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早晨，冷風輕撫，秋意漸深，街上人流稀少，校園裏染上寂寥和蕭瑟。
謝輕塵背着塞滿東西的書包，拖着萎靡不振的步子來到學校。他剛走進空蕩的教室，還沒來得及坐下。
鄧厲就焦急地說：“謝輕塵，你怎麽現在才來？”
“啊？”謝輕塵一時呆住。
鄧厲急得抖腳：“今天秋游，不是要提前來嗎？你為什麽不早點來？大家都等你很久了……”
一連串的話讓謝輕塵的腦子轉不過來，他阻斷道：“停停停。”
鄧厲閉住嘴。
謝輕塵望着林競辭，責怪道：“你昨天怎麽不跟我說清楚？”
林競辭一臉平靜，瞟了他一眼：“怪我咯。”
謝輕塵被氣到：“不怪你怪誰。”
林競辭說：“你自己提前去美術室，沒聽到消息，還賴我？”
謝輕塵沒想到自己一大早上就能這麽氣，他握着拳頭，怒視着林競辭。
“哎呀，你們兩個先別吵了，趕緊走。”
鄧厲看不下去，立馬催道。
謝輕塵正打算掄着拳頭，給林競辭一拳，他的衣袖被林競辭抓住。
“你幹嘛？”他甩了甩衣袖，卻怎麽也甩不掉。
“走，”林競辭緊緊地抓着他，“慢慢吞吞的，耽誤時間。”
謝輕塵被林競辭拉到大巴車前，他用力一甩，在林競辭松手的那一刻，一巴掌扇過去。
“啪！”
林競辭的臉上落下了一道深深的紅印。
“噗嗤——”
大巴車旁幾個喝水的學生看到這副情境，皆把水吐在了地上，幾人驚恐地看着“霸道”的謝輕塵。
林競辭捂着臉：“你……”
謝輕塵正在氣頭上，沒有理智，拍着衣袖，表示嫌棄：“我什麽我，誰叫你拽我的。我警告你，下次再這樣，我見你一次打一次。”
林競辭不想同他計較，何況這裏這麽多人看着。
鄧厲見氣氛意外的安靜，轉身看後面倆人：“你們怎麽……”
林競辭憋屈地摸着臉。
大巴車旁一群人竊竊私語。
“怎麽肥事？”
“不曉得。”
“打起來了呗。”
“怎麽又打起來？”
謝輕塵聽到“又”這個字，心中感嘆：果然，大家都知道他跟林競辭關系惡劣。
遠處的鄧厲張着嘴巴，把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裏。
“怎麽了？”
所有人齊刷刷地望着說話的沈深。
路過的沈深看着學生都站在外面：“怎麽還站在這兒，趕快上去。”
一陣唏噓過後，所有人都上了車。
大巴車上。
謝輕塵特地挑了個遠離林競辭的位置。
他剛坐下，就被鄧厲叫住：“謝輕塵，不能坐這。”
他疑問道：“為什麽？”
鄧厲向他說明原因：“沈老師說，要按照坐位坐。好點名，要檢查人數。”
謝輕塵望着前面的林競辭，說：“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和林競辭坐一起？”
鄧厲點着頭：“是啊。”
謝輕塵滿臉愁苦地站起，走到林競辭旁邊坐好。
林競辭擡起低垂的眼睑。
“看什麽看，你以為我願意？”謝輕塵直視着前方，透着餘光看林競辭。
林競辭：“……”
謝輕塵靠着座位，把書包放在面前，抱着包，低着頭。
周圍的空氣如同冰天雪地般寒冷寂靜。
謝輕塵想起早上的包子還沒吃完，他拉開拉鏈，從裏面掏出包子。
他剛啃一口，發覺林競辭的目光盯着他。
謝輕塵把包子含在嘴裏，口齒不清：“看什麽看。”
林競辭別着頭：“誰要看你，自作多情。”
謝輕塵把啃了一口的包子放到林競辭面前，晃了晃：“你要嗎？”
林競辭吐出一個字：“滾。”
“不要別要，我還不想給你呢。”謝輕塵接着啃。
林競辭忍無可忍：“你能不能別吃。”
謝輕塵不假思索道：“不能。”
林競辭用手推着他：“你不知道自己打擾到別人，全車的人就一個人吃東西。”
謝輕塵吞咽掉最後一口包子，把塑料袋收好：“關你什麽事？別人只字不提，就你事多？”
林競辭不和他相較，看向窗外，窗外是潔白無瑕的天，無雲無雨，一片純粹。景物仿佛電影一般無駐留地轉場。
枯樹掠過，秋風席卷。
白莫卿出現在謝輕塵面前：“檢查人數，寫一下名。”
謝輕塵剛要接過筆，筆就被林競辭先拿走。
白莫卿把本子遞給林競辭。
林競辭在本子上寫着字，車搖搖晃晃的，謝輕塵偷偷瞄着本子。
林競辭不僅落下了自己的名字，還替他寫……好了？
等等，好像有些不對勁。
謝輕塵看着上面的名字：謝傾城。
謝傾城？這三個大字刺激着他，他就知道林競辭沒那麽好心，虧得他被感到了一秒。
謝輕塵想扯過本子：“你幹嘛？”
