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九
這歡迎方式還真是.....奇葩。
阮禾朝身後看了一眼，“行了你回車上吧，夜裏涼。”
陶栎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上前壓低音量說，“我感覺這人奇奇怪怪的，你自己小心一點兒，把手機界面調成緊急聯系人那裏，有任何情況立刻給我打電話。”
圍牆邊上的雜草有些恨不得長到腳踝那麽高，看起來異常荒涼，根本不像還在營業的樣子。也難怪他擔心，平日裏去的地方都沒有別人，今天裏頭倒還有個專門等着的。
阮禾心裏明白，擺擺手接話道，“沒什麽事兒，等會你一走我就開直播。你去車裏好好呆着就行，別讓司機跑了。”
陶小胖應了一聲轉身朝外走去，一路上還不忘一步三回頭，搞得好像生死別戀似的。
這種人就是在的時候煩他，不在的時候.......又很想。
空蕩蕩的牆根兒底下，阮禾沒來由打了個冷顫。四周只有風吹過枯草堆的聲音，無論從哪個方向看去都是鬼影幢幢的一片。手中亮着孤零零一盞冷白色的光，仿佛拎着一顆慘白的女人頭。
阮禾：“........”
畢業後必須立刻換個工作，幹這行危險系數太大。
一邊在心中默唱“大河向東流”，一邊從書包裏掏出雲臺，把手機架好，調出直播界面，裏面已經有不少人在蹲守了。
将另一部手機揣在內兜後，阮禾按開了直播。
“HELLO各位晚上好呀~是的是的久等了，今天帶你們來到一個好玩的地方。喲，感謝西西裏裏的三架飛機，老板大氣。我現在在哪兒？先給你們保個密，今晚直播間要迎來一位大人物......”
說着他矮身鑽進了洞。
牆裏牆外的環境其實相差不大，看起來一樣寂寥。阮禾邊跟彈幕互動邊向前走，沒幾步就看見一條方磚鋪成的小路，是能容納兩人的寬度。道路兩旁立着路燈，但統一是滅的。看起來這墓地似乎真的很久沒有人經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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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有路總比沒路強，阮禾沿着路往前走，時不時會仰起臉沖着屏幕笑。
“不知道有沒有榆市的小夥伴？對，今晚的直播地點就在榆市南區。”
一說到南區，彈幕瘋了似的刷起來，無數人立刻打開度娘開始搜索，随後吱哇亂叫着返回直播間。
【南區？榆市本地人表示主播不會在那個什麽墓園吧？】
【我也知道那個墓地！不是已經廢棄很久了嗎？】
【剛看完熱帖回來，已吓瘋，彈幕速速護駕！】
【樓上的別拿我擋，我也怕】
阮禾把攝像頭轉換了一下，從對着自己變成對着前面。黑夜中手電筒的光亮并不能射出很遠，只能将就照一下腳底的路，而遠處的黑暗被視網膜處理後會顯得更加陰沉，彈幕又是一大片的“啊啊啊！！”
“其實早些年，槐安公墓還是非常熱門，預定的人從年頭排到年尾。”阮禾的聲音很輕，帶着走路時的微喘，“只不過三年前忽然出了一檔子事兒，導致它的市場一降再降，價格也逐漸跌入谷底，最終變成了現在這個荒涼的無人問津的局面。”
“什麽事兒？”他看見彈幕後笑了一下，“你們要不要猜猜？猜對了有獎，就送.....下次直播的好友位，邀請你現實來跟我一起。別怕啊，怕什麽？欸前面有塊指路牌，咱們先去看看。”
接着屏幕裏就慢慢出現了一塊看起來已經快風幹了的指路牌，指着左後右分別三個方向。
左邊是辦公樓，後方是黃泉橋，右側是極樂谷。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全都像辦公樓一樣簡潔明了不行嗎？非整這出吓死人的幹什麽？
阮禾僵在寒風中，汗毛一層一層地站起來趴下站起來再趴下。
彈幕已經被“遵紀守法，和諧友愛”占領了。
但該走還是得走。
“讓我來看看咱們選哪一條.......”
三條岔路分別延伸進不同方向的黑暗裏，像極了某種恐怖游戲選關卡的環節。
阮禾還在猶豫，忽然餘光瞥見了一抹紅。眯縫着眼湊近了看，原來是指路牌右側那一欄底下有一道紅色水筆畫的對勾。
阮禾：“.......”
