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偷襲
偷襲
二人暗暗商議好,要給禦膳房來個突襲。
悠悠春日,在宮中灑掃伺候的太監宮女們,瞧見皇後娘娘腳步匆匆趕回坤寧宮。
還未來得及讨論皇後着急忙慌地幹什麽?
卻見她換了一身簡單的衣衫後,又往壽康宮的方向過去。
孟婧沒告訴随行的太監宮女走這一趟的目的,大家還以為是太後有令,讓皇後辦什麽事。
孟婧回到壽康宮時,太後已經站在正殿門口等着她了。
蘇麻喇姑扶着太後的左手,孟婧就走上前去規規矩矩地扶起太後的右手。
門口伺候的太監們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太後和皇後若要出去逛逛,為何皇後娘娘還要換一身衣裳?
年資高點的趙公公壯着膽子上前,滿臉堆笑詢問:“太後娘娘與皇後娘娘這是要去何處?”
太後正準備開口說話,卻被孟婧搶了先:“此番我和太後娘娘出去随便逛逛,趙公公在後頭跟着就好。”
既然是查謊報賬務的事,自然是要出其不意。
這事要提前告訴其他人,萬一有腳程快的跑去通風報信,豈不是功虧一篑?
太後含笑點頭,在心中想着,她這侄女做事不僅雷厲風行,還粗中有細小心謹慎,是個值得托付重任的人選。
一行人朝着養心殿方向走去。
宮中的膳房,并不是都在一處。
Advertisement
各個宮裏都有自己的小廚房,例如供太後餐食的膳房其實就在壽康宮內,但孟婧哪敢拿太後的人開刀?
于是舍近求遠,選擇了供皇上皇後餐食的膳房查看。
禦膳房設在養心殿東南面,離乾清宮很近,能保證飯菜送到皇上餐桌時,不會變涼。
可問題最大的就是這處,為了彰顯地位,帝後的份例要高出別人許多。
孟婧是真的好奇,這二十二斤肉,到底跑去了哪裏?
到了養心殿東南,孟婧擡頭一看。
這順治是個會享受的,還分了茶房和膳房,她心中納悶,順治是怎麽厚着臉皮責怪別人奢侈的?
這茶房膳房的日常花銷難道不需要銀子?
哪怕原主真的要用金器銀器,到了危急時刻,這些金器銀器是保值的;這茶和膳,吃不完馊了臭了,可就随風而去了啊。
“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趙公公高聲報道。
膳房內的承應膳差人和司膳太監猛地停下手中的活計,面面相觑;接着又熱火朝天地勞動起來。
現為巳時末,正是養心殿禦膳房為皇上晚膳忙碌的時候,竈下的火可不允許他們愣神兒太久。
但下人們可不敢說太後與皇後耽誤了他們做事。
當值的庖長一路小跑出來迎接兩位貴人。
心頭抱怨着:也不知太後與皇後來這油煙嗆人的膳房做什麽。
孟婧的神情不辨悲喜,她幽幽開口:“今日皇上的份例,可盡數用完?”
庖長帶着谄媚的笑,點頭哈腰道:“皇上與皇後今日的份例已盡數入鍋。”
孟婧目光中随即露出了憤怒與嘲諷,冷聲道:“那就讓我看看都有些什麽菜式?”
接着她補充道:“皇上的膳食可先給皇上送去,本宮的餐食,就留在這膳房內。”
禦膳房的人做了這麽些年假,早已有恃無恐,宮裏這些不食人間煙火的貴人,哪知道外頭油鹽醬醋的價格,肉類和蔬菜的斤兩。
衆人繼續忙活,不多時,司膳太監将皇上的飯菜拿走,平日裏給皇後送餐的太監聽命将皇後的晚膳擺到空餘的桌上。
一盤盤精致小巧的圓形碗碟錯落有致地擺放着。
上頭的食物賣相極佳,品類繁多,對于一個人來說,确實是吃不完用不盡的量,似乎賬本上份例沒有記錯。
“來人!”孟婧厲聲道:“給我拿杆秤,将裏頭豬肉做的菜品挨個稱重計量。”
稱重計量?
