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六章
傍晚時分，天空染着輕淺的紅霞，寂靜與蕭條消散了許多，即使空氣中依然帶着冷意。
月考過後。
謝輕塵在教室裏面色凝固地盯着自己的數學試卷。
數學試卷上是顯眼而又醒目的紅色數字：59。
他偷偷瞄一眼旁邊的林競辭，都怪林競辭，詛咒他，害他考了五十九分。
鄧厲拍着他：“謝輕塵，你考得怎麽樣？多少分？”
謝輕塵不好回答，看了一眼鄧厲的試卷。
“你最後一道選擇題竟然選對了？”他看到鄧厲最後一道題上被打了一個大大的勾。
鄧厲點點頭：“是啊，抛硬幣抛的啊。”
“抛硬幣？”謝輕塵眼裏蘊着驚詫，“你還真抛硬幣？怎麽抛？”
鄧厲一五一十地将寫對的經過說了出來：“抛第一次，就抛到正面就選A，B，抛到反面就選C，D，再抛第二次，從兩個選項中……”
謝輕塵引導着：“停停停，你怎麽能相信玄學呢？要相信科學呀。”
鄧厲期期艾艾地說：“可……可是，不是……你告訴我的……這個方法的嗎？而且我這次考試還提高了好幾十名呢。”
謝輕塵：“……”
最後一排的劉銘跌跌撞撞地跑來：“輕塵哥！”
謝輕塵臉色微沉。
劉銘每走兩步都要踉跄一下，就好像絆着一路的石頭走過來的瘸子，平地在他腳下變得磕磕絆絆。
謝輕塵吓得不敢吭聲。
劉銘的神态像極了嚎啕大哭的模樣：“輕塵哥，我對不起你。”
謝輕塵的目光有些凝滞：“什麽？什麽對不起？”
劉銘蹲在謝輕塵面前，幾近痛哭流涕：“輕塵哥，我想按照你的方法打算抛硬幣。但是，我的硬幣被監考老師沒收了……我不明白，為什麽……”
謝輕塵面容凝重——這跟他又什麽關系？
劉銘就差潸然淚下：“輕塵哥，我沒能按照你的方法完成考試，我對不起你。”
謝輕塵：“……”不知道要說些什麽。
劉銘撫着謝輕塵的桌角，不停地搖晃，就要一頭撞上去。
“你在鬼哭狼嚎些什麽？”旁邊的林競辭沒眼看，“瘋了嗎？”
謝輕塵的桌子搖搖晃晃，他不忍直視，此時的他很想問劉銘“是不是受了什麽刺激”。
鄧厲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劉銘，你是不是因為考得太差了，所以……不太……正常了？”
劉銘停下搖桌子的手，眨巴着眼：“鄧厲，你怎麽知道我考砸了？我們真是心有靈犀。”
鄧厲：“……”
謝輕塵慶幸自己的桌子終于不搖了。
劉銘放下撫着桌子的手，站起來，吸了口鼻子，問道：“你們考得怎麽樣？”
謝輕塵不願回答這個問題。
林競辭推着他：“喂，你數學考了多少？”
“關你什麽事？”謝輕塵刻意避開這個問題，他挪了挪椅子，想離林競辭遠點。
劉銘看到這一幕，用真誠的眼神看着他：“輕塵哥，你不要不好意思，競辭哥這是在關心你。”
謝輕塵反對道：“誰要他的破關心，他這是關心嗎？分明就是想笑話我。”
林競辭把手伸到謝輕塵的抽屜裏，一把抽出數學試卷。
“你幹嘛？”謝輕塵一只手擋着自己的分數，另一只扯着卷子。
他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将試卷扯回來了，塞回抽屜，吓得魂都要丢了，要是被林競辭看到他的分數，他一定被笑話的。
謝輕塵已經想象到被笑話的畫面：
林競辭嘴角噙着笑，一臉怡然自得：“哈哈哈，你真的考了五十九分，太慘了吧。”
“一百五十分的卷子，你才五十九分，我就是睡幾個月，閉着眼睛寫，都比你考的多，你腦子裏裝的都是什麽？”
說着，林競辭還拿着他的卷子，舉過頭頂，滿眼嘲笑：“大家快來看看，這家夥只考了五十九分！哈哈哈，五十九分。”
謝輕塵悲痛欲絕地扯着卷子：“你還給我！”
很快，他的想象被劉銘的話打斷。
“競辭哥，你數學考了多少分？”
林競辭雲淡風輕地回道：“一百四。”
謝輕塵有些駭然：“多……多少？”
林競辭淡淡地望了他一眼，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一百四。”
謝輕塵滿臉的難以置信：“你……你不是藝術生嗎？”
“我是藝術生啊，你對藝術生的刻板印象就是成績差？”
林競辭從桌子上那一沓淩亂的書中翻找着試卷，随後把試卷拍到謝輕塵桌上：“你自己看。”
謝輕塵看着試卷，那用紅筆寫數字“140”格外刺眼，他仿佛受到了挑釁，他滿腦子都一百四。
試卷被林競辭抽回去，謝輕塵已經看不到那個數字了，可是一百四這個數字如同藤蔓萦繞着他，讓他喘不過氣。
劉銘又問：“競辭哥，你怎麽考的。”
林競辭瞟了謝輕塵一眼：“問他。”
謝輕塵腦袋變空：“問我幹什麽？”