這哪是面基，這是傳說中的真人版密室逃脫吧。
直播間裏的人已經完全被帶起熱度來了，身臨其境一般，不停地刷着選項，甚至有不少為了讓阮禾能遵照他們的想法行動開始大批量砸起禮物來。
“感謝美少女波妞的火箭哈，感謝感謝。哎呀感謝吹你家小勺子的五架超級火箭，老板大氣老板豪橫！那咱就先選......極樂谷，嗯？為啥不去辦公樓穩妥一點？不不不，辦公樓可不穩妥。”
沿着右側的小路向前，阮禾害怕P還會準備什麽，開始放慢了速度。
“因為我之前跟你們講，槐安公墓三年前發生的事件地點，就在辦公樓。有博學的小夥伴可能已經知道了，對沒有錯，就是三年前那個某中年婦女跳樓自殺事件。當時有新聞報導過這件事，感興趣的可以去搜一下。當時那個女人就是從槐安公墓辦公樓頂樓一躍而下......”
剩下的話戛然而止，畫面也跟着靜了下來。觀衆看不見阮禾的臉，只能透過屏幕看到烏漆嘛黑的前方。
【怎麽了？主播人呢？是我卡了嗎？】
【好像沒聲兒了，主播還在麽？需要報警服務麽？】
【卧槽......我怎麽好像看見好多人蹲在前面！】
【啊啊啊我好像也看見了！！媽媽救我！！】
我、我也看見了。
不過那些不是人，是......墓碑。
阮禾舉着雲臺，打着手電，徹底僵成了一塊人形木頭。
透過單薄的光，能看見小路盡頭是一大片平地。數不清的墓碑被劃成一小塊四四方方的地界像梯田一樣垂直向上延伸。遠遠看去，那些半截埋入土的碑身真的如同一個個佝偻着的人一樣，正不懷好意地朝自己看過來。
彈幕一下炸開了，阮禾頭皮也跟着炸開了。
他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堪堪勒住了想要跑起來的兩條腿。
不行，男人不能說不行。
就進去看一眼，如果沒人立刻出來。
“那個咱們今天第一個正題終于來了哈，”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朝前走，一步一挪終于慢慢踏進了墓地的範圍之內。
“能......各位能看見石碑上刻着姓名，為了保護隐私，咱就不近距離看了，主要是想帶你們體驗一下這個半夜墓園小時游。”深入進來才發現，每塊石碑周圍都有白色小栅欄圍着，而且清掃的都很幹淨，跟外面蕭條的模樣大相徑庭，這讓揣揣不安的心稍微放松了些。
阮禾緩緩向前挪，邊挪邊四下環顧，卻并沒有發現什麽可疑人員，難不成那人怕了先跑了？
走了幾分鐘後，他後知後覺發現四周好像變了。能清楚地看見石碑數量急劇減少，只有零星幾塊，其餘很大一片地方都是空蕩蕩的，既沒有栅欄也沒有墓碑，應該是空的墓地。
“好了同學們，可以看見槐安公墓的墓園應該就到這裏了。”阮禾舉着雲臺四處拍了拍，“還剩下不少空着的區域，不知道未來會不會有別的老板來接盤。”
彈幕刷的很快，眼尖得他還是在其中發現了幾條合心意的話。
【有沒有發現這地方有點眼熟啊？】
【好像在哪兒看過......等會，草這不是P直播間裏的地方嗎？】
【我天，我最喜歡的倆主播要進行世紀同框了？】
“有同學可能已經猜出來咱今天來這兒的主要目的了哈，”阮禾把鏡頭轉向自己，強扯開嘴角笑了笑，“本來今晚我是跟P約好了來這兒進行線下連麥的，但是照現在這情況看，我可能被人放了鴿子了。嗐，也可以理解，”
他漸漸放下心，等這麽久還沒有出現，大概率是對家不敢出來了。
“畢竟墓園是很吓人的，P如果害怕也很正常。”阮禾習慣性邊直播邊向前走了兩步，以保持鏡頭随時都在動，不會讓觀衆看得無聊。
結果下一秒腳底忽地一軟，緊接着一道低低沉沉的男聲在寂靜的夜裏響了起來。
“喂，上面的，你踩着我墳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