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六十章
京城某幢別墅裏面,顧隽紅着眼甩了許知蕭一巴掌,下一秒将被扯亂的衣領拉正,推開眼前的許知蕭就準備往外走。
許知蕭眼底蘊育着風暴,死死攥住顧隽的手,臉上難得有些猶豫,說道:“阿隽,別鬧了。”
顧隽被她這句話刺激得掙紮得更厲害,掙紮不開又是一巴掌,身體輕輕顫抖着,冷冷罵道:“別鬧?許知蕭你叫人綁架我女兒!阿虞差點死在那個人渣手下,你叫我別鬧?”
臉頰傳來火辣辣的疼,許知蕭頂了頂腮,解釋道:“我當初沒想傷害她,我只是讓桑棋告訴她一切,我也沒想過他會那樣。”
“你沒想傷害她?我問你,你将這一切告訴她不是傷害她嗎?你明明知道桑棋喜歡席休雲,他對阿虞早就恨之入骨,你告訴我你不知道他會那樣,許知蕭這話說出來你自己相信嗎?”
許知蕭垂眸看着地面不說話,任由顧隽發洩情緒。
顧隽恨不得再扇許知蕭一巴掌,失望又帶着恨意的眼神望着許知蕭,一字一句說道:“許知蕭,我們徹底結束吧,我真的很累,你說只要待在你身邊,你就不會傷害阿虞和文溪,可是你總是這樣,傷害我,傷害我愛的人。”
許知蕭不再沉默,擡起來的眸中充斥着癫狂,往前一步抓住顧隽的肩膀,激烈地吼道:“我不同意!除非死了,不然你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
顧隽神情麻木,對許知蕭的話置若罔聞,自顧自地去掰開許知蕭的手,許知蕭從來沒見過顧隽這樣的表情,慌了神,軟聲道:“我錯了,阿隽,我再也不會了。”
說着眼淚湧上眼眶,許知蕭失控着吼道:“我只是想要你只愛我,可是為什麽,你的心裏總要有別人的位置,就連你和不愛的人生下的孩子在你心裏都比我重要。”
顧隽的表情終于有了一絲松動,皺着眉頭看着發瘋的許知蕭,眼底的失望幾乎要溢出來,等許知蕭吼完,自嘲道:“我還不夠愛你嗎?許知蕭。”
問完不等許知蕭回答,眼淚就流了下來,在顧隽麻木的臉上顯出一種悲拗的凄美,聲音輕得仿佛一片漂在水面的羽毛:“是你一直都不肯相信我對你的愛,你叫我怎麽辦?”
說完顧隽将許知蕭狠狠一推,許知蕭一時不查被她推到在地,擡頭看去時顧隽已經将水果刀攥到了手裏,刀刃劃破脆弱的肌膚,血痕滲出,在白皙的脖頸上紅的刺眼。
許知蕭瞳孔驟縮,立馬跪在了地上,聲音都在抖:“不要,求你了。”
顧隽勾了勾嘴角,扯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一字一句砸進許知蕭心底:“我死了,就可以離開你了,是嗎?”
Advertisement
“許知蕭,下輩子我再也不要遇見你。”
一個人決心赴死的速度有多快?
當尖刀劃破喉管,血液噴濺充滿視線的那一刻,顧隽看見許知蕭向她奔來,費力到難以扯出一抹笑容,顧隽将眼睛閉上,不願意再和許知蕭多說一句話。
女人的尖叫響徹整個別墅,許知蕭捂着顧隽脖頸上的傷口,但于事無補,傷口還在汩汩流血,她抱着顧隽癱在血泊裏,但懷裏的女人早已閉上眼,不願和她再有糾纏。
別墅無人看守,擁有的只是一些冰冷的檢測設備,這些設備曾經将顧隽困在這裏一生,如今也成為了許知蕭救她心愛人的牢籠。
或許很多年以後,許知蕭會想。
倘若別墅外有人幫她,那她或許不會失去顧隽。
倘若她沒有傷害郁文虞,那顧隽就不會自刎。
倘若她沒有囚禁顧隽,那顧隽就不會離開她。
倘若顧隽沒有遇到自己,那她這一生本該是幸福的。
但是人生沒有倘若,如果一定要失去才能明白的道理,那這個人就不配擁有重來一次的悔過機會。
......
桑棋被送回席江源手裏的時候已經氣息奄奄了,即使撿回來了一條命,餘下在監獄裏的日子也不會比死了好過多少。
席休雲洗去一身血腥味,在郁文虞床邊默默地守着,仿佛今晚那個宛若修羅一般的人不是她。
文特助神色猶豫,不敢将事情告訴老板,她在門口徘徊半天,席休雲再在乎郁文虞也注意到了,叫她進來說。
“老板,顧女士自刎了,在您母親的別墅裏發現的,救護車到的時候人已經走了。”
席休雲恍惚地眨了眨睫毛,緩慢地轉頭看向還在昏迷的郁文虞,驀地攥緊了手,視線一陣眩暈。
阿虞的母親死在了許知蕭的別墅裏...
席休雲仰頭,将眼眶湧上的熱意逼回去,聲音艱澀暗啞的說道:“知道了,下去吧。”
文特助擔憂地看了一眼神情恍惚的老板,但也沒有辦法,只能離開。
席休雲的黑眸裏藏着看不清的情緒,盯着自己的手腕看了好一會兒,将另一只手搭上去,感受着皮膚下脈搏的跳動,嘴角牽起一抹苦笑,盯着郁文虞不知道在想什麽。
......
