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再談記憶

再談記憶

那天幾乎相當于是不歡而散。

許驚歲沉默了很久後說:“對不起,我想自己想一下。”

祁洲臉色也不太好,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張了張口,但看見他的表情,還是什麽都沒說,轉身離開了。

“那我也先回去了,小籠包你記得趁熱吃。”顏韻說完也跟着走了出去。

屋內重歸寂靜,祁洲方才的話似乎還回蕩在耳邊。

林此宵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麽?他一無所知,可卻有一種強烈的第六感在同自己說:他不是那樣的人。

想到林此宵離開時的身影,他總覺得有些莫名的悲傷,那種感覺他很熟悉,是被人一次次抛棄後,連掙紮都不願掙紮的無力。

許驚歲想了很久,挪動腳步坐在了電腦前,在屏幕上輸入齊休兩個字。躍入眼簾的第一條就是:“全能音樂人齊休9月20日于家中嗑藥致幻摔樓墜亡,遺書中痛斥愛徒忘恩負義。”

點開來——

“9月20日下午三點十八分。有一男子從林苑小區A棟十三層墜亡。據悉該男子名為齊休,為國內亞當樂隊的主唱,知名全能音樂人,代表作有《機械人》《電子心髒》等。齊休生前曾在演出中途跳下臺與觀衆大打出手,後被爆出吸食毒品,名聲大跌。根據其曬出的診斷書,其患有長期的嚴重抑郁症。

根據其房間內監控所示,下午兩點半,齊休開始吸食毒.品,半小時後其症狀發作,只見他走到窗臺邊,手握着電話,情緒激動,挂斷電話十分鐘後,他從樓上摔下。

事發後警方在其住所發現大量大.麻,死因基本可确定為吸毒毒品後致幻墜樓身亡,無他殺情況。令人疑惑的是:在現場發現了死者留下的一張書信,內痛斥其愛徒忘恩負義,疑似暗指其教唆齊休吸食毒.品,并且根據通話記錄,死者生前的最後一通電話也是打給了該人...”

許驚歲手指僵硬地滾動鼠标,腦內嗡嗡作響。

事實好像就擺在眼前,難道祁洲說的都是真的嗎?可是林此宵看起來壓根跟瘾.君子沒有半點關系,況且也沒有任何新聞報道坐實了這一點。

可是...他面對質疑的時候為什麽不否認呢?

許驚歲呆坐了很久,還是不信邪地打開了手機,在聯系人列表中找到了林此宵,他想要聽聽林此宵的解釋。

他想了想編輯了條消息,發出去,等了很久卻不見回應。

...

周三,林此宵沒回消息的第三天。

許驚歲看了眼手機,他發出去的消息依舊沒有回複,他甚至懷疑林此宵是不是将他拉黑了,恰在這時手機蹦出一條消息提示,冷臉怪:轉賬三萬元。

什麽意思?林此宵是要分期還款嗎?

許驚歲頭一次被這人氣得簡直想要發笑,想也沒想轉手就把他拉黑,手機倒卡在桌面,拿起旁邊的酒杯一幹而淨,特調酒酸且烈,嗆得他連連咳嗽。

坐在一旁的祝響見狀忙拍了拍他的背,遞過去紙巾,關切道:“怎麽了這是?借酒消愁也不是你這麽個喝法。”

許驚歲擰着眉頭,擦了擦嘴角,咳後的嗓音有些啞,他擺了擺手:“沒事。”

“我看小少爺這是情路受挫吧?”

祝響跟許驚歲同頻向說話那人看去,這人名叫溫振,是溫家的小兒子,跟祝響算是小半個酒肉之交,許驚歲跟他僅有過幾面之緣。

許驚歲對他的印象不太好,此人黃賭都沾,男女通吃、放浪形骸,敗家程度比起祝響有過之而無不及。

他不太想跟這人接觸,若是接了話免不了又要被刨根問底,細究感情生活一番。于是他不置可否地笑了下應付過去。

可溫振偏是個一根筋,又接着道:“要我說,女人就是衣服,穿穿就換得了,那麽較真做什麽?”他說完拍了拍旁邊女伴的腰,“去,陪陪許少。”

這個圈子裏的幾人向來玩得花,共享床伴都是常有的事。許驚歲懶得湊,他靠在沙發上,姿态散漫,擡起手,道:“別了。”

一曲歌畢,臺上換了駐唱。許驚歲心不在焉地瞥了眼,他剛要收回視線,卻隐隐覺得這個身形熟悉,他盯着看去,那人帶着個鴨舌帽,帽檐寬大,幾乎遮住了大半張臉,但露出的下颌線條跟唇形足以辨認出是林此宵無疑。

“怎麽?許少瞧不上?”一旁地溫振笑了下,說:“我早就聽聞許少眼光高,要不你跟咱說說你喜歡什麽樣的,我回頭給你留意留意?”

“是喜歡小鳥依人型的還是美豔禦姐挂的?”

許驚歲朝着舞臺擡了擡下巴颏兒,意有所指道:“我喜歡那種。”

溫振順着他的目光向臺上看去,看到臺上站着的短發女生主唱,恍然道:“原來你喜歡這種可愛型的女生啊。”

“不是。”許驚歲睨了他一眼,眼尾輕飄飄上挑,漫不經心道:“她旁邊的。”

她旁邊的...男生?

