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我會永遠保護你
我會永遠保護你
樓清今日高興,因為陛下終于點頭應允了可以留下這個孩子,而且還準備了一個驚喜送給他。
臨近午時,樓清喝了陛下端給他的安胎藥,突然覺得腹痛難忍,不一會便感覺一陣陣暖流流出,血腥氣彌漫開來,樓清不敢相信地看向陛下,喃喃道:“陛下?”
為什麽?
你不是要留下這個孩子嗎?
陛下冷漠地看着樓清:“這個孩子不能留。”
擡手按向了樓清的肚子。
“不要,不要……陛下不要……”
“陛下不要!”
“啊——!”
“阿清,阿清,醒一醒!阿清!”
樓清驟然驚醒,一睜開眼便看到陛下擡起的手,猛然推開陛下,往後退去,一直退到角落裏,貼着牆壁,如同驟然見到生人的流浪貓,恐懼又戒備地看着陛下。
陛下看着樓清這副驚恐不已的樣子。
無聲片刻,陛下下床披了衣服,而後傳來一聲“我先出去,你好好休息。”
“別怕……”
最後兩個字着實沒有什麽安慰程度,因為陛下不能保證會留下那個孩子。
Advertisement
陛下離開了好一會兒,樓清才放松下來,随後又委屈地抱着自己。
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盧蔓給鳳後診脈過後,同陛下于寝殿外回禀着:“鳳後胎像已然平穩,只是近些天心中驚悸,脾胃不和,夜間常有噩夢侵擾,怕是不宜強行落胎。”
最近一段時間陛下很少踏足紫宸殿,樓清心中對她很是恐懼,她少去也許樓清就能安心一些。
陛下未嘗不知道這樣做不過徒勞,只要她一天不點頭留下這個孩子,樓清就會一日惶惶不安。
但是……
陛下望着寝殿的方向,目光從猶豫漸漸變得堅定。
少頃後,陛下沉聲道:“不宜久拖,你下去準備吧。”
阿清有孕已經有兩個多月了,再拖下去,月份越大,越是會傷及到阿清的身體,不如及早落胎。
盧蔓張了張口,最終只能低頭稱是。
樓清自從知道有孕,夜夜難眠噩夢,陛下為遷就他,已經七日沒有回紫宸殿了。
今天看到陛下進入寝殿,樓清有心想說些什麽緩和兩人之間的氛圍,随後卻看到盧蔓端了一碗藥站在了陛下身後。
樓清幾乎立刻驚聲道:“那是什麽?”
“陛下,那是什麽!”
陛下端了藥碗,盡量溫聲安撫着樓清:“阿清,你聽話,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樓清一把打掉藥碗,有種噩夢成真的無限恐懼:“你怎麽能這麽平靜地說出這句話!”
“這是我的孩子,我不同意!你休想!”
“你休想!”
樓清迅速往後退着,恨不得離陛下越遠越好,整個人仿佛豎起了堅刺,瑟瑟發抖地喃喃自語着:“不對,我是在做夢,我一定還在做夢……”
“陛下她不會這麽對我的,陛下她最疼我了,她不會這麽殘忍的……”
“我一定還在做夢,對,夢醒就好了……”
“夢醒就好了……”
樓清像是陷入了夢魇,已經不在乎外界傳來的聲音,只捂着肚子,說着“不可能”,“不會的”,“陛下最疼我了”,“都是假的,你們都是假的”。
一根銀針刺入,樓清安靜地睡了過去。
盧蔓撲通一聲,跪地道:“屬下鬥膽,問陛下一句,陛下是否用過其他的藥而瞞着屬下?”
陛下自知道鳳後懷孕後的種種表現,盧蔓都看在眼裏,如今可以肯定陛下絕對有事情瞞着她!
陛下将樓清安置好,摸了摸樓清毫無血色的面龐。樓清在昏睡中都緊緊皺着眉頭,死死捂着肚子,好像稍稍放松,他就保不住這個孩子了。
陛下的臉上第一次在外人面前出現疲憊不堪的神色,緩緩道出了一件往事。
盧蔓聽完後,久久不能回神:“這怎麽可能,不是說有千年血靈芝就沒事了嗎……”
“屬下有罪!”
盧蔓突然請罪道:“屬下兩個月前便知道鳳後有意探知陛下身體之事,卻隐而不發,已致陛下今日陷入兩難之地,請陛下降罪!”
陛下不在意地開口道:“你那時即便說了,也改變不了什麽。”
“鳳後并沒有換了朕吃的藥。”
許多人都認為皇帝嬌縱鳳後,處處遷就鳳後,她們卻不知是阿清處處在遷就我。
明明他不明白也不理解,卻依然選擇遵從我的選擇。
盧蔓震驚地看向陛下,“沒有換藥?!那,那鳳後怎麽……?”