他剛伸出手，林競辭就把本子遞給白莫卿：“這話該我問你。”
白莫卿接過本子，往後檢查人數。
謝輕塵的目光随着白莫卿移動，他馬上就要站起來：“班長……”
林競辭拽着他的衣袖：“你幹嘛，不要打擾班長。”
謝輕塵甩手，生着悶氣：“你好意思嗎？你把我名字寫錯了。”
林競辭倒是無所謂：“她知道是誰不就行了嗎？”
謝輕塵把手擡高，眼看着巴掌就要呼過去。
林競辭一個激靈。
謝輕塵的巴掌沒落下來，而是停在空中：“被吓到了吧。”
“……”
林競辭的半邊臉泛着微紅，是剛才上車前謝輕塵打的。
謝輕塵收回巴掌，低聲罵了句：“有冰，故意寫錯我的名字。”
聲音很小，但林競辭聽得還清楚：“你說什麽？”
謝輕塵淡然自若：“沒什麽？”
林競辭瞪着他：“你剛才是不是罵我？”
謝輕塵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前方：“你想多了，不要自作多情。”
林競辭說：“你能滾嗎？”
謝輕塵移動目光，瞪着林競辭：“你以為我願意坐這兒？我告訴你，要不是因為沈老師安排的，我就是坐地上我也不坐這。”
林競辭推着他：“那你坐地上。”
謝輕塵推回去：“我才不坐，要坐你坐。”
兩人互相推着對方。
謝輕塵問：“你推我幹什麽？”
林競辭說：“這話該我問你。”
謝輕塵被氣笑：“要不要臉？”
林競辭重複了一遍：“這話該我問你。”
謝輕塵問：“你能滾遠點嗎？”
林競辭說着同樣的話：“這話該我問你。”
謝輕塵聽着連續三遍的話，很不耐煩：“你嘴巴怎麽了？你是不會說話了嗎？一直重複着這一句話，像狗一樣只會說叫同一句話。”
林競辭罵回去：“你才是狗。”
謝輕塵憤怒到差點彈起：“你罵誰呢？”
林競辭冷哼一聲：“罵你呢，真是沒有半點自知之明。”
兩人叽叽喳喳地罵個不停。
後面習以為常的鄧厲用手掩着耳朵，眉頭緊鎖：“……”
路沉成清了清嗓子，嗖的一下站起，挺直腰杆：“你們不要再吵了。”
争吵的兩人不約而同地回過頭。
路沉成深呼吸，調整好表情，深深地說：“我知道你們在鍛煉社交能力，但是你們也不能如此賣力，只有養精蓄銳才能讓辯論能力得到質的飛躍……”
謝輕塵：“……”
林競辭：“……”
鄧厲：“……”
路沉成直接把話題轉到銀河系外，講完一大段人生哲理後，他才一臉滿意，緩緩坐下。
大巴車劇烈地一晃，車廂裏的空氣封閉，汽油味和古怪的皮革味彌漫開，刺激着大腦。
謝輕塵穩住重心，胃裏一陣翻山倒海，他脫口而出：“我……有點想吐。”
“什麽？！”林競辭和鄧厲齊聲道。
鄧厲撫慰着他的心靈，溫柔地說：“沒事，再忍忍就到了。”
林競辭态度迥然不同：“活該，誰叫你在車上吃東西的？”
謝輕塵怒視着林競辭：“你能少說兩句話嗎？”
林競辭只說了兩個字：“不能。”
謝輕塵怒斥道：“你為什麽要學我說話？”
“誰學你說話了，”林競辭說，“這個字是你發明的嗎？那你別坐這。”
謝輕塵自動忽略前面的話，死死地揪着最後一句話不放：“我為什麽不能坐這？我就坐，就坐。”
林競辭說：“因為你學我，學我坐這。”
“……”
謝輕塵開始指桑罵愧：“哎呀，我今天在路上遇到了只狗，沒想到這車上也有啊。”
他字裏行間說的都是林競辭。
林競辭聽出他的弦外之音：“你竟然罵我是狗。”
謝輕塵笑了笑，揶揄道：“你還是挺有自知之明，孺子可教。”
林競辭理屈詞窮，無話可說。
車廂又搖晃了一下，謝輕塵差點沒坐穩，難聞的氣味充斥着他的大腦，他捂着胃，面容有些難受。
林競辭移動了一下，按着謝輕塵的腦袋，想把他的頭掰到另一邊：“一邊去，別吐我身上。”
謝輕塵一腳踩過去，林競辭的白球鞋被踩了一個黑印子，這畫面意外的似曾相識。
尤其是林競辭的臉上紅還殘留着淺淺的紅印子。
謝輕塵見林競辭放下了手，心滿意足地坐好。
林競辭看一眼自己的鞋：“你……”
話剛說出，就被人遏止住。
“夠了，不要再吵，整個車廂就你們兩個叽叽歪歪，沈老師不在，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嗎？”白莫卿的聲音響徹在整個車廂。
謝輕塵面帶虛假的笑，湊到林競辭耳邊，壓着聲音，小聲說：
“大少爺，說你呢，聽到沒有？好歹你也是個副班長，怎麽能夠和我這個普通學生争吵呢？要率先垂範哦。”
林競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