溫振愣了下,露出低俗色.情的笑,“那真是不湊巧,下回咱們去風上,那裏有幾個小0長得正、身材好、活還好。”他湊到許驚歲跟前,壓低嗓音,笑着道:“可他媽的會叫了。”

許驚歲疏離地笑了笑,心中只覺乏味,他端起酒杯自顧自地喝了兩口。

幾分鐘後,臺上音樂聲收尾,他看見林此宵背着貝斯下了臺,身影消失在了轉角。他也尋了個借口匆匆離開。

他來到後臺找了找,沒瞧見人,又不死心地去了趟衛生間,照樣一無所獲。

林此宵到底是無意走了還是有意在躲着自己?

他正想着,忽然間,有聲音從拐角傳出。

許驚歲看了過去,趕巧看到林此宵的背影,在他的對面站了一位年齡稍長的男人,許驚歲認得他,是三旬的經理,大家都稱呼他宗哥。

宗哥遞給了林此宵一疊錢,說:“其他的都打你卡裏了,這是今天的。”

林此宵也沒數就塞到了口袋,清冷磁性的嗓音道了聲謝。

“數都不數?這麽信我?”宗哥笑了笑,拍了下少年的肩膀,說:“這段時間多虧有你在這幫我撐場,你先前的事我多少也聽說了些,我知道你的為人,事實肯定不是那樣的。”

宗哥拍了拍他的肩膀,眼裏滿是憐惜之情,“那你後面怎麽想的?真不打算幹這行了?唉,你這貝斯彈得多酷啊。”

林此宵沉默了數秒,宗哥明白了他的意思,嘆了口氣,語氣聽起來有些惋惜:“行吧,如果你哪天改變想法了,我這随時歡迎你。”

“謝謝宗哥。”

“你跟我還這麽客氣做什麽,行了,你走吧,我先忙去了。”宗哥說完又拍了下男生的肩,像是一種無言的鼓勵跟安慰。

兩人說完,林此宵看樣子正邁步要走,許驚歲正準備喊住他,肩膀卻突然被人撞了下,迎面是一個喝得爛醉的男人。

對方酒勁上頭,有些怒氣沖沖地道:“你他媽的走路不長眼啊!”

許驚歲懶得跟一個沒有理智的醉鬼掰扯,可那人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不讓他走,不依不饒道:“我讓你走了嗎!”

手腕被他攥得很緊,許驚歲轉過身,冷冷地看着他,皺着眉頭不悅道:“松手。”

“脾氣還挺烈啊。”男人眸光打量過許驚歲的臉,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手順着許驚歲的胳膊往上來回摸了摸,暗示意味明顯地笑道:“自己一個人?要不一起去喝兩杯?我請你。”

很俗套的搭讪方式。

許驚歲勾着嘴角,很輕地笑了聲,不明白這人是哪來的自信。很不湊巧,他心情不佳,這人純粹撞到了槍口上。

他上前一步,伸手點了點男人的肩膀,姿态有些撩撥,男人笑了笑,就聽見耳旁響起少年的聲音,低沉不悅道:“想請我喝酒,你還不夠格,滾。”

他說完冷冷地掃了男人一眼,眼神像是在看什麽垃圾。

男人臉上笑容頓時僵住,頗為惱羞成怒地道:“敬酒不吃吃罰酒。”他擡起手,再度試圖去拽住許驚歲的手,卻被人牢牢鉗制住手腕。

許驚歲茫然地扭頭看去,林此宵不知什麽時候走到了他身側。

“你誰啊,多管閑事!”男人罵罵咧咧,怒氣上頭,擡起另一只手揮拳洶洶而來,卻被男生靈活躲閃開,一個眨眼的功夫,男人就被按壓在地,兩只手反鎖在背後。

“你他媽的放開老子!操!”男人暴怒地罵了幾句肮髒話,換來的卻是男生手上不斷加重的力道,重得似乎能将他的骨頭捏碎。

許驚歲垂眸看去,一身黑色襯得林此宵幹淨利落,鴨舌帽沒遮擋住的下半張臉的下颌線如刀刻,令他驚訝的是林此宵身上透出來的那股子狠勁,像一頭不管不顧的幼狼。

沒過幾秒,男人自知不是對手,就開始認慫求饒:“哎喲喲,哥..,哥...松手松手,我錯了...”

林此宵聞言松開了手,男人連滾帶爬的匆匆跑開。他轉過身,壓了壓鴨舌帽的帽檐,默不作聲的往前走,卻被前人擋住了路。

他往左,許驚歲往左,他往右,許驚歲往右,兩人像在玩一個很幼稚的游戲。

許驚歲糟糕的心情卻因此緩和了許多。

幾次之後,逗弄老鼠的貓率先停下了腳步,林此宵見狀抿了抿唇打算離開。

可就在擦肩而過的那瞬,可手腕卻被牢牢抓住,他錯愕地擡起眼,看見小貓露出計劃成功的狡黠笑容。

一個愣神的功夫,他就淪為了弱勢,後背低着牆壁,動彈不得。

許驚歲邊擡手緩慢掀起他的帽檐,邊低聲道:“I found you.”

話音落下,帽子被掀開,他正對上林此宵深邃的眼眸。

像一場捉迷藏,獲勝者露出得意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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