糊塗了,這是又做了一件壞事啊。

當時他也只是想如果席休雲非要這麽執着的話,那索性将當年的事情說出來,也算解開席休雲的一個心結。

席暮山雖然不是很清楚,但也猜測過或許當年那件事就是她偏執的根源,本以為可以改變她的想法,沒想到...竟又害了她。

許知蕭進來的時候只看見這樣一幅圖景,女兒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旁邊的席老爺子看着女兒一陣嘆息,看上去悔恨不已。

許知蕭在心中冷笑一聲,但嘴上還是很恭敬:“爸,你回去吧,休雲這裏有我。”

席暮山驀地擡頭看見兒媳來了,嘴唇嗫喏了幾下,不知道怎麽解釋,許知蕭善解人意的笑了笑,安慰道:

“爸,你不必太過擔心,醫生說了是肝氣郁結,一時傷了身,日後可以再調理,您的身體更重要,先回去吧。”

席暮山深深地看了一眼席休雲,想來她醒來也是不願見到他的,于是也只好離開了。

許知蕭将席老爺子送出去,端在臉上的笑容頃刻消失,将門鎖嚴,又檢查了一遍屋裏。

坐在席休雲身邊,仔細端詳了半天,過了好一會兒說道:

“我檢查過了,沒有任何監視的設備,你可以醒了。”

床上的席休雲慢慢睜開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分明是早就醒了的模樣。

那雙漆黑的眼珠裏滿是清冷,看向許知蕭的眼神也并無眷戀,只是恭敬的喊道:“母親。”

許知蕭應了一聲,抱着手臂,看着席休雲,眯了眯眼睛。

席休雲的五官都挑了自己和席容最好看的地方,但偏偏那眉眼最像席容,每每看見許知蕭就心煩。

“母親不喜歡我,不必這樣看着我,不過是給您徒增煩惱罷了。”

席休雲擡手将耳邊散落的頭發縷了縷,別在耳後,清冷的嗓音明明說出的是惹人心疼的話。

她卻仿佛是置身事外的那個人,事不關己,高高挂起。

“倘若你長的不要那麽像席容,或許我是會喜歡你的。”

許知蕭并不驚訝席休雲知道這件事,她這個女兒本領大得很,當真是什麽都能查到呢。

“我找你來不是為了和你吵架,我只問你,當初那件事你有沒有參與。

你最好與我說實話,我知道你和父親沒有感情,但你知道的,倘若哪天我不小心将那事說了出來。”

席休雲平靜地盯着許知蕭,眼底沒有什麽情緒,嘴裏說的話卻不是那麽客氣。

許知蕭深吸了一口氣,就算她不在乎席容不在乎自己,難道她還能不在乎那人嗎?

女人的嗓音裏帶着濃濃的自嘲,說道:

“沒有,再說了我有什麽理由去阻止你們,她欠我的,由她女兒還,不是天經地義嗎?”

席休雲眸光冷凝,擡頭看着眼前這個和自己本該是最親密的女人,眼底劃過濃濃的失望。

“你要慶幸你沒有算計過她。”

許知蕭看向席休雲,眼睛裏突然充滿了滿意,嘴唇上揚,那聲音隐隐約約帶着幾分癫狂:

“你可是我最滿意的作品啊,阿雲,你比我瘋得還要厲害,不過也是,她身上帶着顧家的血,而你又是我的女兒。

她生來就該屬于你,你喜歡自己的東西再正常不過。

你可一定要看好自己的玩具,我知道你很厲害,但那些敢觊觎你東西的人全部都該死,知道嗎?”

席休雲看着許知蕭,眼神複雜,仿佛在看一個瘋子:

“她是我的妻子,不是我的玩具,你已經瘋了,出去,我不想再看見你。”

許知蕭饒有趣味地盯着席休雲,說道:

“席休雲,倘若你是我,你未必比我大度,你何必在這裝,你敢發誓,說你對郁文虞當真沒有半分侵犯玩弄之心嗎?”

席休雲盯着許知蕭,眼底的壓抑風雨欲來,薄唇親啓,吐出來的話冷冰冰的,一字一句往許知蕭心窩上戳:

“我說了,我不是你,你根本不懂什麽是愛,你所謂的愛不過是你可悲的占有欲。”

許知蕭嘴角的笑容一僵,但很快又恢複了那副勝券在握的模樣,離開房間之前轉身看着床上的席休雲,嘴上說出的話宛如惡魔低語:

“我知道你對她做過什麽,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擺脫不了你的命,席休雲,你早晚會變成我。”

門關上的聲音響起來的那一刻,席休雲松了一口氣,臉上的鎮定卸下,眼底是濃濃的疲憊。

看着許知蕭離開的時關上的那扇門,腦海裏回蕩着她方才最後的那句話,席休雲突然覺得很疲憊。

她是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但是這一刻她突然想問上天,既然自己的存在是不被期待的,那又為何要讓自己降生?

自從18歲那年,她被迫知道母親并不喜歡自己,甚至可以稱得上厭惡自己的那一刻,她就知道。

這個世界并不屬于她,甚至沒有她半分容身之地。

可最悲哀的是,這麽多年她居然對那個女人還抱有荒謬可笑的期待,今天聽見她進來的那一刻,自己居然還幻想過她的一句關心。

席休雲自嘲的笑了一下,猛的咳嗽一聲,急忙抽了紙掩住,都不用看,光是喉嚨裏的腥甜她就知道了結果。

QAQ我的寶啊,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比魚仔還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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