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惡宵

惡宵

深夜，一切應酬落幕，靠坐在床頭，秦悕浵看着電腦桌面上的壓縮包，鼠标移上去又移了回來。

閉了閉眼睛，鼠标再次回到了壓縮文件上。

她點開調查結果報告來看。

上面寫着：

單語，女，1990年1月7日，出生于S市。

……

銀行記錄：無非正常賬戶往來。

母：單情（旅法藝術家）

父：不詳

……

就讀學校：

S市藝術學院就讀一年

Art Center college of design（ACCD）就讀三年

聖光中學 就讀三年

羅冰中學 就讀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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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職公司：

秦騰集團董事長助理

……

整個報告平淡，沒有商業欺騙，沒有簡歷僞造，唯一不對的就是單語的大學有三年不在中國，這與單語本身的背景成分無關，報告上面只是一筆帶過，她沒有在ACCD拿到學位，不寫在履歷上情有可原。

報告上面還說明了讓單語進入聖光的是當時聖光的校長，聖光中學的最大出資人黃愛芳，她是單情的密友。

至于單語的背景，只是一個藝術家的女兒，母親年輕時和一個不知名對象生下的孩子，兩人也沒有結婚。

這可謂是這些年來最短最無趣的調查報告了。

她對手下人的能力很信任，秦騰是做社交聊天軟件起家，擁有龐大的用戶群，信息資源豐富，一個人的個人隐私在秦騰只要數據分析師願意，他們可以比你還了解你自己。

秦悕浵的臉色柔和放松了下來，吸了口氣，緩緩吐出，左右搖了搖脖子，做了一個舒展肩頸的動作。

在看看文件夾裏面，還有一個命名為贈品的文件夾。

知道這是手下技術調查員的惡作劇，他們能查到的比她要求的遠遠要多，為了不浪費資源，他們會整理一些對她也有點用的小消息放在這個文件夾裏面。

随意點開了文件夾，一張張合照從屏幕中躍出，紮進她眼裏。

————

迷迷糊糊中，單語被手機吵醒。

不用看，光聽聲音都知道是自己boss的電話，“喂？”接起來，不明白老板做什麽。

“單語，我胃疼……你知道藥放什麽地方麽？”秦悕浵一貫柔軟的聲音中帶着一絲柔弱。

“在樓下電視櫃……還是茶幾下面？”斂眉，秦悕浵的話讓她清醒了不少，怎麽會胃疼？

“我找不到……算了，你明天再給我帶點過來吧。”聲音隐忍，“先……挂了。”

“嘟……嘟……”沒等單語說話，秦老板就已經挂了電話。

翻身……繼續睡……再翻……繼續睡……翻來覆去。

從床上爬起來，看看時間，晚上兩點半。

她應該很難受吧？肯定是很難受的，不然怎麽會這麽晚來電話？

————

飛車趕到秦悕浵家是三點，單語打開秦悕浵卧室門的時候，她正在床上看筆記本電腦。

對于單語的闖入，她沒有太大反應，伸出手，道：“藥呢？”

臉上微燙，單語道，“我來的時候……太急，等等我再下樓買。”

“沒事，既然來了，給我煮點粥吧。”

捂着胃，秦悕浵笑容勉強，依然保持着一貫的溫柔。

“你的臉好些了麽？”

“已經好差不多了，本來也沒什麽大問題，就是吃飯的時候有點疼。”單語如實回答道，“秦總你等一下。”說着就走出了房門。

單語沒有看見，她走出房間的時候，秦悕浵臉上的柔弱盡去，輕哼了聲，關掉了電腦上面的文件夾。

那裏面都是單語和其他人的合照，有和江萊的，有和沈墨的，也有一些她不認識的人。

在這幾十張照片中，有幾張居然是和辛洛萍的，兩人手牽手，關系看起來很親密。

這都……什麽鬼？

要用有爆點的角度為這件事情起個标題，大概能叫“我最近的女朋友我助理好像都泡過？”

單語的取向秦悕浵從見她第一眼起就沒有懷疑過，有些人彎得就算不明顯，舉手投足之間都是掩蓋不住的那種率性，味道散發出來，太好辨認。

更何況她們還……

樓下，單語将米淘好，放在電飯煲裏，拿着車鑰匙又出了門。

寧靜的深夜，道奇挑戰者的引擎轟鳴聲格外顯耳，透過秦悕浵卧室的玻璃窗，可以看見單語座駕遠去的尾燈。

她還……真的來了……，心中爬上複雜難言的暖意。

十五分鐘以後，單語座駕的引擎聲又在小區裏面響起。

再五分鐘，單語端着水杯拿着藥打開了卧室的房門。

“先吃了藥，等等再喝粥吧。”她把水和藥都塞到秦老板手中。

“……”硬着頭皮将藥吞了下去，她對單語道，“四點了，不如今天就在隔壁卧房休息吧，等等讓人去你那裏拿衣服。”

單語出門匆忙，昨天又沒有上班，今晚出門只是抓了件冬季運動服套身上。 “不用了，我等等……”

打斷她的話，秦悕浵道，“我現在不舒服，你就別讓我再多費口舌了嘛。”

