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

三十二

他趕到八角山的時候，天正陰着，月亮藏進雲裏，整座山林幾乎伸手不見五指。裴什什麽都沒帶，只能拿出手機照亮，循着定位标記的點深一腳淺一腳進了山。沒過多久，他也看見了立在一旁極其顯眼的路牌。

上面“珍愛生命”四個字莫名其妙讓他心頭跳了一下。

借着電筒燈，裴什一眼發現了系在路牌上面的繩子。那是一種特殊的繩子，表面印着米數，用來測量距離，是野外探險經常會用到的東西。繩子上面雖然沾了些浮灰，但仍然能看出很幹淨，應該是不久前剛剛系上的。裴什用力拽了拽，可能因為延伸的距離太長沒什麽感覺，他把繩子抓在手裏，篤定這東西是阮禾的。

有了方向速度快了很多，一邊注意腳下順着繩子向前走，一邊繼續嘗試給阮禾和陶栎打電話，但依舊不在服務區。兩通下來他徹底放棄了，心卻越來越慌。

那時候他并沒多想自己為什麽會如此擔心，只是遵照本能開始在漆黑的山林中大聲呼喊兩人的名字。

“阮禾——陶栎——！”

風把他的聲音帶出去很遠，可沒帶回來任何回音。

無形的恐慌罩了下來，裴什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忽然，寂靜的空氣中傳來一小聲“啪啪”聲，好像是樹枝斷裂的動靜。

裴什一下子停住了，他很确定，剛剛不是自己發出的聲音。

是誰？

“啪......嘶.....唔.......”

人的□□聲？！

四周很黑，樹木層層疊疊，陰影像是墨汁傾倒在大地。再加上沒有月光，單憑手中聊勝于無的電筒光，充其量只能看清前方兩米左右的距離。

裴什沒有貿然上前，他蹲下身體，悄悄拽了拽手中的繩子。不同于一開始時候的松散，此刻另外一頭傳來重量，他這一拉竟然沒拉動。

想起抱着阮禾時候骨架的尺寸，他試着叫了一聲，“陶栎？是你嗎陶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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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半晌，不遠處居然真的傳來了微弱的回應。

“誰......救......”

這回聽的真切，就是陶栎的聲音！

裴什不再猶豫，順着繩子往前挪。只是沒挪出多遠，猛然發現繩子的方向不再向前而是陡然向下，他心底一沉，緊緊咬了下舌尖。

原來這地方是個陡坡，只不過四周全是厚厚一層的落葉擋住了斜面，視野又差，不注意真的很容易摔下去。

裴什用電筒光往下照，白色的繩子歪歪扭扭向下，最後停在坡上一顆斜着生長的樹幹上，陶栎一團肉乎乎的影子也趴在上面，顯然已經摔蒙了，腦袋耷拉着，要是不面積大能挂住，估計他也會摔的更深。

裴什抓緊繩子小心翼翼順着斜坡來到陶栎邊上，輕輕喚了句“陶栎？”不知道身體狀況，他不敢冒然挪動受傷的人。

聽見近在咫尺的聲音，陶栎的眼皮子終于動了動。他艱難地睜開眼，用了好長時間才對上焦，“學、學長？你怎麽會在......”

“先別說話，你怎麽樣？哪裏疼嗎？可以動嗎？”裴什很少一次性說這麽多話，再加上光的刺激，陶栎終于從混沌中找回了意識。

“我.......我沒事，小禾.....學長......你快.......”

裴什心漏了一拍，他第一句話就想問阮禾，但是沒辦法不管受傷的陶栎。

“他在哪兒？！”

“下....摔下面了......”陶栎伸出一根肉乎乎的手指朝下指，他用盡力氣撐起上半身，“學長我沒事，你快.....快去救......”

“別說話了。”裴什擰着眉把他扶起，讓他斜靠在坡上，屁股坐在樹幹上。又将繩子把他的腰和樹幹綁在一起，把繩子另外一端系在自己手腕上，做好這一切給消防救援隊打了通電話報告情況。做好這些才回頭跟陶栎說道，“你不要動，好好呆在這裏，我這就下去知道了嗎？”

陶栎迷迷糊糊點頭，接着眼前一黑，原來是裴什貼在陡坡上用力滑了下去。

風從耳邊吹過，裴什頸間暴起青筋。

他緊咬牙關，眸底漸漸爬過血絲。

你不能死，你死了我該怎麽辦！我還沒有完成計劃，還沒有把你弄的家破人亡，你不能死。阮禾，你不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