“文相連同賀國公串聯太醫故意設局,且暗中在寝殿的香爐裏添了些解藥性的東西。”陛下解釋着緣由,“她們處處小心,很是謹慎,如果不是鳳後有孕,朕怕是還被蒙在鼓裏。”
紫宸殿是帝王居所,宮女內侍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便是太醫署看診都得是德高望重的兩位太醫一同前來。
只是鳳後不明真相,任用了一位小太醫,那小太醫同樣不知深淺,但她母親卻是賀國公府那邊的人。
往鳳後飲食中加東西,難如登天,但在每次問診時往寝殿香爐中添些東西,卻要簡單的多。
盧蔓眉頭緊皺,滿是自責:“是屬下恃才傲物,疏于防範了。”
陛下不懂醫術,盧蔓卻是個中翹楚,她隔三差五就要進一趟紫宸殿為鳳後診脈,卻沒有覺察分毫不妥之處,是她的過失。
陛下沒有怪罪盧蔓的意思,有千日做賊卻沒有千日防賊的,只要陛下不說出實情,她們就會像聞着腥氣的老鼠,總能找到機會。
陛下看了樓清許久,愛憐地撫摸着他的眉眼,突然笑了一聲,好像放下了什麽一般,“盧蔓,你去拿樣東西。”
聽完陛下的吩咐後,盧蔓懇求道:“陛下,求您三思!”
“屬下出身隴西盧氏,我盧氏好歹也是百年醫藥世家,醫書典籍不計其數!”
“況且還有藥王谷,屬下便是再大鬧一番藥王谷,也一定會為您找到治療的辦法的!”
盧蔓懇求着:“您給屬下一個機會,屬下一定能找到辦法的!”
陛下看着盧蔓一副準備為君主赴湯蹈火的犧牲模樣,緩緩說道:“朕有辦法啊。”
盧蔓神情一頓:“?”
陛下鳳目微挑,從容道:“你不會以為朕只有這一條後路吧?”
狡兔三窟,我又怎麽會把命全壓在一個選擇上?
當初選這條路,是因為五皇女位卑言輕,只能這麽選。
但是五殿下不會只選這一條退路,也不會只留這一條退路。
如果只指望着一條路走到黑,現在她墳頭草估計都半米高了。
盧蔓悲傷的心情突然卡殼,一瞬間竟然明白了,為什麽陛下會跟嚴霜那種不着調的人玩得好了……
一丘之貉啊!!(嚴霜:我那是跟陛下玩得好嗎?我那是被陛下玩啊!!)
一刻鐘後,樓清醒了過來,看着陛下守在他床邊,下意識摸了摸肚子,還好,孩子沒事。
陛下見樓清這般模樣,心中一澀,曾幾何時,樓清對她最為依靠信賴,現在看見她第一反應竟是懷疑她會傷害他……
樓清似是察覺了此舉不妥,小心地問候着:“陛下聖安,陛下怎麽沒去立政殿?政事要緊,陛下不用陪着我的。”
盡管樓清盡量緩和着神情,但手并沒有從肚子上移開,人也緊繃着,好像随時準備逃走。
陛下輕聲開口:“這麽喜歡你肚子裏的這個?”
樓清不知道陛下想做什麽,還是遲疑着點了點頭。
陛下淺笑一聲:“那就留下它,好不好?”
樓清不意陛下這樣說,茫然地看着陛下。
陛下将樓清扶坐起來,給他墊好枕頭,點了一下樓清的額頭:“做什麽這樣看着我?”
“陛下你真的……同意了?可是,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嗎?”
陛下對于這個孩子的态度不像以往,他求一求、鬧一鬧,陛下就都依着他了。
這件事陛下态度強硬,第一次完全不顧他的意願,堅持打掉這個孩子。
樓清将信将疑地看着陛下,陛下輕輕吻了一下他:“你是我的心肝,我怎麽舍得你這般難過。”
夫妻之間何必在乎什麽是非對錯,只要阿清能健康喜樂,低頭讓讓又能如何?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低頭了。
樓清這下将心放下了八成,陛下要麽不回話,若承諾便一定會做到,從沒有騙過他。
然後樓清就看着陛下又端了一碗類似甜湯的東西,幾乎條件反射地叫道:“陛下你拿的什麽!”
陛下小心地拿遠了些,防止樓清一個激動把碗打了,這可不能給碎了,她手裏可沒有第二株藥了。
“這是安胎藥。”陛下解釋着,“我答應你的事,什麽時候言而無信過?”