母親自殺,妹妹被綁架到現在都沒有醒來,郁文溪收到消息才從國外趕回來,還沒來得及去看妹妹就要去處理母親的事情。
将母親的屍體帶走後,郁文溪在母親的房間裏枯坐了一夜,躺在母親睡過的床上,一片冰冷,似乎從來沒有人躺過。
蜷縮在床上,郁文溪将頭埋在枕頭裏放聲大哭,淚水打濕枕頭,女人攥緊枕頭一角的手背用力得泛白,撕心裂肺的哭聲讓人忍不住想,她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打擊。
哭到窒息,嗓子裏隐隐嘗到血腥味,恍惚間郁文溪想到,倘若顧念在自己身邊,她是不是起碼還有一個依靠。
可是,她已經親手斷送了她和顧念之間的可能,一個星期前,她把顧念送出了國外并說自己和她絕無可能,她馬上準備結婚了。
直到現在郁文溪才敢去回想當時顧念的表情,是那般絕望又是那般痛心,和女孩的點點滴滴在此刻一一浮現,混雜着母親離開的悲痛,幾乎将郁文溪的心狠狠搗碎。
可是,哭過一夜,郁文溪還是要恢複到那個雷厲風行的郁總,墨鏡下掩着女人紅腫的雙眼,她依舊要承擔起郁氏的責任,要處理母親的後事,還要照顧好她的妹妹。
這天,京城下起了雨,連綿不斷,整個京城籠罩在灰色的天空下,郁文溪撐着一把黑色的傘,透過雨簾看去,女人掩映在細雨中的身影格外蒼涼,身邊沒有一個人,但她依舊挺直脊背往雨中走去。
......
郁文虞感覺她似乎做了一個格外長的夢,夢裏母親在年少時義無反顧救治過一個病人,她堅信她可以把這個被家人都視為怪物的女人拯救,天真的以為那些警告她的話語都是假的。
可是後來她因為她的這個決定失去了醫生這份職業,在她最落魄的時候,那個女人以報恩為理由給了她一個庇護,顧隽看着溫柔理性的女人,覺得自己當初的堅持是正确的。
後來在女人事無巨細的關照下,顧隽逐漸對眼前這個溫柔強大的女人動了心,殊不知那是她跌入地獄的開始。
兩人心意相通很快就墜入愛河,戀愛後的許知蕭卻暴露出令人發指的占有欲和掌控欲,不停地懷疑,質問顧隽心裏有別人,将顧隽囚禁在身邊。
面對這個自己曾經的病人,顧隽耐心地解釋着,覺得自己可以将許知蕭的心結打開。
但是這樣的矛盾終于在有一次意外中爆發了,顧隽不小心碰上了被算計的郁青瑞,兩人中了藥被困在酒店的房間裏,但時間不長并沒有發生什麽,開始當記者闖入房間的那一刻,顧隽終于迎來了她魔鬼的人生。
為了壓下這個新聞,郁家提出和顧家聯姻,彼時許知蕭正在國外處理一個案件,迫于無奈,也和郁青瑞達成協議,顧隽同意了這個形婚的提議。
當許知蕭知道的時候國內已經刊登了兩人訂婚的消息,許家和顧家都瞞着許知蕭這件事情,他們知道許知蕭是瘋子,所以選擇将責任推給了顧隽。
無論顧隽怎麽解釋,許知蕭始終不信,一面和席容結了婚報複顧隽,一面不斷折磨顧隽。
一直到顧隽受不了答應試管生子,郁青瑞才出手幫顧隽逃離了許知蕭。
顧隽懷孕後許知蕭消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甚至許知蕭在那段時間還生下來了席休雲,可就算這樣許知蕭也不打算放過顧隽。
顧隽本以為兩人這一輩可能就這樣了。
但是她萬萬沒想到許知蕭這個瘋子可以在消失的那幾年費盡心機的掌握席家和郁家的把柄,有了威脅,兩家對于兩人之間的事情又視而不見。
後來顧隽又被許知蕭強迫再去試管生下郁文虞,直到後面顧隽才知道當初許知蕭之所以叫自己生郁文虞竟然是為了可以更好的掌控自己。
再後來就是她跑到C市後的事情了。
郁文虞走馬觀花一般看着母親悲慘的一生,心中對許知蕭的恨愈發強烈,所以當她醒來得知母親死了的那一刻,郁文虞想過,她一定要殺了許知蕭。
可是連老天也不給她這個機會,許知蕭那個瘋子在顧隽死後就真的瘋了,沒錯,是真的瘋了,瘋瘋癫癫地到處找顧隽,終于在顧隽要下葬的那一天一頭撞死在了那幢別墅裏。
郁文虞坐在輪椅上,席休雲推着她去母親的葬禮,郁文虞神情麻木地看着旁邊那些陌生的面孔,個個聲淚俱下,仿佛死了的是他們的母親。
當一切葬禮結束後,回到家後郁文虞麻木的面孔終于有了變化,看着眼前正在給自己倒水的席休雲,說:
“席休雲,我們分開一段時間吧。”
魚仔火葬場預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