一句話就讓單語偃旗息鼓。

卧室平日裏面有專人打理保潔，單語躺在秦悕浵卧房隔壁，想了想猶豫着起身來到門邊，看着門把手猶豫許久，反鎖了房門。

漸漸沉入夢鄉，只是這一覺不太|安穩。

朦胧中，她感到房門被打開，秦悕浵走進來叫着她的名字，纖細玉指解開暗扣……一副山巒起伏的畫卷展開，盡顯婀娜娉婷。

秦悕浵肌膚潔白如玉，她眼中氤氲，眉宇間都是媚态，唇上一點朱紅，臉帶三分醉意，看得單語咽了咽口水。

眼睛看到的秦悕浵還是那個秦悕浵，感知上，卻感覺她像一條水蛇般游上床，然後一把把她撲倒在床上，令她一陣目眩神迷。

四唇貼合，鼻腔裏充滿了她的體香，口舌間都是清甜和交纏。

單語想要推開她，手腳仿佛生了根似的不受她指揮。

“嗯……”秦悕浵發出一聲嘤咛，捉住她的手……

猛然驚醒，睜眼，映入單語眼簾的是客房潔白的天花板，原來是夢魇了。

可以感覺到腹間一陣燥熱麻癢，心跳的頻率顯然也不正常，額頭一層虛汗，單語拾起枕頭旁邊的手機，顯示是六點，漸漸清醒，再無睡意。

起床，輕輕打開房門，悄悄檢查了一下秦悕浵的狀态，見她睡得安然，又輕輕關上房門。

驅車回到家，她先給自己從頭到尾洗了個澡，把頭發吹直，換上一副玳瑁框的普拉達眼鏡，從衣櫃裏面挑選了一件半休閑的洋裝，化了個裸妝，特意選了更加暖的唇色。

秦悕浵不舒服，所以她今天特意裝扮得比專業形象更加有親和力一點，妝容也傾向更加柔軟。

她翻着下廚房APP裏面的養胃早餐，腦中理着購買清單。

當她拎着大袋小袋再次打開老板家房門的時候，秦悕浵正窩在客廳的沙發裏面看着筆記本。

見她來了，皺着眉說：“不是說了晚上讓你住這裏的麽？怎麽又跑出去了？”

單語到廚房放下袋子，發現半夜煮的粥已經被秦悕浵喝了小半。

“還要吃早飯麽？”單語邊問，邊檢查着冰箱裏面的東西。

秦悕浵似乎去采購過食物，心中升起一股自己的事情被別人做了的不悅感。

把所有秦悕浵買的東西暗暗記在心底，然後丢進垃圾桶裏。

“要。”沒有擡頭，秦悕浵還是和誰在電腦上說着什麽，手指在鍵盤上面時而翻飛時而停留。

于是單語将南瓜拿出來，煮爛和做好的粥打在一起，撒上玫瑰花瓣，放在電飯煲中保溫。

雞蛋打入玉米粉，開始攪拌，均勻後再加入白糖。

單語正專心致志地坐着，秦悕浵不知道什麽時候到了她身後：“今天吃什麽？”

擡眼，今天秦悕浵的妝很淡，許是身體不舒服，所以沒有心思化妝。

這個猜想讓單語有些擔心，“南瓜米糊和玉米餅。”說着，她将牛奶倒入面糊，又倒了點奶油進去。

“我一直覺得，你做的早飯很好吃。”秦悕浵認真道。

“也沒有吧，我大學前其實都沒怎麽做過菜。”做飯這個技能是她工作以後點亮的。

“哦，是麽？”秦悕浵狀似心不在焉地聊着，一副期待早餐的樣子，眼底有一絲光芒閃過。

是的，有一天她胃疼，差點暈倒在辦公室，第二天開始，單語出現在她家門口，給她送了早飯。

後來，她說外面早飯不好吃，單語就開始給她做，她說那是為了可以漲工資，所以她就給她漲了工資。

看着單語動作熟稔地攤出一個個圓圓的餅，秦悕浵有一種看新嫁娘做早餐的錯覺。搖搖頭，再一次把這個想法從腦袋裏面甩開，離開了廚房。

噴香軟滑的早餐上桌，秦悕浵默默吃着，忽然問，“江萊還會再鬧事吧，她說會再來的。”言語間意有所指。

咽下口中的食物，單語沒擡頭，只道，“她一定會再來的，不過不會再糾纏你了。”還是問了。

“你不覺得應該和我說些什麽嗎？”秦悕浵做出一副我想知道的樣子，等着單語和她解釋兩人的關系。

“我保證不會讓她再打擾到你的。”擡頭，單語對上她的眼睛，輕輕道。

難道單語覺得她是怕她糾纏自己？還是她在裝傻？秦悕浵不動聲色地挑眉。

“其實她的門戶還是和秦騰很般配的，不過我也知道她個性比較潑辣。我們以前是朋友，還算了解她。”單語一句話說明了所有問題，也涵蓋了很多信息。

愣了愣，秦悕浵意識到原來她什麽都明白，所以一直都恪守着自己？

她一直認為，不管未來的伴侶是男是女，門當戶對是很重要的，只有家庭層次相當，財力匹配的人在一起才能相處得更好，這不是什麽封建思想，而是前人從實踐中總結出來的生活智慧。

單語也自然清楚秦悕浵這一點，單看這些年秦悕浵身邊換的那些背景殷實的男女朋友就可以知道，她都不是單單玩玩而已的。除了江萊，許多任前任到現在都和秦悕浵保持着良好關系。

只是她一個學設計的，可以理解這樣的想法做法，自己要的東西則純粹很多。

意識到什麽的秦悕浵放下早餐開始在單語面前出神，良久，她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對單語道：“我一直覺得你在我身邊做助理太浪費了，要不年後你看看想去什麽職能部門學習，我給你弄個副總監當當？你應該沒有大問題。”

聽到這席話，單語只覺得比前天江萊打她兩巴掌的時候臉還疼。

“不用，我對那些都沒有興趣。”單語僵硬地說。

從單語的眼中讀到了不悅和受傷，秦悕浵當下有些後悔剛剛說出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