樓清苦着一張臉,他現在看見陛下端着碗就害怕,夢裏陛下騙他好多次,給他灌過好多次藥。
陛下用勺子攪了攪甜湯,抿了抿熱度,舀了一勺子喂到了樓清嘴邊。
樓清猶豫着,小口小口地抿着。
眼睛忽然一亮,竟然真的是甜的!
陛下勾了勾唇,一勺一勺喂着樓清,神态放松,舉止沉穩,絲毫沒有任何異常之處。
好像這真的是一碗安胎藥。
這也的确是一碗安胎藥。
不知不覺,樓清喝完了一整碗,有些意猶未盡地問道:“安胎藥一向是苦得很,怎麽陛下端得這一碗這麽甜啊?”
而且香香的,很像陛下動情時身上的香氣。
“我特意叮囑盧蔓少放那些苦藥,又加了些糖進去,所以你喝着甜。”
陛下放下了藥碗,給樓清擦了擦嘴。
樓清好像學到了什麽,“原來還可以這樣嗎?那我下次也這麽跟盧醫師說。”
陛下噗嗤笑了一聲,引得樓清不明所以地看着她,陛下輕輕敲了一下樓清的額頭:“說什麽你都信,安胎藥怎麽能亂放藥材?這是特意給你做的湯羹。”
“這段時間你吃不好也睡不好,我都知道。”陛下溫柔地哄着樓清,眉目之間滿是心疼,“清兒,我希望你知道一件事——”
“不論何時,不論何事,我永遠遵從你的意願,不論你想做什麽,在我這裏都是理所應當。”
即便是要我這條命,也無不可。
樓清聽完後本是高興的,但笑着笑着眼裏便蓄滿了淚,哭了出來。
“對不起……”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有自己的打算……”
“可是,可是,這個孩子已經來了……妻主,它已經來了,我真的,真的做不到不要它……”
陛下抱着樓清,讓他盡情宣洩着情緒,樓清哽咽着:“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我也不知道怎麽了,就是很怕……”
“怕你,怕你像夢裏一樣……你在夢裏好可怕,讓人拉住我的手腳,強行給我灌下堕胎藥……”
“甚至,甚至直接按我的肚子!”
“我好痛啊!”
“妻主,我好痛啊!!”
樓清泣不成聲地哭喊着,像是要将這幾天的擔驚受怕都吐露出來。
陛下心緒翻湧,稍稍代入樓清的只言片語,便痛得不可自抑。
她這些天都在幹什麽!
樓清懷孕本就辛苦,還日夜被噩夢驚擾,她卻能視而不見!還要強行給樓清落胎!
當真是混賬!!
“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陛下眸色顫動,指尖都在顫抖:“別怕,夢裏那個是假的,是壞人!下次我去你夢裏打她,把她趕走!”
樓清嗚嗚哭着,還不忘回應:“那你,那你下次一定要來保護我……”
“好,我會去保護你!”
不論付出什麽代價,我都會永遠保護我的清兒!
樓清突然神經質,這麽在乎這個孩子,并非完全出自他的本意。小可愛們應該能看出來,女鵝一直在吃一些藥,因為藥效被人解了一部分,導致樓清被影響了,并不是人設ooc。
加上整天做噩夢,夢裏面還有一個和陛下一模一樣的人虐待小樓清,樓清一看到現實中陛下也端了碗藥,人就突然崩潰了。
前文也有一些伏筆,樓清聞到了女鵝身上的香氣,那個時候就代表着樓清已經被影響了(舉個不恰當的栗子,就像是磕了違禁藥,本人不會覺得有哪裏不對,但實際已經陷入幻覺了)。
另重點解釋一下:小樓清并不知道女鵝避孕真相,而且【沒有換藥】(高亮!),小樓清不理解女鵝但是會無條件跟從女鵝。
這一章先前預想并不是這樣的,大綱大概是:女鵝不想留下孩子,因為怕自己命不久矣,讓樓清跟孩子後半生孤苦無依,被朝臣掣肘。如果生的是個女兒,更擔心生個叉燒,被別人三句話一撺掇,跟樓清對着幹(女鵝心裏樓清排第一,其他都可以舍棄)。
然後樓清為留下崽崽,會故意鬧幾天,包括但不限于一哭二鬧三上吊、哭求女鵝答應,然後女鵝心軟最終無奈同意。
但碼字的時候,女鵝和小樓清好像都有着自己的想法。女鵝不會只是因為擔心以後而強迫樓清落胎,小樓清也不會只是因為懷孕就一心只為孩子而活。
因為事出有因,因為種種有心無心的影響,才導致了小樓清懷孕後神經質一般的行為和陛下仿佛狠心絕情一般的決絕(實際上樓清一揮手碗就碎了呢~)。
雪雪更喜歡這個邏輯鏈。