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二十四

二十四

“你誰啊？”高個兒瞧了裴什一眼，語氣裏帶着不耐煩。但他看裴什長相頂好穿着也不俗氣不像是個普通人便下意識放軟了語氣，“你有事兒？”

矮個兒也向着旁邊靠了靠，嘴角撇了下來。

裴什模仿着他們說話時的表情和語調，湊近了些問道，“沒什麽，我也經常在這片兒轉悠，剛剛聽你們聊什麽人命什麽的？這不是好奇麽，下意識開了口。不過沒事兒大哥，要是你們介意不好說就當我嘴欠兒了，你們繼續聊。”

這話可能讓高個兒覺得沒了面子，正巧又閑，順着話茬接了下去，“哪兒介意啊？我們也就是瞎聊。不過小兄弟你要是也想摻乎一腳進去可得看好了自己的石頭，前些年不就是麽，兩撥人因為石頭鬧了起來。一撥人說石頭被另一撥人換了，另一撥人不承認非說他們看東西好想要強搶。那時候還沒什麽監控這東西呢，所以當年還真是鬧得挺大。”

裴什攏了攏衣領，低聲問道，“然後呢？那怎麽還會扯上人命？”

“你是真不懂啊！”矮個兒斜了他一眼，故作高深地說，“瞧見旁邊那幾個漢子不？那都是他媽放貸的主兒，當年有撥人是向他們現借的錢去買的石頭，寶貝的不行就等切開。誰知道切開之後是個廢品，那人當場就不樂意了，揪着另外一撥說他們換了他的石頭。可人多眼雜誰能知道怎麽回事兒？到最後石頭沒拿回來，還讓追債的給逼死了。”

“對對對！”高個兒在旁邊附和，“聽說是活生生讓人給逼死的，不過聽說那人也是個玩玉的，有些家底兒，可不知怎麽的店裏忽然失了火，全都燒沒了。而且好像他媳婦兒沒多久也跟着.....欸咋死的來着？”

“跳樓還是跳河來着？”矮個兒努力回想，“好像是跳樓！我記得新聞還報道過！哎喲反正可慘了！”

“就是說，”高個兒感嘆着，“現在的人吶可真是........而且我還聽說，搶石頭那個老早就看上那塊石頭了，只不過拿不出錢來，看別人把它買了才下手去搶的，啧啧啧真不是東西。”

他們還在說些什麽，裴什已經擡腳離開了。

“欸這人怎麽回事兒？怎麽招呼不打一聲就走了？”矮個兒注意到後不高興地擰了擰眉。

“先別管他了快來看前邊兒有人開出東西了！”高個兒連忙拍拍同伴朝切石頭的露天展臺跑過去。

人群騷動起來，原來是師傅開出了一塊冰種翡翠，透亮極了當場就好幾個提出要買。

裴什冷眼看着，無聲地笑了笑。剛剛那個故事他已經不知道聽了多少遍，甚至被妖化成了各種各樣邪乎的版本。但沒人知道，被逼死的可憐人還有個兒子，現在正站在這裏，想要替他父親拿回當年本該屬于他的一切。

兜裏的手機震了起來，拿出一看，是阮禾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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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下課啦，打算吃點東西就去店裏。】

四周鬧哄哄的人群和裴什呆的一角形成強烈反差，他斂去所有表情，連眼角眉梢都挂上了冰碴兒，默然盯着信息看了好半晌才回了一句“好，等下去找你。”

為了接近阮禾進入阮家，他足足準備了整整一年。摸清阮禾的脾氣，不停練習如何去笑，包括聽上去溫柔的聲線和自己刻意營造出來的獨寵的貼心感。

天知道自從媽媽受不了壓力跳樓以後，他已經多久沒有笑過了。

可為了複仇，裴什感覺自己什麽都能去做，什麽人都能去僞裝。

只要能撕開阮家的皮，把裏頭的血肉掏出來一個個捏碎，讓所有姓阮的都痛不欲生，他把自己的靈魂都獻祭給魔鬼也無所謂。

收起電話，腳邊散落了一地枯黃的落葉。

裴什眯縫了一下眼睛，面無表情地踩了上去。

*

阮禾抵達店裏的時候人還是很多，即使是大白天店裏依然燈火通明。白熾燈恨不得遍布在每個角落，數不清的服務員站在櫃臺後面滿面堆笑。

強壓下心中的煩躁，阮禾朝一名領班模樣的人走了過去。

“哎呀是小少爺麽？”領班是個有些年紀的中年女人，妝容精致好看，笑容不過分親密也不虛假，一看就是銷售老手了。

她笑着把人拉到角落說，“早些時候店長通知我說小少爺要來視察一段時間，本來店長是打算親自迎接您的，可去總部進貨的時候單子出了問題他實在走不開只能讓我代勞，您可千萬別介意。”

“沒事，不用這麽客氣，拿我當個普通導購就行。也別‘您您少爺’的，叫我阮禾吧。”阮禾抽出手腕，面色冷冷清清的。

領班也不惱，依然和善，“好的阮禾，你可以叫我白姐，這邊平時生意還是挺多的，不愁業績問題。具體的我等一下全部教你，如果累後面有員工休息室你可以去休息一下。”

“不用了謝謝，”阮禾婉拒了她的好意，只是擡起頭四下打量起來。

“怎麽了？”白姐看他的模樣有些疑惑，“您在找什麽嗎？”

“我在等人，”阮禾目光掃過門口時停了下來，然後露出一個極其燦爛明媚的笑，“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