林競辭淡淡道：“你剛不是看了嗎？”
謝輕塵懵逼：“我怎麽知道，看什麽？卷子嗎？”
謝輕塵只注意到那個數字，沒注意到別的，林競辭簡直莫名其妙，是在故意跟他炫耀嗎？
他一分鐘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他背上包走出教室。
“咦？”劉銘見謝輕塵高傲地離開教室，撓着頭問，“輕塵哥怎麽走了？去哪裏了？”
“美術室呗。”林競辭臉色依然陰沉。
劉銘張大嘴巴：“競辭哥，你怎麽這麽關心輕塵哥？但凡是他的事，你都會第一時間關注。”
林競辭板着臉：“誰關心他了。”
劉銘腼腆地笑道：“競辭哥，你太傲嬌了，自從遇到了輕塵哥，你的話明顯地變多了。”
林競辭不想聽這傻子說話。
劉銘突發奇想：“哎，競辭哥，你想不想看一下輕塵哥的成績？”
林競辭翻了個白眼：“誰關心他考多少分。”
劉銘嘆了口氣，從謝輕塵的抽屜裏掏出試卷，拿在手裏，翻開手上的試卷：“我看一下輕塵哥……”
林競辭見劉銘把話卡在喉嚨裏，問：“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劉銘臉色一沉。
林競辭扯過謝輕塵的試卷，看到上面的分數，微怔了半秒。
“多少分？”鄧厲也好奇地湊過去。
三人一臉懵逼地看着上面的分數。
林競辭：“……”
劉銘：“……”
鄧厲：“……”
晚霞漸漸消沉，黯淡慢慢地吞噬着天邊剩下的一片嫣紅。餘下的殘光打在美術室的玻璃窗上，玻璃窗上的微光如同江面泛起的漣漣波光。
此時此刻的謝輕塵恰好到達美術室，渾然不知的他停下沉重的步子，坐到椅子上。
方淩擇看他早早地趕來：“這麽早？”
“是啊。”謝輕塵有氣無力地回應，他放好書包，耷拉着頭。
方淩擇留意到謝輕塵的愁悶：“怎麽了。”
這麽一問，謝輕塵立刻打起精神：“方淩擇，我跟你講，我為了這次月考，有一兩天都沒來美術室了，結果……”
旁邊的夏永浩插話道：“所以你考得很差？”
謝輕塵一噎，他把話題轉移到別處：“我跟你們講，那個大少爺，他跟我炫耀，把試卷遞到我面前，不就是考了一百四嗎？有什麽了不輕的……”
夏永浩又将話題轉回去，揪着成績不放：“所以你考得很差？”
謝輕塵一時噤聲。
方淩擇看他面露窘态，幫忙打圓場：“你那個同學脾氣不好？”
謝輕塵面中的冷沉散去：“是啊，你都不知道，他特別奇葩，還經常說一些奇怪的話，說什麽誰關心你……”
夏永浩又打岔道：“謝輕塵你能別說了嗎？你要是個啞巴，絕對不可能單身。”
謝輕塵納悶道：“什麽啊？什麽叫我是個啞巴就不單身了？”
夏永浩搖着頭，用開玩笑的語氣說：“你話太多了，要是話少一點，就可以立一個霸道高冷的人設了？”
謝輕塵一個字也沒聽懂：“什麽呀？我單身和我話多有什麽關系？”
夏永浩連連搖頭：“還是方哥高冷，不像你一天到晚都在叽叽喳喳，像個麻雀一樣。”
謝輕塵不知所雲：“你說什麽啊？什麽叫我是麻雀？我都沒怎麽說話好嗎？”
“你竟然好意思說自己沒怎麽說話。”夏永浩成天聽着他喋喋不休，煩得不能再煩了。
謝輕塵見夏永浩不理會他，轉頭繼續和方淩擇吐槽：“方淩擇，我跟你講，那個大少爺……”
謝輕塵不厭其煩地絮絮叨叨。
不知道講了多久。
夏永浩聽得有些膩：“謝輕塵，你能不能說點別的。”
謝輕塵猛然間想起秋游的事：“對，秋游，那個實踐項目實在是太奇葩了，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奇葩的事，我現在腳都是痛的。”
夏永浩擰着眉：“腳……腳痛？為什麽腳痛？”
謝輕塵回憶着不願意回憶的往事：“我……被那個大少爺甩到了地上。”
夏永浩眉頭緊鎖：“什麽？甩到地上？”
謝輕塵委屈得揉了一下眼角，卻沒憋出一滴眼淚：“我們不是要學習安全知識嗎？就是有個無聊的擡人比賽，那個大少爺故意松手，害得我被甩出了幾米遠。”
夏永浩一時沒繃住，啞然失笑：“哈哈哈，你被甩出了幾米開外……”
謝輕塵制止道：“別笑了，別笑了。考慮一下我這個當事人的感受吧。”
夏永浩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比個賽你都能摔？”
謝輕塵不理解：有那麽好笑嗎？他的腿都被摔痛了，這個夏永浩，為什麽要笑話他？都怪林競辭。
“好了，快上課了。”方淩擇的話讓夏永浩的笑容一掃而空。
謝輕塵暗暗地在心裏罵了林競辭好幾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