庖長一下子反應過來,皇後的份例每日豬肉是十八斤,現在這桌上豬肉制作的菜品,就算将他腦袋加上也到不了十八斤啊。
他冷汗直冒,心中盤算着如何才能狡辯過關。
太後雖抱着做菜邊角料消耗量大的想法,卻也沒有幹擾孟婧的行動,只在一旁站着安靜等候。
坤寧宮随行的邱公公從膳房一處拿來稱,按照孟婧的指示行動起來。
所有豬肉做的菜品,連湯帶水加起來不過十斤。
“庖長,解釋解釋?”孟婧睥睨着低着頭滿頭大汗的庖長。
然而這稱重的功夫,庖長已經想好了說辭。
他用衣袖擦去額頭上的汗珠,有條有理道:“皇後娘娘身份高貴,不曾下庖廚,自然是不知道,這做菜是有損耗的,十八斤豬肉,去掉一些不能吃的部位和骨頭,還要留些熬高湯,就只得桌上這些了。”
原主是蒙古草原的小公主,當然是不下庖廚;但孟婧卻是二十一世紀的普通人,不巧還在菜市場買過幾根排骨,兩斤紅燒排骨,一家三口能吃上一整天。
她冷笑一聲:“哦?那趁現在清理廚餘垃圾的人還沒來,您給我見識見識,這些不能吃的部位和骨頭在哪兒?”
“嘭”的一聲響,已經有吓壞的庖人感到頭暈目眩,一手撐在了竈臺上,努力不讓自己倒下。
庖長此時已知今日逃不過去,“撲通”一聲跪下,不再言語。
孟婧緊蹙眉頭,拿起手邊的長條茄子,大聲呵斥:“皇後的份例裏,每日十根茄子,你們這些豬腦子是怎麽想出來的?茄子是能熬高湯還是有許多部位不能吃?”
膳房的下人們通通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太後的臉色慘白,庖長說宮裏的主子們不曾下庖廚,不知菜肉斤兩,确是事實,他們還利用這點,虛報成本。
她每日都在為如何節省宮中開銷煩惱,連自己在冬日裏,能少用炭火都盡量少用,以身作則給宮中妃子做表率。
她沒想到,宮內的花銷竟被貪污到如此地步。
孟婧知道古往今來,這采購的部門虛報物價與數量都是常事,但這種假得太離譜的賬,實在難以令她咽下這口氣。
一個庖人不知哪根筋搭錯了,竟擡起頭說了一句:“這茄子是要雕花的,自然是要浪費些。”
庖長低着頭,五官擰成一團,回憶着這小庖人是不是與他有仇,想害死他。
“你站起來。”孟婧命令道。
庖長擡頭,發現皇後叫的不是自己,而是剛才說話的庖人,心裏更慌了,忙說:“他什麽都不懂,娘娘別信他的。”
“你閉嘴!”孟婧惡狠狠道。
随後轉過頭面向那位發聲的庖人:“你來說,你們是怎麽做茄子的?”
那位庖人聽到庖長的話,也猶豫起來,但他還是怯怯地說出心中所想:“本來擺盤的花兒都是蘿蔔雕的,但生茄子軟和,雕出的花兒又立體不搭拉,所以我們就多用了些,省時省力。”
“暴殄天物。”孟婧冷漠出聲,“時局未定,南方戰亂,還有大把黎明百姓食不果腹,皇上與太後多次強調宮內要節儉,今年過年,宮中裝飾都用了許多往年的舊物,你們膳房不僅不為朝廷分憂,還如此鋪張浪費。”
“可是……可是這不就不好看了嗎?”庖人嘟嘟囔囔道。
孟婧笑了,今日她換上便裝,就是為了給太後露一手。
太後之前那一句“邊角料”,就暴露了她并不清楚從食材做成菜品到底會損耗多少,想來這些年底下的人沒少期滿哄騙太後。
孟婧掂量着手中的茄子,又瞧了瞧竈臺上的醬料,高聲道:“給我拿個圍裙,清一口鍋出來。我來試試這一個茄子做成菜到底夠幾個人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